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賓其人

王小廣

    王小廣，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獲經濟學博士，現任國家行政學院決策諮詢部研究員，專業研究領域為宏觀經濟形勢分析和經濟發展戰略研究，以及房地産、汽車、區域經濟、城市發展等。 [進入人物庫]

觀點選錄

• · 【文字實錄】2012，中國經濟走向何處
• · 股市為何沒能服務好實體經濟
• · 辯證看待房價合理回歸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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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環保問題

    環保已經成為最受矚目的公共事務之一。政府應該如何正確應對環保公共事務的挑戰？環保工作如何更深入的參與到宏觀決策領域？敬請關注下期策論。

金融領域風險不會轉發為金融危機

    剛才講的地方融資平臺，實際上跟房地産相關。房地産的調整肯定會釋放這個風險，而不是引發這種風險。因為這個風險已經客觀存在了，不少銀行肯定因為房地産泡沫而潛在大量不良資産。還有企業的市場風險，許多企業前幾年因為錢多而投資到房地産行業，這不能保證能賺到錢，我認為許多企業在未來會出現大的虧損，這就是風險；有些行業投資房地産，並不熟悉這一行，過去也沒有賺錢，完全是被這種熱潮盲目捲進來的。 [詳細]

結構調整關鍵是調整需求結構

    從實際情況看，過去幾年我們把結構調整放在從屬於“保增長”的地位。解決長期的結構問題靠在保增長是不行的，所以，從明年開始做一個大轉換，把“調結構”放在一個更優先的位置。保增長我認為是保的是一個底線，假如真跌到7%以下，可以適當刺激一下，但也不要像2009年那樣刺激過度，我們的重點是“調結構”。舊的方式和模式將無法使中國經濟突破“中等收入陷阱”，必須要做好重大的變化，政策的變化，戰略的變化，還要加快和深化改革，建立公平合理的經濟社會制度。 [詳細]

房地産的拐點或真正到來

    我們在房地産發展中沒有約束機制，即稅收調節杠桿。企業有稅，個人有稅，就炒房人沒有稅。2008年在北京花100萬買一套房子，到了2009年就變成兩百萬，要是變現的話賺了一百萬，一分錢的稅不交，也沒有風險。房價怎麼能控制住？我打個比喻，中國房地産是一輛車子，它只有發動機，沒有剎車系統。剛才講的這些調控，根本就不是剎車，充其量是離合器帶一帶而已，沒有剎車。 [詳細]

新的一年已經開始了，在過去一年裏，國際金融危機再掀波瀾，國內經濟運作也起伏不斷，局面比較複雜。在2012年，中國經濟將面臨怎樣的國際國內環境？又應該怎樣應對？中國網觀點中國特邀國家行政學院諮詢部研究員王小廣對中國的宏觀經濟發展進行深入的解讀和前瞻預測。

觀點中國：您好，王老師。

王小廣：大家好。

觀點中國：先來回顧一下2011年的經濟形勢吧。

王小廣：從總體上看，2011年的宏觀經濟基調是“微調”。我們的經濟經歷了2009年、2010年往上衝之後，在政策的作用下回落，這是我們預期到的趨勢變化。我傾向於這麼描繪2008年以來的經濟：2008年的GDP增長，從2007年14%多一點，跌到9.6%，第三季度開始跌到9%，第四季度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跌到6.8%，從9%、10%跌到6%多點，是金融危機的影響；但是從14%跌到9%，那是中國經濟內在的調整。所以金融危機的時候，僅僅是通過政策把經濟拉上去，是外力的推動，以後還要繼續調整，我們可以把2008年三季度的9%增長與2011年三季度的9.1%增長連起來，把中間三年忽略去，即經濟增長將沿著2008年三季度的調整趨勢調整。

觀點中國：為什麼要把這兩點連起來？

王小廣：因為調整開始於2008年，是中長期週期的調整，不到位，要繼續下去，政策人為拉上來也不能改變繼續調整的趨勢，它是 “內在性調整”。

觀點中國：去年的經濟調整主要體現在哪些方面？

王小廣： 2011年的經濟增長速度從上年的10.4%跌到9.3%，從三大需求上看得很清楚，調整的力量主要是消費不足，雖然2010年底我們預計消費增長會降下來，但是沒想到跌這麼多；出口方面，需求還很強，2011年出口增長20%，2010年在2009年基礎上跌16%的情況下漲到31.3%，所以去年出口的形勢還不錯，原來認為出口可能只有10%到15%，結果比想像的要好很多，至少前半期看起來堅挺；投資方面，去年還是比較快的，比2010年還快一點。

主要問題是消費不足，1-11月份累計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同比名義增長17%，除去價格因素，實際僅增長11%；2010年是14.8%，回落了3.8個百分點，這是相當多的。2009年的時候最高，除了價格因素以外，實際的還達到16.9%。2010年跌到14.8%，跌了2個點，這屬於正常調整，但是今年降的太多了。所以沒有消費需求做支撐，中國經濟就得下行。物價也會下來。因此從需求來看，這個調整也是很清楚的：今年是一個小幅的調整，是一個調整的開始，我認為以後還繼續會調整很多年，可能會持續調整3-5年。

觀點中國：您對2012年的經濟形勢有哪些預測？

王小廣：肯定是延續去年的調整，但是調整的因素會擴大。

觀點中國：具體哪些因素會擴大？

王小廣：2012年三大需求都會調整，但投資是個相對穩定的因素。去年投資比較高，今年投資也低不到哪去，因為畢竟是“十二五”規劃加快實施的年份，許多項目開工了，不可能停下來，特別是地方政府的投資衝動仍然很強。

觀點中國：除了投資以外，消費和出口方面呢？

王小廣：明年拉動經濟調整的主導因素就是出口的明顯調整，消費的調整會有所減緩，因為它已經比較低了。

觀點中國：出口具體會怎麼調整？

王小廣：今年是20%，明年我看10%難保，估計只有7-8%，也説不準就只有5-6%。主要是受歐債危機惡化的影響，現在美國復蘇的跡象還可以，這樣可以稍微抵消一點，但我估計2012年出口增長不大可能超過10%。如果跌破到10%，出口對GDP貢獻就沒有了，那樣的話，GDP增長可能只有8.2-8.5%，不超過8.5%。出口需求大幅放慢，不少出口型中小企業就會停産關閉。

觀點中國：實體經濟今年出現了很多問題，明年會因為沒有需求繼續面臨困境嗎？

王小廣：這不僅是中小企業的問題，我認為是許多行業的問題，影響很嚴重的一些行業，如建材行業、鋼鐵行業等。前段時間中小企業面對融資難問題，2012年隨著實際利率的上升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可能會有所緩解，但需求不足的問題卻顯現了，所謂中小企業還是十分困難。

觀點中國：剛剛結束的中央經濟會議也特別提出了要牢牢把握髮展實體經濟這一堅實的基礎。

王小廣：從整體來講，經濟發展的主體或主要動力要發生大的轉變，過去資金過度流向房地産這一産業上，已經“非實體化”了，以後要抑制資産泡沫，鼓勵實體經濟發展。實際上資本市場倒是沒有什麼大問題，資本市場的問題主要是資金不足，因為資金主要是被房地産所消耗，所以，像經濟工作會議裏強調實體經濟，意味著要去房地産的泡沫化，轉為讓更多的資金投到實體經濟的産業升級上。包括實體經濟創新，我認為這是一個大思路的變化，而不是一個短期的行為，不是簡單的“它不行我來刺激一下”的概念。

觀點中國：發展實體經濟的思路要轉變。

王小廣：促進實體經濟的發展，並不等於要保護那些該淘汰的、過剩的東西。實際上整個社會上的資金流，一旦房地産泡沫破滅，它就自然向實體經濟流動，推進實體經濟的創新。同時，國家也要引導資金流向創新、科技、進步的項目，讓産業政策來發揮作用。所以這次經濟工作會議強調的是産業政策的作用，發展實體經濟要有財政政策、貨幣政策與産業政策的結合。産業政策包括兩部分，一個是促進升級，一個是促進淘汰。至於升級還是淘汰，一定要讓市場去做。

觀點中國：2011年，在金融領域也存在一些風險。您覺得這個風險會繼續延續到2012年嗎？

王小廣：2011年金融的風險不外乎有這麼幾個方面。第一方面可能是大家擔心的，地方融資平颱風險。這個風險是潛在的。

觀點中國：地方融資平臺的風險會引發中國的金融危機嗎？

王小廣：我認為像中國這種金融風險不可能轉化為金融危機，因為我們的風險分擔機制跟國外不大一樣，它不是完全通過市場化，如果是市場化其實是很大風險的。

觀點中國：那第二方面的風險來源於哪？

王小廣：第二個風險來源我覺得最大的就是“銀行壞帳風險”。包括我剛才講的地方融資平臺，實際上跟房地産相關。房地産的調整肯定會釋放這個風險，而不是引發這種風險。因為這個風險已經客觀存在了，不少銀行肯定因為房地産泡沫而潛在大量不良資産。還有企業的市場風險，許多企業前幾年因為錢多而投資到房地産行業，這不能保證能賺到錢，高價拿地能保證賣出高價嗎？我認為許多企業在未來會出現大的虧損，這就是風險；有些行業投資房地産，並不熟悉這一行，過去也沒有賺錢，完全是被這種熱潮盲目捲進來的。另外，那些購房者也存在巨大的虧損風險。

因此，我説，房地産領域的風險是客觀存在的，只是顯性還是隱性的問題，所以讓它暴露出來，實際上最後不會導致金融危機，不會導致經濟出現過度調整或是混亂狀態，反而早釋放一點，還是有好處的。

觀點中國：説説最後一個金融風險。

王小廣：還有一個風險，就是所謂民間借貸這種高利貸導致的風險。中小企業困難或高利貸這兩個事情有時候混在一塊兒，但不是一回事。中小企業困難是全國普遍性的問題，但是高利貸很多時候跟投機，比如炒房、或者搞違規的放貸，甚至還有一些欺詐等有關係，實際上反映金融秩序的問題，也包括炒股，炒股跟社會浮躁的心態有關，大家都想短期內發財，然後錢生錢。我認為在整個社會風氣和觀念上是有問題的，跟中小企業的困難不是一回事。

觀點中國：中國的中小企業的困難應該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

王小廣：據我了解，這次應該是30年來最困難的一次，比任何過去週期波動的時候都嚴重，比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的時候，或者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要嚴重的多。真是沒有錢。大量企業倒閉，有的甚至是落荒而逃。

觀點中國：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困難？

王小廣：很多人説，存在一些制度上的缺陷，比如銀行不願意給中小企業貸款，因為它風險高，識別風險的能力又低，也有把主要原因歸結為宏觀調控的。但是我不這麼認為，因為從宏觀調控上得不到解釋，許多人與我爭論，2011年是十分緊縮的，但我説只有緊縮的操作或動向，卻不是緊縮的狀態。打個比方，比如説吃飯，中國人的飯量每天吃主食8兩，為了反對金融危機，2009年國家讓全國人民每天吃兩斤，為什麼？為了防寒（金融危機），怕以來餓肚子。結果，吃多了，難受，只得減量，2010年減為1斤半，但還是多了，2011年再減量，但仍吃1斤，仍然比8兩多，這樣的情況你怎麼説這人的主要問題是吃不飽，在挨餓呢？減量不叫緊縮。

觀點中國：什麼才是緊縮的貨幣政策？

王小廣：緊縮的貨幣政策，實際上它過緊，把經濟增長拉下來了，本來經濟增長能達到8%，由於貨幣供應不夠，所以只能增長7.5%。這就叫緊縮。但2011年貨幣政策無論從貨幣供應量、貸款增長，還是從利率水準看，都不存在緊縮問題。M2增長儘管降了不少，但如果除去基數的影響，仍然較高，貸款增長仍在16%左右，屬於適度寬鬆的範圍。而利率嚴重偏低，實際利率的負值比2010年更加擴大，怎麼能講是貨幣政策緊縮呢？

所以我説不是貨幣政策緊縮導致中小企業困難，也不是政策上的缺陷，這些情況其實跟過去都一樣，沒什麼變化，但突然會發生了這麼嚴重的困難，那只能是找別的原因，我找的原因就是“低利率”——因為利率壓低了，所以中小企業只有死路一條。

觀點中國：為什麼説造成中小企業嚴重困難的原因在於“低利率”？

王小廣：舉個例子説，現在一年期的貨款利率水準是6-7%，我們為鼓勵投資，不升息或升息過少，從而使負利率擴大，擴大到2.5個點（上年是0.7個百分點）。如果利率正常的話（均衡利率水準），那麼名義利率應提高到9%，這就是我們認為的正常狀態。正常的情況下，9%的利息，不管是什麼企業，包括房地産企業，貸款會謹慎，因此，新增貸款中會有一些貸款為留中小企業留下，如20%左右。但2011年的情況下，利率不上升，負利率擴大到2個百分點以上，就意味著對貸款提供了2個多點的補貼，從而導致貸款池子裏的水被大企業或強勢企業全部用光，中小企業得不到一分錢貸款。

但這還不是問題的全部。中小企業在正規市場上得不到錢，但是它還要活著，於是就要把這個需求一下子轉到自己的民間借貸市場，導致民間借貸市場利率大幅上升，從過去的15%左右一下子上升到30-40%，甚至更高。中小企業無法承擔這樣的高額利率，最終意味中小企業融資的枯竭。這就是中小企業困難的真相。

這就是中小企業困難的真正原因，也正是我們的問題所在：中國的金融政策不是緊縮，而是政策扭曲問題很嚴重，就是人為干預，利率沒有正常化。給一部分人、一部分強勢的企業提供補貼，於是一些弱勢的企業就雪上加霜，大量破産倒閉。

觀點中國：怎麼來解決中小企業面臨的這種困難？

王小廣：現在採取的一些減稅措施，提供一定數量的貸款給中小企業，即所謂的“定向寬鬆”，可能有一點效果，但不會有明顯效果。解決中小企業困難必須要有個長效機制。第一，我認為要成立國家的、地方的政策性銀行，包括中小企業金庫，它從什麼時候都不以盈利為目的，就是支援中小企業，作為長效的制度安排。可以有選擇，因為它支援中小企業有兩個原則：一是就業量，就業量越大的中小企業越支援；二是對創新型中小企業支援力度更大一些。第二個長效機制是利率市場化，利率越市場化，中小企業越有競爭力，民營企業會過的越好。也正是因為利率沒有市場化，那些房地産商、那些強勢企業，總是享受著利率補貼，這就加劇了這種産業之間的分化，這樣的金融環境，對中小企業是很不公平的。

觀點中國：2012年中小企業的困難會有所緩和嗎？

王小廣：隨著CPI的下跌，實際利率會上升，預計中小企業到2012年下半年以後可能有好轉。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從金融上好轉的同時，從需求上又是惡化的。因為剛才講了，出口需求、消費需求都上不去。所以這個問題從一個金融問題變成一個需求問題，現在需求問題還不是太嚴重，所以2012年整個企業，各個企業，不光是中小企業都面臨需求問題。所以明年更多地會面臨市場需求的壓力。當然實際上明年金融的緊縮也很明顯。

還有一個重要的就是看金融環境，金融環境分成兩塊：一個是所謂政府的調控干預，就是金融政策，就是政府是一個什麼樣的取向，操作方向上是松是緊，這是政策環境；第二個金融市場環境，金融市場環境加上金融政策環境等於金融環境，那就企業面臨的一個總的金融環境。

觀點中國：2012年中小企業面臨的總的金融環境是怎樣的？

王小廣：政府是放鬆的，而且放鬆的力度不是微調，是有一定力度的。從最近金融的數據來看，已經有所放鬆，我估計明年放鬆的力度不會太小，但是也不會全面放鬆、大放鬆，可能是個中等程度的放鬆。因為不放鬆的話，銀行確實沒錢可貸；對企業來講，即使整個放鬆了，那放鬆的也是有限度的。所以我認為M2增長也不見得能夠明顯反彈，所以我們講寬鬆就是從政策層面是寬鬆一些。但是金融市場，就是我們講銀行的貸款行為（微觀）是緊縮的。

觀點中國：我們判斷的依據是什麼？

王小廣：依據是銀行可貸資金不足。

觀點中國：可貸資金為什麼不足？

王小廣：我認為三個方面決定可貸資金的不足。我們發現政策在微調，整個社會一片呼聲要放鬆貨幣政策的同時，銀行卻是緊縮的，它的利率是抬高的。這從銀行對房地産貸款利率上升上，從理財産品收益率上升可以看出十分明顯。這説明銀行在收縮資金，因為可貸資金不足。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存款利率過低，存款者大幅減少存款，去年1-9月份居民存款少增2萬億元，10月份當月存款餘額凈減少，這是市場的選擇。

觀點中國：可貸資金不足的第二個原因是什麼？

王小廣：第二個就是銀行資金貸款的長期化，導致了資金回籠有問題，短期貸款的迴圈不夠。給大家舉個例子，2007年10月份，第一次出現了長期貸款餘額大於短期貸款。現在是30萬億元的中長期貸款，20萬億元的短期貸款。由於許多長期公共項目，收益率低、期限過長，因此，還本付息存在風險，就會影響到銀行的資金迴圈。即期限風險，這是導致可貸資金不足的第二個原因。

觀點中國：還有第三個原因嗎？

王小廣：有，第三個原因來自於貨幣擴張的放慢。過去貨幣擴張主要靠的是外匯佔款的增加，是我們發行基礎貨幣的一個最主要的渠道。但現在外匯佔款10月份出現了凈減少，這是十多年來沒有見過的。我估計外匯佔款凈減少或至少是增幅大幅放慢可能持續化，當然這裡麵包括熱錢外逃這一新變化。這就是限制了貨幣擴張速度，從而使得銀行可貸資金不足。

觀點中國：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問題嗎？

王小廣：可貸資金不足只有通過緊縮的措施來解決。因為貸款是來自於存款，所以一定會採取緊縮的措施，但銀行肯定是想放鬆，因為銀行的利潤等於存貸款利息差乘上規模，貸款越多它的賬面利潤就越大。所以擴大銀行放貸是一個內在要求，但是由於可貸資金不足又是個內在約束，這樣的情況下，銀行自身必須收縮。假如需求比較強的話，它又必須收縮，就只能提高利率。解套的唯一渠道就是央行存款準備金率的放鬆，相當於給它注水。所以，企業面臨的局面，一方面是宏觀的放鬆，另一方面是銀行緊縮，緊縮的力度大於放鬆的力度。

觀點中國：之前看到您的一條微網志，今年的房地産調控政策是已經有了一些效果，但效果並不是很好？

王小廣：房地産調控效果不明顯，這是我一直的判斷。

觀點中國：為什麼？

王小廣：我們對房地産的調控一直是相當溫柔的，既打又安撫，實質性的力度大的措施基本沒有出臺。限購也沒有什麼明顯效果，反而加劇其他區域的房價上漲。

觀點中國：為什麼您認為限購反而加劇了房價上漲？

王小廣：限購的都是投資性住房需求，沒有限制第一套房的，甚至第二套房都沒有限制，只限第三套房。那麼，北京限購了，反正我有錢，既然銀行貸款給我貼兩個點，我用貸款到河北廊坊去買。

觀點中國：這就導致了二三線城市的房價上漲。

王小廣：為什麼廊坊價格漲那麼高？是限購政策導致的。廊坊又限購了，那好，山西就漲了。反正我買房不是為了住，而是為了投資賺錢，誰漲上去了我就去買。所以限購有作用嗎？

觀點中國：您覺得什麼政策才能有效限制房價？

王小廣：抑制投資最好的辦法是讓投資人賺不了錢。利率不光是沒有升，而是實際利率負值越來越大，這不可能抑制投機需求。更重要的我們在房地産發展中沒有約束機制，即稅收調節杠桿。第一，投資的收益交不交稅很重要，企業有稅，個人有稅，就炒房人沒有稅。2008年在北京花100萬買一套房子，到了2009年就變成兩百萬，要是變現的話賺了一百萬，一分錢的稅不交，也沒有風險。房價怎麼能控制住？我打個比喻，中國房地産是一輛車子，它只有發動機，沒有剎車系統。剛才講的這些調控，根本就不是剎車，充其量是離合器帶一帶而已，沒有剎車。

第二個“剎車”，就是所謂的保有環節增收稅。我們在1998年房改時沒有設置這一稅種，因而，成為法律的障礙，房子也就難以有效調控。

觀點中國：您預測2012年的房價會漲還是會跌？幅度有多大？

王小廣：我想2012年要跌10-20%，至少是10%這是沒有問題的。

觀點中國：您預測的依據是什麼？

王小廣：原因就是資金，資金是決定房價漲不漲的原因，包括宏觀資金鏈和流向房地産的資金。因為整個金融環境將是緊縮的，內在的緊縮大於外生的放鬆，因此，房地産企業會面臨資金緊縮的外部環境。第二個層面是房地産資金流的變化，最近三個月的數據表明，流入房地産的資金在大幅減少。這兩個方面的變化必須導致房地産資金鏈的嚴重緊張，從而導致房價拐點下調萎縮。

還有預期的逆轉正在形成，還有房地産週期的作用，我想房地産拐點這次真的要來了，房地産調整將不是短期的趨勢，而是一種長期趨勢，我們要清楚地認識到這點，不要人為的保房地産，要順其自然，房地産逐步破滅，回歸理性，是好事。

觀點中國：有觀點認為，明年結構調整的任務可能遠大於保增長的任務。您怎麼看？

王小廣：不是光明年，從實際情況看，過去幾年我們把結構調整放在從屬於保增長的地位。解決長期的結構問題靠在保增長是不行的，所以，從明年開始做一個大轉換，把“調結構”放在一個更優先的位置。保增長我認為是保的是底線，假如真跌到7%以下，可以適當刺激一下，但也不要像2009年那樣刺激過度，我們的重點是“調結構”。因為結構問題要是不解決，中國就無法形成新的國際競爭力，就不能釋放出巨大的消費需求，經濟就可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難以自拔。我認為調結構關鍵是調整需求結構，儘快擺脫對投資的過度依賴，特別是要擺脫對房地産的過度依賴，使需求增長建立在消費主導的基礎上，形成消費主導型的需求結構。通過消費的擴大和結構化化促進産業結構升級。

觀點中國：産業結構怎麼調？

王小廣：行業之間不合理的是利潤率，因此，要調整行業之間的利潤率。首先，要消除像房地産這樣低技術進步的行業的暴利，這就給調結構創造一個好的環境。然後在這個基礎上再促進産業升級，淘汰落後。2011年的經濟工作會議還有一句話，整個社會要回歸到實體經濟，這是向著比較好的方向發展，看到這麼一個變化讓人感到很欣慰。過去三年確實産生很多問題，舊的方式和模式將無法使中國經濟突破“中等收入陷阱”，必須要做好重大的變化，政策的變化，戰略的變化，還要加快和深化改革，建立公平合理的經濟社會制度。

觀點中國：感謝您做客觀點中國，此次訪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