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成朱清時魏明倫張鐵林曹寶麟對談書法藝術

時間:2011-08-03 14:44:41 | 來源:搜狐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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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鐵林:我這個人,將來可以把我的成長經歷,提供給有興趣的人研究一下。我小的時候奶奶就説我“狗攬八泡屎,泡泡舔不凈”,就是説興趣太廣泛,啥都不深入。小孩子興趣多,人家説這孩子很可愛。隨著年紀長了,依然是興趣很廣的話,你就是一個“萬金油”,不能專一。但是這裡面卻還另有涵義。我特別有感於朱校長的發言,他説要回歸教育的原生態。其實我在創建暨南大學藝術學院的時候,就有一個基本的想法,我認為要把藝術的專業教育回歸到接近原生態的理念,藝術的起源之時,耳朵聽到的“音樂”,眼睛看到的“圖畫”,心有所感,嗓子眼裏就飛出來歌聲。音樂和美術這些原本不可分割的原生態的集合體,在西方的教育體制觀念下被分割了之後,出現了美術學院、音樂學院、這學院那學院都這樣分開了。實際上就剝離和切割了原生態自然人的原始天性對藝術的天然依附。我做藝術學院希望把比較有代表性的藝術學科重新擺放在一起,讓學生能夠有機會體驗藝術精神的完整統一,回到那個原生態,儘量去接近和模倣藝術形態發生的原始狀態。再説的通俗一點,美術系同學在琴聲中繪畫,音樂系的同學也能有機會在書法和美術的氣氛中歌唱,讓美術和音樂以及動畫的學生還有機會了解電影製作的現代科技綜合語言形態,這是我在當初創建藝術學院初始時的基本想法。所以我特別有感於剛才朱校長的發言。就是不要脫離原始、本源和原生態的精神連結,去研究無論是多麼高深的學科,特別是教育。我個人的狀態就是儘量保持在藝術實踐的綜合空間裏面,我每做一件事情,都盡可能做到由表及裏,融會貫通地去捕捉藝術道理的脈絡,都是得益於我追求的綜合知識結構。我從來不把自己界定為某一個職業類型,我是所謂隨遇而安的自然人。今天我是演員,明天我是編劇,改天是導演,來日是教師,後天寫大字的時候,我又是一個書法票友,總之,藝術的精神和藝術的營養永遠是相濡以沫,不可以分割開來。

按今天的對話環境説:第一我是一個晚輩,第二我是一個外行,我找到一個自然的位置,正因為是這樣,我可以比較客觀地觀察一個現象。我今天參與了正成先生的書法展覽,深有感觸,千頭萬緒,我相信我跟多數人對今天展覽的感觸不一樣,我觀察了很多現象,我想盡可能簡練地表白我的特殊感想。

就眼前而言,今天由劉正成先生展覽而引發出今晚這個對話的形態是從來沒有過的,是一個綜合性的,是自然科學領域、書法學問領域、社會科學領域、以及我也沾一點邊的影視文化,它是一個綜合教科文的集合體。特別是書法,作為傳統藝術精神在出世和入世之間自由行走,在各個文化學科之間自由穿梭,這就是正成先生這些年,特別在這幾年所從事的社會實踐中的一大特色。我和正成先生由相識到相知的這些年,是正成先生精神不那麼愉快的一段時間,但又同時是特別振奮的一段時間,我見證了劉正成先生在這個時期作品的精神昇華,思想脈絡發展的形態,正成先生在近十年中間的社會活動,是橫貫古典和現代,縱貫東方和西方。上高山理佛,踏潮汐去看海,非常非常廣泛深入,非常非常綜合貫通。這是迄今為止在中國目前的大環境下最具代表性的一個書法學者所做的社會實踐研究,它的社會活動的形態是極具中國傳統精神特徵的承上啟下的學者代表,我認為他的創作狀態也最契合,甚至最融合書法本源精神的發展脈絡,我們説中國的書法是傳統中國文學精神、人文精神和社會哲學精神的最有代表的符號,它集中國藝術、思想、社會、經濟、歷史、文化之大成,它博大而精深。我們收藏人常説收雜項不難,難在書畫,書畫則難在書法,深不見底,莫名其妙,學問實在太大。

不消説在全國,我們在北京觀摩過數不清的書法展覽,也參與過“研討會”不少,像今天這般展覽盛況與參會人員社會身份的多彩紛呈,角色的形態各異,它的豐富性,高端性,廣泛性都是空前的,令我們好奇和興奮。而我們以前參加過所有的書法展覽的研討活動,都顯得非常單調,蒼白和程式化,就書説書,就書法論書法那能論出個啥來呢?

我常常在想,當今時代這麼多書法人,相對古代而言,也還算是挺繁榮的吧,倒是趕上好年景了,寫字能掙錢。至少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有相當一批人靠寫字為生,還可以靠寫字買寶馬的也不在少數,不然為什麼眾人趨之若鶩地寫毛筆字啊?我們今天的書法展覽忒多,書法家也忒多,成了當代社會附庸風雅的文化標簽了,但是面貌都很相像,象克隆出來的多胞胎。藝術最忌形而上地相互模倣,形成習氣。當然,書法有特殊的學習的程式,這個是為了繼承捍衛和發展古典精神的學習總結,但是書法成熟的最終表達,是要崇尚個性精神的,因為沒有個性的書法,書法精神就不存在了,正成先生作品最感動我們的,就是個性鮮明突出,人文的精神突出。接下來的一個重要現象,就是劉正成先生的展覽裏面有相當數量的作品是原創詩、文,這又是體現書法精神的實踐。

有很多朋友知道我收藏手札,我對手札的感情非常深,正是基於前面我對書法精神的認知。因為手札所呈現出來的狀態,既是人文的,又是藝術的,更重要的,它是真實的,不是客套的,它不是應景之作,為展覽之用,它為了兩斗米、一把鹽、竊竊私語,推心置腹的往來心聲,這些心聲流落到紙上的東西是最全面的書法精神核心,是文人書法的最高境界,而這種精髓在正成先生的作品裏明確地顯示出來。有識之士是可以看出來正成先生展覽的這個價值的,我確信不疑。所以我説我觀察的角度,也許跟很多觀眾朋友不太一樣,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基於這十幾年我見證了正成先生的社會活動和觀念變化的形跡,承上啟下的學術責任感。我曾經多次聆聽正成先生和西島慎一先生通宵達旦的談論中國書法史,他們談得投機而系統,那麼有興致。兩個人語言不完全通,全部寫在紙片上,我是既得利益者,最後紙片我是全部收藏了。我是見證了的,我是一宿一宿的在聽他們談話,當然我受益良多,在今天對話的場合,我感受很多,我是一個學生,我誠惶誠恐是如履薄冰,我在聽著每一位先生講話,我在大學我的學生中間也是學習,我常常跟學生學到我在外面學不到的東西,有機會參與今晚對話我覺得特別難得。

李廷華:鐵林是一個表演藝術家,但他這番話完全真誠。他讓我們進入一種什麼狀態呢?人生這樣的狀態,他既是藝術的,又是發自心底的,他既讓我們感覺輕鬆,又讓我們深入。

張鐵林:我補充一點,剛才我説的書法到了一定的程度一定要強調個性,我不妨舉一個我這個行業的例子。大家注意到一線的演員,凡是所謂的明星,他們都有特徵。你注意看,這些有名氣的大演員,他的臺詞節奏和臺詞語法邏輯都有特徵,不是約定俗成的,不是習慣性的程式化的説法,他們標點的停頓法是不同於大部分演員行活兒的,説話的特色影響到表演的特色。然後是每個人的創作狀態,一個好的演員,是需要強化特徵,保持特徵的,我們老説運動員心理素質要好,什麼叫心理素質?就是控制身心在整個創作過程中的穩定和平衡的能力,這和我們的書法實踐難道不是異曲同工嗎?如朱校長所説,要借助禪定的練習,用中國最精華的訓練方法來使得我們身體和精神狀態得到充分的休息。如此做到心平氣和,才能悟大道理,才能寫好毛筆字。現在大家太忙了,太急著掙錢了,沒有休息的時間。我住口,再説我就喧賓奪主了。

李廷華:你是真誠的、有藝術性的發言演説。那我們這樣座談又進入一種很活潑的狀態。寶麟先生還沒有談,我經常在思考一件事情就是我們不可忘記書法的文化性,但是我們又不能忽視書法的本體和專業性。今天寶麟先生的到場,我心中是這樣評鑒的,在座者明倫和正成都是自學成才的,寶麟則是受到了完全的大學教育,北京大學的碩士,以前是學工業?(寶麟先生:對。)那麼就是説還是以前的家庭熏陶和少年的愛好決定了你以後的生活方向,我看到過你網上的一篇文章,從小生活在一個書香翰墨之家。除卻對米芾書法的精研,寶麟先生的舊體詩詞,書法界可能也無出其右者。寶麟先生和正成先生一起編撰《中國書法全集》《蔡襄卷》、《米芾卷》和《北宋名家卷》都是他主編。他把現在能夠看到的每一件米帖考證得清清楚楚。我自己感覺乾嘉時期的學術在書法方面沒有達到這樣的高度。在這樣一個浮躁的社會裏,學術界、書法學術界還有如此的人物,讓我們感到亮眼,讓我們心靈感到慰藉。

張鐵林:你讓曹先生説幾句,你這樣就是喧賓奪主了。

李廷華:我就是引這個話出來,現在請寶麟先生從他的書法世界裏頭,來談談他對書法文化的看法。

曹寶麟:原先聽了三位大家一説以後,就覺得我沒什麼可説的了。剛才廷華引一下這也很有啟發,因為我可以和我下午會上所説的那些有所關聯。

我之所以今天有機會在這裡對話,這要感激正成兄。正是他所組織的一件件大手筆,我們才有一個比較專業的東西可以做,不然的話,我們恐怕到現在依然是碌碌無為。只有在做了這個事情以後,並且做好了,才覺得對得起這輩子也對得起歷史。從<>開始,現在再回過頭看自己當時寫的一些詞條,還是比較幼稚淺薄的。而通過編寫<>,不斷得到學習磨煉,逐漸使自己變成某個領域的專家了。正成是帥才,象韓信將兵多多益善,他能夠把這個千軍萬馬都安排得非常的妥貼。哪個人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他都物盡其用各盡其才。他知道我對宋這一塊是比較感興趣的,原先連南宋名家都安排我編寫,後來實在因我接受的任務太多了,肯定難以分身,南宋這部分就派給方愛龍做了。

就我自己編的米芾、蔡襄以及北宋名家兩卷來談,我沒請藝術顧問,都是獨立完成的。我一直是比較信奉自學的一個人,儘管我也不是專業出身,但我想通過自學如果學風端正、方法對頭的話,終究還是能學會的。包括這兩位,魏明倫和劉正成先生,儘管他們的學歷不高,但是最後都成為了專家,都成了某一方面的很有造詣的人物。其實,只要你鍥而不捨,總是會有成就的。我自己覺得<>是我的銘心之作,花了10多年時間,糾正了前人的不少錯誤,對一百多位名家之帖心繫多年,應該也算是半輩子心血所寄了。所以我非常感激正成兄。莫逆之交是要憑良心的,這不是一種利益交換。

我在今天下午的會上發了一點感慨,也許這骨鯁在喉這麼多年是不得不要一吐的事情,這次終於有機會吐出來了。剛才談到教育問題,我想發表一些看法。書法到底定位在什麼地方,也許一直都在討論而且一直是懸而未決的問題。書法作為一個專業,作為一個門類,很晚才有,按照現在的大學本科教法來看,本科其實在哪一個專業畢業都還是離成才很遙遠。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必須儘自己的責任,引導他們走上正軌,這樣以後也不會走入迷途。我想説書法既作為古典藝術,必須要在文史這方面補充自己的營養。我非常佔贊成蔣維崧先生把書法歸入中文系的觀點,認為是非常有必要的。

李廷華:今天這個對話,鐵林先生有一個評價,認為在書法界的活動裏頭,還沒有這樣幾位人物坐到一起談這些問題。我也有一個感觸,正成是多年來第一次在北京給自己辦書法展覽,就利用這個機會邀請幾位進行這樣的對話。我還注意到,五位先生除了個人的專業以外,都表現出一種急公好義,就是一種文化擔當和社會擔當,每一個人都有這樣的表現。朱校長已經是功成名就,中國科技大學十年的校長,完全可以安度晚年,現在面臨這樣多的問題,是一個首先吃螃蟹的人。明倫先生做全國政協委員二十多年,幹了大量的打抱不平事情,他在政協會議的發言,曾經是多年被人們關注的熱點。寶麟先生做的是冷學問,他平常的一些行事卻十分有血氣熱情。那麼我就歸結到一個主題,我們的書法,我們的文化,到底在人的精神裏頭是建設什麼的?包括我們的教育,包括現在中國的傳統文化,我們到底要使我們的民族在我們的努力之中,在我們的行為表現當中往那個方向走。我們是不是可以把文化的社會承擔,再談一談。我們現在的社會,思想發展脈絡,沒有離開80年代初期的探索。比如,明倫先生80年代初期所著劇本《巴山秀才》到現在還是不用改呀。《地獄變相圖》表現的思想內涵,到現在也還有意義。正成兄是不是可以談談,你從當年的小説到書法再到現代文人的社會責任這個方面談一談你的觀點。

劉正成:很奇怪,我30年前寫的這些小説,冥冥之中,它在暗示、昭示、演示著我當下的生活!為什麼會這樣,我回答不了。以前寫的小説我是旁觀別人的,30年以後,我寫小説中的故事,竟然變成我自己的事了,這有點奇怪了。我想這個問題就是科學難以解釋。之所以30年前寫的生活和後來的生活相同,我們面臨生活的問題,從古到今都是有著共同性的,有一個永恒的主題在那裏。我這次的書法作品裏面有一組叫“黃州吊蘇”:我拄著竹竿漫步在黃州的長江邊上,我就想這個水是從哪兒流來的。喔!不是岷峨雪浪、錦江春色流過來的嗎?這和蘇東坡當年竹杖芒鞋踱步在這裡時所想到的不是一樣嗎?後來楊慎又來了,他的“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不正是蘇東坡“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翻唱嗎?是的,生活在變,那些共同的永恒的主題,它是存在的,是不變的,而且是驚人的相似。也許一千年前的蘇東坡在談到這個“逝者如斯”的問題時,又和二千多年前的孔子不謀而合!愛因斯坦相對論在追尋一個“統一場”論,我們人的生活命運,無論古今,都是宿命?朱校長的論文《緣起性空:現代物理學與佛學》中講過,現代物理學千辛萬苦爬到一個山峰的時候,突然發現,佛學早已坐在這兒,等著你們來了。霍金的弦論説,世界是琴弦上的音符;佛學有藏識海,它説世界不過是大海中的波浪。這豈不是異曲同工?

儒學説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我們很難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事物,誰是先誰是後,就像圓環一樣。只有某一點確定下來,乃能知其孰為先,其他的就是後。這次我為自已的展覽取了一個命題叫“江山尋繹”,被我女兒翻譯成“在自然和歷史中去尋找創作的靈感”,這就是在測試千古以來人心相通的準則。

我們五個人,從事各自的行業,一旦和中國書法文化聯繫起來的時候,大家就有共同的話題,這就是愛因斯坦相對論裏面那一個“統一場”在起作用了。我覺得中國當代書法的發展也好,中國當代文學也好,中國當代科學和教育的發展也好,或許都能找到共同語言,都需要各種學科認知的融合。

中國的學術在古代分科,無非“經、史、子、集”四部,或“禮、樂、射、禦、書、術”六藝,探討知識的方法特徵是綜合的。西方的學術是分析的,從達爾文以來,分科為數學、物理、化學等等,以至分得無以復加的細小。例如,以前醫院分內科、外科,現在內科、外科之內已分了幾十個科,知識被切割為各個小塊。但在今天,我們是否物極必反要走入一個回歸綜合的時代,只有綜合的時代我們才能重新把握這個被複雜化的真理的時代。好多年前,我聽朱校長講過“蝴蝶效應”:一隻蝴蝶在亞馬遜河的上空輕輕的撲了一下翅膀。它所引起的氣流變化,最終在紐約上空演變成一場風暴,但是,從蝴蝶的翅膀的扇動到一場風暴的過程卻無法用現今最大的電腦去計算,為什麼?世界就是這樣,具有不可知的特性。

不可知是我們共同的主題。我們從事書法也好,我們從事影視也好,或者從事科學研究也好,我們也有共同的興趣,共同的愛好!朱校長也好,明倫兄也好,鐵林兄也好,我都極力把他們往書法圈里拉。為什麼?我可以向他們學習,我們能找到共同的語言。就是這一點,讓我們坐到一塊來了!中國的文化就是綜合的,你讓他分離是不可能的,是互相交叉的。所以我感覺文學小説或者書法或者其他的門類,都有一個永恒的主題,這個主題就是人生對理性的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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