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私人博物館自負盈虧,能夠營利,也算是一個企業了,你怎麼看你的企業家身份?成名之後是否獲得了很多新的資源,被你用作商業擴張?比如在杭州開的分館,正在建設中的北京新觀復博物館。
馬未都:雖然我經營著一個博物館,有成本有收入,但是我覺得我根本不是一個企業家,我經營博物館,不是以盈利為目的,而是為了傳播文化。
作為收藏愛好者,我覺得自己也就算是一座橋吧,在大眾和古代藝術品之間的一座橋梁。
對於成名,不謙虛地説,我是有免疫力的。從上世紀80年代,我已經在文學和影視圈非常有名了,名氣比現在也不差。
人活著要麼為名,要麼為利。我已經過了求利的階段,做私人博物館不為利,就圖名。是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並把它做好,對得起自己的身份和名望。
觀復靠無形資産經營
記者:私人博物館傳承是個世界性的難題,剛才你提到了假使你不在了,它仍然能生存,你會出售收藏品嗎?如果出售,會選擇哪些藏品?
馬未都:雖然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方設法經營博物館,但是卻沒有賣過藏品,因為我認為,一旦靠經營藏品為生,那博物館就不純粹了。
當然,一件展品也不出售似乎有點兒絕對,我也遊歷了歐洲眾多著名博物館。這些國外著名的博物館,每年大約有2%左右的藏品被淘汰,淘汰的目的只是為了騰出空地,以便引入更有價值的藏品,同時能有更多精力收藏最好的珍品。
我想,以後也建立這樣的制度,不靠人,而是靠制度每年淘汰出售一點兒藏品,大約也是可行的,但是現在我們沒有這樣的計劃。
記者:不出售藏品,觀復博物館怎樣經營,靠什麼營利?畢竟收藏是非常昂貴的行為,而且博物館的日常維護費用也很高。
馬未都:收入大致來自三個方面。首先是門票收入和一些贊助,參觀觀復博物館的門票50元一張,每一個買票參觀的人,都可被視為贊助者;其次是提供服務換回的報酬,因為觀復博物館的名氣,許多人找我學習收藏知識,或者希望我們能為他們的藏品提供鑒定,出具證明,這部分服務是收費的;還有一些人,看中了博物館的特殊氣氛,要在博物館租場地搞活動,這些都可以進行收費服務;再次就是出售有關商品,這些商品並不是展品,而是由展品衍生而來的服裝、裝飾品、書籍等,比如按照館內瓷器花瓶圖案設計的服裝,這樣的商品遇到大公司搞活動,往往一訂就是上千套,商品上都打上“觀復”的標識。
我是想靠“觀復”這個品牌來開發商品,我不靠有形資産掙錢,我想靠無形資産經營。
記者:你經營觀復博物館算是中國最早的一批私人博物館,距今已經12年了,這期間,憑你的觀察和體驗,中國的私人博物館發展經歷了怎樣一個歷程?
馬未都:從1996年建立到現在,觀復基本上是5年一個階段,從摸著石頭過河,到終於找到了一條路,再到知道以後該幹什麼了。
最早的一個階段是上世紀90年代的那5年,當時的背景是,國內還沒有私人博物館,人家都認為,辦博物館是國家的事,個人去“摻乎”有什麼意義呢?但是最終執照被批准。這5年是我的摸索期,當時經營博物館,我其實算是在‘玩票’,沒想好怎麼繼續下去,更沒想到博物館會越做越大。
第二個5年中,博物館的經營逐漸步入正軌。這時,我看明白自己不是在經營一傢俬人博物館,而是在弘揚中國傳統文化,尤其是那些本該被重視,現在卻被忽視的文化,我因此感到了自己在擔負著一種責任,這種感覺讓我覺得沉重,不再像原來那樣自由了,玩票的心態沒有了。
現在,觀復進入第三個5年,影響力與日俱增,事業也在擴張。觀復博物館杭州分館、廈門分館都已經開張,而且,北京的主館正在計劃遷入新館,面積是現在的4倍,至於租金,已經有贊助者答應贊助。
至於中國的私人博物館,我想也大致是這樣一個歷程。
文物像股票
記者:目前國內藏界有種買回外流國寶的衝動,還出了圓明園獸首舉牌不付賬的拍賣風波,你怎麼看“國寶回流”?
馬未都:上世紀80年代我就曾參加過香港蘇富比、佳士得的拍賣會,當時中國內地很少有人參加海外文物拍賣,我那時可能算是第一人。
現在,更多的人能夠到海外參加拍賣,購回國寶,是國家綜合實力大大增強的表現。
我認為,國內文物能在國外拍賣行拍賣,也是一件好事。因為中國的文物無論在哪展示都傳遞著中華文化的資訊,能夠被世界上的大拍賣行拍賣,就證明被世界認可。
所以對這個問題,不用那麼執著。打個比方,一個民族的文物就像一隻股票,不可能都是你一個人持有,如果流通股只有一個股東,就壞了。文物也是這樣,它的重要作用是文化的展示與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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