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798雙年展的“策展人風波”
——策展人不過是一名高級觀眾
程美信
首屆798雙年展的成功之處在於一個“亂”字,這可能是超出舉辦方意料之外的“收穫”。那就是雙年展的週邊活動、不請自來的藝術家、禁而不止的作品。儘管總策人朱其與行為單元策展人王軍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應該看到這次雙年展是中國近年最好的藝術大展。由於國情體制的關係,藝術要達到充分的自由表達,不採取一些陽奉陰違的策略是難以實施的,特殊的社會意境決定了藝術的特殊表現方式。遺憾的是,朱其對此不僅大為不屑,反而公開侮辱王軍及一些不守規矩藝術家,認為他們借封殺來炒作自己,所謂“一種反叛名譽學和經濟學”。這顯然是種黑白顛倒的強權邏輯,也代表了一種庸俗化的狹隘偏見,完全不符一名雙年展“藝術總監”應有的態度方式。
朱其在接受《Art概》雜誌採訪時説:“在這次798雙年展期間,我從未見過有這樣人格齷齪的“獨立”藝術家,為了製造被封殺的藉口,把自己潛伏進來,先跟我保證不做某些行為藝術,然後一轉身又開始做了,並對媒體稱自己受到打壓。”很顯然,這裡是指王軍退展一事。事實上,行為單元已經被封殺了,否則王軍沒必要向朱其保證“不做”。也許,朱其有朱其的難處,官老爺的臉色畢竟比王軍的行為單元要重要得多。因此,他痛斥王軍是人格齷齪的‘獨立’藝術家,並指責王軍借“封殺”來炒作自己,所謂“這在當代藝術圈早已不是一個秘密,即存在一種反叛名譽學和經濟學,背叛官方並不一定是個賠本的買賣,以前在東村、圓明園藝術村就有這樣熱衷此道的藝術家。”
可以説,朱其對王軍的指責是極為惡劣的,從根本上違背了道義原則。正如一名父親打孩子,朱其反而去指責痛哭的孩子在“炒作”,故意損害父親的名譽。照理,朱其很清楚官方對當代藝術及行為藝術的態度,並不在於行為藝術和藝術家的好惡。藝術表達只要不具有公害性,它的展示不應該受到限制,這也是憲法明確保障的公民表達權。為此,朱其傾向官方的強權邏輯,把明明是的打壓和封殺,視為一種藝術家夢寐以求的炒作“經濟學”,這是一種典型避重就輕的黑白顛倒。過去“F4”等人的繪畫遭到官方封殺而引發一些國際同情,由此名聲遠揚和身價倍增,但不能否認官方行為的非法實質,而不是藝術家的單方製造的事端,即便一些藝術家後來走向招安的政治投機。應當看到,本來一切是藝術家以及公民的正當權利,只是政治強權使他們走向一種扭曲狀態。在極權體制下,不論是國民人格還是社會行為,出現分裂扭曲是在所難免的,藝術與藝術家自然不會例外。
如果按照朱其的邏輯,王軍及其他行為藝術只能忍氣吞聲,任何陽奉陰違就意味著是一種不道德的齷齪行為,或者為了成名不顧一切的自我炒作。事實上,不論那一種手段的“炒作”, 它應當是現代人的基本權利,如同女人熱愛打扮一樣無可厚非;關鍵在於“炒”有沒有價值,它的最大不當也只是弄巧成拙。其次,“炒作”比起極權主義的罪惡制度是微不足道的。退一步説,按“炒作”的庸俗偏見,朱其何嘗又不是炒作自己,恐怕連我寫篇批評文章都被看作是一種炒作自己的齷齪行為。故此,試圖拿“炒作”或“成名”的道德庸見來説明什麼道理是困難的。
當記者採訪朱其時,問及王軍等藝術家的退展公開信中指雙年展沒有獨立性和民主性。朱其的回答是:“王軍把現在他跟雙年展的關係表述成獨立和反獨立、民主和反民主的關係,事情實際上沒有這麼簡單,有些行為藝術家有追求民主和獨立的一面,但也會有同時具有急功近利和自私人格的一面,就像歷史上的革命者,並不完全是都為他人著想的。在崇高的名義下可以欺騙和爭奪利益。我也不認為他們宣佈退出的聲明代表獨立精神和民主,我覺得他們身上有幾十年前革命和文革年代紅衛兵的遺風,為了崇高的真理和集體口號一夜之間可以變得殘酷無情,為了個人表達的自由而犧牲別人的權力,這是一種極端的自我中心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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