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冰《1st Class》(在弗吉尼亞製作的虎皮地毯所使用的煙是《1st Class》,一美元一包。虎皮是有特別象徵意義的,殖民者到非洲、亞洲打獵,最典型的紀念照就是前面鋪著一張虎皮地毯,旁邊站著兩個土著人。這張“地毯”舒服得讓人很想躺上去,它紙醉金迷,有一種新興資本主義的霸氣和對金錢、權勢的慾望。)
1999 年,我去杜克大學講演,一進入達勒姆(Durham)就能感覺到空氣裏煙草的味道。朋友介紹説:杜克家族是靠煙草起家的,所以這個城市也叫“煙草城”。又因為杜克大學的醫療中心在治療癌症方面特別好,這個城市又被叫做“醫療城”。在這裡,煙草與文化之間是一種多有意思的關係啊。
我有一個愛好,到哪都喜歡參觀當地的工廠,那些“聰明”的機器比裝置藝術更像藝術。參觀了捲煙廠,我被制煙材料的精美所吸引,這麼精美的材料,使我對材料這部分的思維變得敏感又活躍。我覺得這些材料不應該被燒掉,也可以用於別處,比如藝術。我決定以這些材料為限定,做一個與煙草有關的項目。杜克大學的Stanly Abe 教授很支援這個想法。我開始收集和研究材料,走訪有關人士。在杜克大學圖書館的大量資料中,我了解到杜克家族與中國關係的史料,是他們最早把捲煙技術帶到上海的。我那時就想到,將來再把這個計劃搬到上海去做。4 年後在巫鴻教授的策劃下實現了《煙草計劃2 :上海》。我根據上海的材料及場地補充了新的作品,使這個計劃增加了歷史、地域和現實的維度。2005 年,通過我的朋友Carolyn Hsu 和RenéBalcer 夫婦,我進一步了解了弗吉尼亞煙草的歷史。在這裡,煙草與早期移民及美洲大陸的歷史密切相關,現在是“萬寶路”的生産中心。於是《煙草計劃3 :弗吉尼亞》的場地定在了裏士滿。展覽發展出我的作品並對煙與人類社會的關係做了更深入的探討。整個計劃構成了一個層層深入的對人與煙草複雜關係的追問,以及由煙草為線索,引發有關歷史與現實、國際資本、文化滲透及勞力市場等話題。
其實,藝術家的靈感往往來自於某些普通的、與藝術似乎不相干的具體材料,這是大多數藝術家與作品之間真實且合理的關係。在一般概念中,煙是壞東西,而藝術是好東西,人類對二者都有依賴性,將兩者合併為一體必將産生一種新的作用力。煙,滲透在生活中,人們對煙是熟悉的,認識是固定的。很少有人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它、使用它。當我試著換一個視角對待它,並將它放在另一領域裏時,我發覺它是一種全新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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