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發生期:央視曝光引發東莞“掃黃”
2月9日11:15分,央視新聞頻道《新聞直播間》欄目播出記者暗訪東莞酒店、桑拿等色情服務場所視頻。一些被稱作"城市名片"的四星級、五星級酒店中也存在明目張膽的招嫖賣淫活動。在長達近25分鐘的視頻中,央視記者用暗訪的方式指認東莞“KTV裏跳艷舞,色情服務明目張膽”、“酒店不住宿,名為‘選秀’實為賣淫”、“五星級酒店裏‘裸舞選秀’,小姐明碼標價”、“20多項色情‘莞式服務’,淫穢竟成商家競爭特色”,並聲稱兩次打110舉報色情交易均未無人出警。報道一齣,輿情高漲,東莞成為全民熱議話題。
2月9日 11:33分,@新浪新聞視頻把節目視頻轉發至新浪微網志。東莞色情風波從傳統媒體迅速傳播到自媒體。
當日下午,東莞市委市政府召開會議,統一部署全市查處行動。12家涉黃娛樂場所已被查封,中堂鎮公安分局局長和涉黃酒店所在地的派出所所長停職調查。共出動6525名警力,對東莞全市所有桑拿場所、沐足、娛樂場所同時進行檢查行動,並針對節目曝光的多處涉黃場所進行清查抓捕。
事情發酵期:橫空出世的“東莞挺住”
2月9日下午兩點,廣東省東莞市人民政府新聞辦公室官方微網志@莞香花開發佈微網志:東莞下了場不小的雨… 伴隨著東莞市委市政府掃黃行動的開始,東莞官方微網志也正式發聲。
新浪微網志又顯示出了強大的資訊擴散力,當媒體還在複製央視新聞時,微網志上已經出現了各種討論聲音,其中最有力度是“東莞挺住”的大聲疾呼。當晚19:59分,微網志@那個野和尚,發起#東莞挺住#話題,不到24小時該話題躍居新浪微網志話題榜榜首,達到30幾萬次。
此觀點引發網友熱烈參與,關於東莞的話題達到十多個#平安東莞#、#天佑東莞#、#東莞挺住#、#東莞不哭#、#央視無情,人間有愛#、#眾志成城,東莞加油#、#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東莞挺住!#、#今夜,我們都是東莞人!#等等。
央視節目播出後的幾個小時之內,東莞事件已經在自媒體輿論場迅速發酵,形成輿論漩渦。“東莞挺住”等常出現在地震、洪水等天災時的大聲疾呼佔領了微網志的輿論高地。很多微網志網友剛看到此話題時摸不著頭腦,手動搜索之後才明白網友的興奮點是在對央視的嘲弄。
事情高潮期:“仇官媒”是雙重標準,缺乏基本是非觀
由央視曝光東莞色情行業內幕異化出“東莞挺住”的熱門話題,引起了微網志狂歡的場面。以網路大V和各大官微賬號迅速加入輿論場,這是繼微網志低迷狀況被春晚打破之後的又一次公共話題議論浪潮。“央視暗訪東莞色情業”進入輿情高漲期。
“東莞挺住”得到@作業本、@琢磨先生等網路大V的擁簇,更有《南方都市報》評論版官微@南都深度支援,而隨後又刪除。
被“為東莞祈福”的段子包裹,這股輿論反彈的力量實際上針對的是“央視”。“仇官媒”已經成了一些網路大V的思維定勢。徐達內在《媒體札記》中寫到此現象:這家電視臺以輿論監督之名而行的揭醜報道,每每遭遇民間意見領袖不容分説的動機揣測和戲謔解構,若是被曝光對像是企業,則指其圖謀對方廣告費,若是被曝光對象涉及底層群體,則指其“不打大老虎,專打老百姓”。
激情的口號一時成為最熱門話題,但其缺乏基本的是非觀和理性,只是為了“反對央視”而反對,所以很快被拉下輿論高地,並自然成為被批駁的對象。
自由撰稿人@袁小靚“嘆服雙重標準”:“因為是國字頭的央視報道此事,所以央視記者和妓者是同行,如果南方係記者報道此事,估計就是業界良心了;東莞是被央視報道的,所以要力挺,如果此事發生在重慶,你猜會怎樣?支援央視,就是要臊臊這股歪風邪氣。你們今夜都是東莞人,你們今夜都是嫖客!”
同時,也有對央視報道專業性的點評,中山大學傳播與設計學院教授@張志安總結央視報道時認為,“情色業要監督,選題沒問題,但報道本身不夠專業:情節展現過細,小姐露臉不該,因公嫖娼未坐實”。
在緊隨其後的媒體評論中,沒有一家媒體缺席。國際線上《“東莞挺住”的荒唐言讓人汗顏》、新華網《力挺央視暗訪曝光東莞色情業》、中國青年網《大V不該為“東莞色情”選邊站》、華聲線上《別讓東莞掃黃成為一場娛樂狂歡》,更有環球時報2月12日發表的重磅社評《罵央視,反主流,這種樂子莫成癮》,文中指出:央視無疑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中國主流社會的面貌,如果有某些人和力量“凡是央視支援的就反對,凡是央視反對的就支援”,那麼他們就意味著選擇了中國社會的邊緣位置,他們在與央視對立的同時,會滑向與中國主流社會格格不入。
中央官方媒體均與央視統一戰線,尺度更寬鬆的都市報也不贊同缺乏理性的網路狂歡。京華時報評論稱《縱容“黃流”氾濫只會害了東莞》,新聞晨報發表美國薩福克大學副教授薛涌的評論文章《憑什麼嚷嚷“東莞挺住”》,對那些“一夜東莞人”發出詰問:是否在憑自己的好惡強加於人呢?他們能代表東莞人嗎?難道東莞的普通百姓,特別是那些有孩子的家庭,希望這些色情産業日日夜夜地在家門口“刺激經濟”嗎?我只想提醒那些“一夜東莞人”,當你們自以為代表東莞人的時候,要想想普通的東莞百姓在想什麼。
中青報曹林對於這場爭論的分析是:網路吐槽是社會對抗與分裂的反映央視此次暗訪東莞報道引發如此大的網路吐槽,是社會對抗與分裂的反映。央視義正辭嚴的掃黃鏡頭被當成體制的象徵,蹲地抱頭掩面的失足少女被想像成了被壓迫被欺淩的底層。這種對抗的隱喻,決定了央視掃黃輿情的基本面。加上輿論對央視符號的習慣性不滿,還有官場性亂象的傳聞引發的民怨,借此一併爆發。
在輿論場對“東莞”傾注更多關注的同時,廣東省官方對於央視報道作出直接回應——掀起全省範圍內的掃黃整治行動。廣東省省委書記胡春華作出重要批示,強調要組織專項行動堅決打擊。胡春華指出,東莞不僅要對報道反映的五鎮,而且要對全市進行拉網式排查打擊。省公安廳要在全省開展專項掃黃整治行動,像去年打擊毒品一樣掃黃,先治標,打出聲威,再治本,綜合治理。
東莞紀委發出通知稱幹部參與涉黃一律先免職再嚴處,不挖出保護傘不收兵。作為開放程度最高的經濟大省以及眾多市場化媒體的所在地,廣東省在回應媒體監督的工作上一直站在全國前列。2月9日央視節目播出後的幾個小時之後,東莞市委市政府就出動大批警力,統一部署全市查處行動,第二天,省委書記胡春華就作出重要批示,進行全省範圍內掃黃整治行動。廣東省方面做到第一時間動態反應、並迅速展開行動、紀委展開監督問責、資訊公開透明、善用網路回應群眾關切。從官方回應角度來看,對於突發輿情的處理較好,贏得了政府公信力。
事情回落期:廣東應對有效避免輿情反彈
輿情回落期的到來,一般在黨政部門實施重大應對舉措之後,輿情走勢出現了明顯的轉捩點。廣東省委省政府和東莞市委市政府的快速回應,縮短了輿情的傳播時間,同時也避免了次生新聞引起輿論反彈。
輿論對此事的討論點由“央視曝光”、“東莞挺住”轉向對“東莞色情業”的深度探討。關注點主要包括:
一、“性都”暴露畸形繁榮。人民日報評論《城市發展應向畸形繁榮説“不”》指出,城市發展走到今天,是到了徹底反思和走出這種誤區的時候了。褻瀆了公序良俗,背棄了以人為本,踩踏了法律紅線,這樣的所謂“繁榮”和“活力”,只不過是癮君子式的飲鴆止渴。
二、掃黃的重點是背後保護傘。新京報社論《東莞“掃黃”重點不在“小姐”》認為,杜絕色情業氾濫,關鍵不在於抓了多少“小姐”,關了多少經營場所,而在於當地是否依法打擊這個産業背後的犯罪,剷除背後的權力“保護傘”。“掃黃”掃了二三十年了,也需要升級了。東莞方面已經將相關公安人員停職,這值得肯定。色情産業背後的違法犯罪活動,不僅是警方清理行動的重點,也應該是媒體和輿論關注的核心所在。
觀點中國評論文章認為掃黃隊伍要做到正人先正己。權力如果要想徹底完成掃黃重任,就必須先約束好公安戰線上的公職人員,尤其是領導幹部。如其不然,東莞的黃色産業鏈就會“春風吹又生”,而類似於此的掃黃行動就像是割韭菜——割韭菜的目的不是為了斬草除根,而是為了下一次再割。
三、進出東莞色情場所的人員。在掃黃行動開始之後,通過百度地圖可查看2月9日東莞8小時內的遷徙圖,從圖中可看出,嫖客四散遷徙,其中以港客最多。另外,中鐵大橋局奧迪公車出入東莞娛樂場所也受到了公眾關注,公司回應稱涉事5人只在KTV裏唱了歌,沒有叫其他服務。目前,涉事5每人平均受到黨紀政紀處理,項目辦負責人被免職。
三、色情行業合法化的再次討論。騰訊《今日話題》中説到:對待色情業,意識形態上的一元化與現實社會的多元化日趨衝突。在意識形態上,色情業在中國還屬於“不可討論”的問題,被絕對否定。然而色情業在現實社會中已經是無法排除的複雜角色。
輿情點評:應避免因偏見而做出錯誤判斷
央視暗訪東莞色情業直接引起了廣東省大範圍的掃黃整治行動。從社會意義上來説,媒體通過曝光的手段,倒逼官方對社會不良現象作出回應,盡到了媒體的監督職責;當地政府面對不光彩的現象沒有推諉之嫌,而是迅速展開行動,對媒體監督積極響應,體現政府對民意的充分重視。這本是一個正常的、良性的政府媒體的互動過程。
之所以在自媒體傳播討論中發生異化,主要是由於一些網路人士的“雙重標準”,對於官方媒體尤其是中央電視臺的不信任和片面醜化。加上口號式、段子式的微網志語言更容易吸引眼球,因此“東莞挺住”才迅速成為熱門話題。這種不問事實、立場先行的觀點在開放的輿論場中勢必會被後來居上的理性觀點淹沒。但這樣的現象依然值得反思和警惕:不該因為偏見而做出明顯的錯誤判斷,更不應被群體無意識的負面情緒所裹挾。
每逢“掃黃”,都會出現對色情業合法化的爭論。這是一個亙古的國際難題,無論是禁止還是合法,一直都沒有最優答案。不可否認,社會對性交易和性工作者的包容程度越來越高,與其在東莞掃黃與網上吐槽的洪流中匆匆站隊,不如分析其原因、現狀和趨勢,多發出一些理性的聲音。在色情行業還屬於非法的情況下,任何觀點都依然要以遵從法律為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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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相關數據由清研諮詢提供)
編輯:張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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