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你不喝酒?
黃永玉:喝酒浪費身體和時間,趕快把飯吃完幹事。喝酒聊天也沒有意義,喝多了大家都記不得對方説的話。
記者:但你為“酒鬼”酒設計了酒瓶。
黃永玉:主要為了挽救這個酒廠,解決我們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經濟困難。
記者:你在湘西鳳凰有房子,在義大利、香港也都有房子,更喜歡哪呢?
黃永玉:各有各的喜歡,好像一個母雞生了好多蛋,是喜歡這個蛋還是那個蛋呢?
為什麼一定要表達文化?
記者:奧運會開幕式你覺得怎麼樣?
黃永玉:很闊氣。
記者:官方一直想通過開幕式表達中國文化,你覺得很好地表達了嗎?
黃永玉:為什麼一定要表達文化?熱鬧就好了嘛。通過開幕式表達我們的文化是一種戰略方式,但也有另外的戰略方式。比如説,老遠有幾個人表演木偶戲,這麼遠,多少人看得見?有人認為英國人為難了、被動了,別人有自己的表達方式,也許很精彩呢。這個不光是表演鈔票,得表演智慧。還有那個煙火表演腳印,不説你知道是腳印嗎?不能説我認為它是它就是。
記者:怎麼看蔡國強?
黃永玉:他是幹什麼的?
記者:像腳印一樣的煙火就是他設計的,現在國際上很有名。
黃永玉:不管是在國際也好,太空也好,做得不好就是不好。我們現在的情況是,好像在國際上有名了,做什麼事情好像都可以原諒。比如説張藝謀,是《一個都不能少》、《秋菊打官司》好,還是《滿城盡帶黃金甲》好?做什麼還是實事求是的好,做自己熟悉的東西,這樣的創作比較可靠。
為了太陽,我才來到這個世界
記者:怎麼看現在的中國?
黃永玉:中國越來越好,但有人罵,我也罵,但外國人罵我不高興。今天你去看看我們的公路,我們曾經哀嘆過,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路?現在比別人好了。未來還要好的。
記者:未來怎樣才能更好?
黃永玉:我曾經同一個領導人講過這個問題。我説,“五四”時期提出兩個口號,科學和民主。實際上是一個口號,就是科學。怎麼説呢?政治上講科學就是民主,經濟上講科學就是發展。隨便抓人打人殺人,很明顯是不科學的。對他民主三分,對他民主六分,怎麼叫民主呢?民主的基礎是科學。不能説以前用砍頭現在用槍斃就是進步了。基本上是科學的態度問題,有了科學一切才能進步。
記者:跟這些領導人還有什麼交流?
黃永玉:我曾經跟一位領導人説,共産黨很偉大,沒有什麼不可戰勝的,但有一樣戰勝不了。他説,是什麼?我説,開會。(笑)領導人講話,下面發個一模一樣的文件。他讀你們看,有必要嗎?現在電腦多方便,寄過去就行了嘛。
記者:在艱苦時期,怎麼搞創作?
黃永玉:大躍進的時候我也拼命畫畫啊,你説歌頌什麼我就歌頌什麼啊。是真是假我不管。當時説畝産萬斤糧食,人可以在稻子上跳舞,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不會相信。我就刻了一張一萬斤稻田上的跳舞。
記者:怎麼看那個時期的作品?
黃永玉:在那個時期,很多作品被認為是曠世之作,現在沒人提了。以前説社會主義藝術是最進步的。(其實)藝術上沒有進步的概念,是繁榮的概念。
世界上有一樣東西叫開心
記者:你曾説,按喜歡的程度排列,你的排列會是文章第一、雕塑第二、木刻第三、繪畫第四。
黃永玉:我喜歡文學更多一點,畫畫可以賣錢,可以讓我生活得好啊。做雕塑也很有意思,需要花很多精力。木刻很辛苦的,以前,一張畫花一個禮拜刻出來,在報紙上發表,最多就是8塊錢。
記者:有人説你是齊白石第二,怎麼看?
黃永玉:這個我不同意,誰都願做自己不願做別人。以前有人説魯迅是中國的高爾基,可把魯迅氣壞了。
記者:還有人説你是天上掉下的畫神。
黃永玉:不夠格,但別人怎麼説我管不了。
記者:你覺得別人為什麼喜歡你?
黃永玉:我也不知道別人為什麼喜歡我,作為一個畫家首先要會畫畫,其次做人要過得去,不要太計較。刁鑽古怪,人家不好跟你來往。第三是運氣好。我受教育的機會並不多,不如説自己教育自己。最近我在想教育的問題,小孩子還沒上學之前應該給他什麼樣的教育。
記者:應該給孩子們什麼教育?
黃永玉:我覺得應該給他們愛和同情的教育。苦的人要同情要愛,長大了他就有了愛和同情的基礎,在這樣的基礎上去讀書,就難得去做壞事。碰到壞人用愛來化解,人家對他的傷害也不會太大,不會一輩子為了報仇而活著,我們武俠小説裏都是為了報仇的人。
記者:你與金庸、梁羽生這些寫武俠的人都熟悉,怎麼看他們的武俠小説?
黃永玉:武俠小説看看無所謂,我小時候也看武俠小説。世界上有一樣東西叫開心,讓大家開心是一件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