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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務院關稅稅則委員會下發了《關於2012年關稅實施方案的通知》(稅委會〔2011〕27號)，自2012年起，將油畫、粉畫及其他手繪畫原件;雕版畫、印製畫、石印畫的原本;各種材料制的雕塑品原件的進口關稅稅率由12%降至6%。製圖張澤紅
2012年，部分藝術品進口關稅稅率由12%降至6%。對此，相關人士表示：“油畫、粉畫等藝術品進口關稅稅率由12%降至6%(暫行1年)的政策實施後可以讓人感受到政府對扶持藝術品進口的善意，這對於詳實申報的藝術品進口商是個鼓勵。但是只要稅率不歸‘零’，海關永遠無法清楚知曉國外藝術品進口的真正總值。”
上海的畫廊經營者李亞俐在去年的香港藝博會期間向日本井上嘉明畫廊買了一件雕塑，負擔了國內12%的進口稅和17%的增值稅後運到上海，開箱卻發現雕塑已折斷損壞，只能無奈地再將這件雕塑運回日本。雖然日本畫廊退回了全額銷售款，但對畫廊而言，卻承擔了雕塑進入國內的稅費和返回日本的運輸保險費。這樣的事如果發生在2012年，李亞俐的損失或許會減少許多。
日前，國務院關稅稅則委員會下發了《關於2012年關稅實施方案的通知》(稅委會〔2011〕27號)，決定自2012年起，將油畫、粉畫及其他手繪畫原件;雕版畫、印製畫、石印畫的原本;各種材料制的雕塑品原件的進口關稅稅率由12%降至6%(暫行1年)。相關人士預計，這一政策調整，降低了中國引進世界級優秀藝術品的稅收成本，有利於推動國內建設國際藝術品交易中心，對境外高端藝術品在國內進行交易將産生積極影響，僅北京市2012年的藝術品交易額就將遞增至30億-50億元。
但是，僅降低進口環節的關稅，真的可以促進藝術品經營機構交易額上漲嗎？
減稅對藝術交易促進微弱
“降稅不會使交易額上漲！如果拍賣行按此稅率繳稅，不可能！因為我們從國外徵集一件拍品，假設一萬元底價，關稅12%等於1200元，在此基礎上再加上17%的增值稅就是1904元，所有稅額總共3104元。如此拍賣行佣金還不夠繳稅，等於白幹。”北京匡時拍賣董事長董國強接受《東方早報·藝術評論》採訪時認為，對於海外的藝術品徵集，拍賣行一般要求委託方自己運回國內送拍，但可以在海外把合同簽好，因為不願意牽扯到法律責任，且海關涉及個人隨身攜帶的物品不交稅，所以拍賣公司不承擔進口稅賦，只收佣金。海關的這筆稅其實收得很少，要麼低價報關，要麼私自攜帶。
“我認為減稅與藝術品交易大幅增加之間沒有必然聯繫。” 上海東方匯文國際文化服務貿易有限公司總經理任義彪也持同樣觀點，東方匯文是國家對外文化貿易基地運營單位。任義彪認為“國內藝術品市場交易量跟國家整體宏觀經濟環境有關。藝術品不是日常消費品，減稅不會很大程度影響到藝術品的交易價格。當然，稅收作為杠桿，降低成本，鼓勵交易，能夠活躍文化交易市場，但藝術品種類不同，稅率都不同。目前的政策只是對油畫雕塑等進口藝術品降低稅率，不會對市場造成重大影響”。
降低稅率是鼓勵藝術品交易，就政策而言當然是好事。但讓董國強疑惑的是，“這個政策只字未提古代藝術品如何處理，只説到油畫雕塑，而海外徵集絕大部分是古代和近代作品，國家也沒具體標準。以往這些作品入關一般不用交稅，但私人攜帶卻限制數量，各地海關掌握的原則也不太一樣，尺度也不一樣，受限制的數量也不一樣。一般每人只能帶10件或8件，北京控制在8件。台灣香港專門有人幫忙帶東西，我們就在國內收貨。” 董國強認為，“國家有關部門應該考慮拍賣公司經營的特殊性，制定相關政策才合適，現在等於把拍賣公司經營按照貿易來處理，其實作為拍賣行，只收佣金。而且運送過程中我們還需負擔機票，那成本就加大，雖然降低法律風險，但實際承擔的成本卻提高了。我們在徵集過程中和蘇富比、佳士得的競爭明顯多了一分劣勢，因為香港零關稅，隨便進出，交易自由。”
李亞俐看到這個政策後雖可感受到政府對扶持藝術品進口的善意，認為對於詳實申報的藝術品進口商是個鼓勵。“但是只要稅率不歸‘零’，海關永遠無法清楚知曉國外藝術品進口的真正總值。”
避稅各有高招，導致交易繁瑣冗長
在國內，原先的油畫雕塑等藝術品交易，除了進口關稅稅率12%，還有17%的增值稅。比如進口價值1萬元人民幣的油畫，要先交12%（1200元）的關稅，然後按11200元，再交17%（1904元）的增值稅；加在一起稅收是3104元；如果後來這幅畫以4萬元人民幣銷售，那麼稅款還需按銷售額的4萬元扣除成本之後再繳5%的營業稅。即便按照新政策下調6%關稅，同樣以進口價值一萬元的油畫為例，先交6%（600元）的關稅，然後按10600元交17%（1802元）的增值稅，加總的稅收是2402元，相比從前的3104元，只減少了702元。
藝術品在境內做行銷展覽，要根據價值按海關核準的關稅和增值稅稅率上繳相應稅款，或者付一定的保證金，但有時間限制，原則上15天，最長不超過半年，到時間必須原數退回。申請資金退回也需要週期，對公司經營而言資金壓力會增大。
也有部分拍賣行，不交關稅交保證金，拍賣結束後，再按申報時的類似題材作品“調包”再運回去，就不用加關稅。“運回去只要大小尺寸和申報的時候一樣，海關一般不會每一件都查。”這就有了空子可鑽，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內部人士告訴記者，“將一個同尺寸的作品運回去。可以避稅。”只有3%以下的概率會被查驗。保證金也有名堂，從估價的3％。-8％。不同，“海關估價科很難確定具體的估價體系，報關的時候可以填報‘暫時進出口’給報關公司，説明是要運回去的，這樣120個工作日之內保證金即可退回到賬上。”
更奇特的是按個人名義走搬家的形式。“按行李托運，運輸費用比外貿高一倍！”如果價值高這樣做合算，否則就不合算。這位內部人士非常熟悉流程和行情，“而且搬運不能全部都是藝術品，要有私人衣服等生活用品，否則會引起海關的懷疑。”
“低申報也是慣常做法。進來申報1萬美元或8000美元沒問題，你要説1000美元就有問題了，海關估價不可能每票都查， 1萬美元以上，電腦紅燈會亮！然後隨機抽查，650元人民幣一趟，箱子撬開看看，有問題就要解釋了，會很繁瑣。”收貨開箱要注意，最好現場有目擊證人和照片，因為假使出現破損，還要牽扯是否全額保險。藝術品在查驗和運輸環節都容易出問題，這樣的現場查勘搬運，很容易把藝術品弄壞。“最後，到底是運輸損壞還是搬運損壞，都直接影響交易和保險賠償。”
李亞俐也聽聞，過去有些海外的畫廊賣作品給國內買家，都用低價格報關。但是海關人員有很大的許可權同意或不同意。不同意時，海關會給一個估值強制申報人交稅，過程非常繁複痛苦，有可能會導致藝術品的損傷。“我不認為稅率調整會帶動藝術品交易額大幅上漲。”之前龍門雅集畫廊很少做進口。因為李亞俐算了算，除了進口稅還有其他的稅費，“加總超過30%！我們後來都選擇境外合法交易，東西也不進來了。”
香港是以投資銀行為主要聚集地的金融中心，藝術品交易免稅，由於香港市場的買家以亞洲買家為主，又緊靠中國內地，所以很多境外交易都選擇在香港。甚至有專家建議，可以考慮在0%銷售稅率的香港購買藝術品，然後存放在0%進口稅率的美國，這比在徵收20%增值稅的倫敦購買(在你離開英國時，其中約有一半是可追回的)，再加上進口到中國的29%稅率低得多。
藝術品交易商 亟待稅率降到更低
對於林大藝術中心這樣的藝術品進口規模較大的公司來説，降低稅率的新政策還是很受歡迎的。“今年我們光展覽進口就達15次（不算銷售）！每次進口都是20平方英尺的一整個貨櫃。”新加坡MOCA美術館負責人、林大藝術中心北京畫廊經理張莉娸告訴《藝術評論》，“根據新政策，明年一年下來，總成本應該下降不少。”
林大藝術中心在北京、新加坡和印尼都有畫廊，新加坡還有美術館，涉及的藝術品運輸和交易很頻繁。一般情況下，藝術家都會用巡展的方式做宣傳展示，國內之前是12%營業稅加17%增值稅，即便拿到國內沒成交，稅已經付出去了。相比之下，“印尼的稅比中國亂，還很不確定，要看作品的狀態，比如題材會受限制，然後按照申報的價值來估算；而新加坡作為亞洲最大的私人理財中心，藝術品交易僅有7%的産品服務稅，操作手續又很便捷。” 張莉娸同樣對香港也讚不絕口，“美國涉及文化部分的關稅是零，只需要審批。而英國和中國台灣一樣只有5%的關稅、中國香港全部是零，最方便！”
諷刺的是，去年年底在歐洲出臺了一條有趣的法律，他們將含有燈具的裝置藝術品界定為“燈具”，而非藝術品，如此，在英國，進口那些含有燈泡或家庭用具的藝術品要另支付全額的20%的增值稅，正常而言藝術作品只需徵收5%的關稅。
雖然降稅之後營業成本有所下降，但張莉娸的壓力還是很大，因為用展覽的方式雖然可以不收增值稅，“但時間限制對我們來説很不合理，因為國外巡迴展半年內全部退回，難度操作很大。巡迴三個國家時間根本無法按規定期限返回，因為美術館展覽至少2個月，這對我們而言是考驗，營業成本就會很龐大。”
今日美術館館長張子康也覺得新政策調整之後，拍賣行和畫廊面對的稅收壓力依然較大，仍然會導致交易轉移，這對整個藝術産業經營有整體影響。“即便美術館是公益性機構，但如果畫廊和拍賣行都跑去香港交易，公益性機構再發達，也會受到整個文化藝術産業不發達的間接影響。所以我認為，目前的政策環境還遠遠沒達到推動發展的條件。我希望政府繼續加大支援力度，學習境外發達國家和地區的做法，配套文化的政策環境和生態環境，這樣中國的文化事業才有更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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