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高樓,不僅標記了天際線,更展現著一座城市的經濟社會發展活力。
不久前,杭州西站投用“滿月”,歷經了新一輪線路加密。與這座新一代高鐵樞紐一同加快嵌入城市的,還有那座規劃中的第一高樓:高達399.8米的“金鑰匙”,2028年建成時,將問鼎杭州之巔。
這是又一個城市中心的崛起。
從西湖文化廣場環球中心的170米,到錢塘江畔“杭州之門”的310米,再到雲城“金鑰匙”的399.8米,這3個高點,分別呼應著“西湖時代”、“錢塘江時代”、城西科創大走廊的發展格局,折射出杭州作為新晉特大城市的新型空間格局——“多中心、網路化、組團式、生態型”。
屢屢刷新的杭州高度,即將花落城西科創大走廊,是否預示著杭州在後工業化時代,即將發起邁向全球創新策源地的躍遷?
刷新天際線
見證城市發展格局演變
為什麼第一高樓往往都是地標?因為摩天大樓是城市發展的一個符號,是技術實力、經濟繁榮程度的象徵。
世界第一高樓的變遷,折射著全球發展格局的演變。早在19世紀末,摩天大樓如雨後春筍般在美國各個城市聳立起來,彼時美國也取代英國成為世界第一工業大國。在隨後近100年裏,世界第一高樓屢屢易主,但幾乎都落子美國。直到1998年,馬來西亞吉隆坡聳立起452米的石油雙塔,標誌著亞洲國家接過了世界第一高樓的接力棒。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迎來經濟的快速發展。世界高層建築與都市人居學會報告顯示,中國擁有世界40%的超高層建築,150米、200米、300米以上的建築數量都位居全球第一。上海一直是中國“天際線”的代表性城市,高632米的國內第一高樓——上海中心大廈,也標注著上海作為全球金融中心的城市高度。
“杭州第一高樓位置變遷,與城市發展空間拓展、新的城市中心崛起保持一致。”浙江省發展和改革研究所副所長吳可人告訴記者,上世紀90年代,是杭州的“西湖時代”,最早的一批高樓,如電信大樓、杭州大廈、杭州大酒店,都在武林廣場和西湖文化廣場一帶。
本世紀初,杭州拉開了從“西湖時代”邁向“錢塘江時代”的序幕。
2002年,杭州市對城市發展戰略作出重大調整,首次提出“城市東擴、跨江發展”。同年,錢江新城拔地而起,這裡高樓雲立,刷新了天際線,成為了城市格局變遷的産物。
時間來到2017年,杭州城市格局再次發生變化,原來的“跨江發展”變成了“擁江發展”。
這一年,杭州重新修訂城市總體規劃,位於錢塘江南岸的錢江世紀城,與北岸的錢江新城,一同被確立為杭州城市新中心。巧合的是,就在同一年,杭州世紀中心開建,被稱作“杭州之門”,將杭州建築高度拉升至310米。
由此,杭州第一高樓完成了從“西湖時代”到“錢塘江時代”的交接。
第一高樓還見證了杭州新的城市格局演變。
“這裡會有一個高樓群。”在杭州雲城項目建設指揮部相關負責人帶領下,記者來到杭州西站北面,眼前建設中的雲城北區金鑰匙綜合體建築群,由5棟建築大廈組成,其中最高的塔樓名稱為“金鑰匙”,高度為399.8米,那是杭州今後的第一高樓。
今年廣泛流傳的杭州市國土空間規劃空間結構示意圖顯示,位於城西科創大走廊的雲城、未來科技城,曾被標注“中心”二字。杭州市相關部門透露,這份示意圖並非最終規劃。不過,大家都漸漸意識到,繼“西湖時代”“錢塘江時代”之後,杭州城市發展已然多了一個新中心。
可見,杭州第一高樓的位置變遷,的確與城市發展格局之變相呼應。這些第一高樓,也見證了杭州向特大城市的躍升。新世紀以來,杭州市區面積從683平方公里,擴增至8000多平方公里,完成從“三面雲山一面城”到“一江春水穿城過”的蛻變,躍升為長三角區域陸域面積最大的城市。
豎立風向標
承載新舊動能轉換之變
第一高樓,承載的還有新舊動能轉換之變。
作為一座旅遊城市,杭州西湖東側不少高樓上的旋轉餐廳,是以旅遊資源推動城市發展的縮影。如杭州大酒店曾在頂樓設置旋轉餐廳,顧客可以一邊用餐、一邊遠眺西湖。然而,2018年,在杭州“擁江發展”高歌猛進之時,這個杭州最高的旋轉餐廳,戛然停轉。
“第一高樓屬於高強度開發,必然需要高能級的産業去匹配。”中國城市規劃學會總規學委會委員湯海孺認為,杭州從“西湖時代”邁入“錢塘江時代”,單一的旅遊資源難以支撐城市快速發展,亟需引育高能級的産業。
本世紀初至今,杭州上演的第一高樓變遷,承載的是“要素驅動、投資驅動向創新驅動躍升”的杭州之變。
在錢江新城富春路兩側,自東向西分佈著一座又一座總部樓宇,集聚了大量總部經濟、金融産業,催生了一座又一座稅收“億元樓”。“上城正在打造全省首條稅收‘百億大道’。”杭州市投資促進局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以富春路2公里為軸線打造的這條“百億大道”,將把每一座大樓打造成“高産樓”,成為杭州新的增長極。
作為杭州城市發展的第二個中心,錢江新城和錢江世紀城正在形成近2000萬平方米的樓宇産業空間。基於領跑全國的樓宇規模,杭州今年首次提出“樓均論英雄”。而浙江省發佈的金融業發展“十四五”規劃中,就要以這些樓宇為載體,建設國際金融科技創新高地。
當然,第一高樓所承載的新舊動能轉換之變,並不局限于有限的樓宇空間之中。它就像一根高聳的“磁鐵棒”,吸引著資金流、人才流、資訊流的集聚,推動著一個個新增長極的崛起。
杭州一直在上演著這樣的故事。伴隨著“跨江發展”,杭州高新區(濱江)快速崛起,成為全國乃至全球物聯網産業重要發源地;伴隨著“城市東擴”,杭州打造了城東智造大走廊,築牢了杭州實體經濟的鐵柱鋼梁;伴隨著“擁江發展”,錢塘江南岸的蕭山快速轉型,成為“中國視谷”核心承載空間,將塑造國家經濟地理新地標。
如今,第一高樓這種風向標意義,將在杭州繼續上演。
“杭州向西發展,加大了創新驅動的城市新中心向內陸地區的輻射作用,這種輻射既是無形的,也需要一個標誌性的物理高度,來承載和提升相關功能。”湯海孺説,未來399.8米的“金鑰匙”,將依託西站,融合站城一體化開發的規劃設計理念,集聚大型企業總部、未來産業等,成為發展的又一制高點。
事實上,“金鑰匙”即將打開的是通向全球創新策源地的未來之門。按照浙江“十四五”發展規劃,“金鑰匙”所在的杭州城西科創大走廊,將作為主平臺打造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和區域性創新高地,這是一個“面向世界、引領未來、服務全國、帶動全省”的創新策源地。
反思“高樓熱”
城市地標並非越高越好
高樓,一定越高越好嗎?眼下,全球都在反思。
自2010年以來,迪拜哈利法塔定格了828米的世界最高紀錄,今後恐怕也鮮有挑戰者。這樣的超高建築,造就令人讚嘆的天際線,卻難掩破壞自然人文景觀、影響城市“小氣候”、維護成本高、能耗大等缺陷。如哈利法塔在夏天製冷需求最高峰時,就需要約1萬噸冰塊融化所提供的製冷量。
為推動碳達峰碳中和,中國一直在促進建築低碳發展。今年7月,國家發改委印發《“十四五”新型城鎮化實施方案》,指出要嚴格限制新建超高層建築,不得新建500米以上建築。這是短短2年內,國家層面第4次限制新建高層建築的政策,也昭示著我國城市“不斷攀高”已成為歷史。
杭州的樓宇高度並不拔尖。就像吳可人説的那樣:“杭州是歷史文化名城,西湖、大運河這樣具有傳統歷史風貌的區域,宜構建與傳統形態和功能相協調的尺度,多在城市環境上動腦筋,多在城市宜居上想點子。”
事實上,杭州對高樓的態度一直比較謹慎,還曾降低各種第一高樓的“身高”。
2002年,位於西湖文化廣場的環球中心開始施工。起初,這座杭州市中心第一高樓的高度,比170米還要再高一些,符合塔樓的“黃金比例”。但是,從西湖遠眺環球中心方向,塔樓太高顯得突兀,因此適當降低了高度。
2007年,原浙大湖濱校區塔樓,也就是“西湖第一高樓”爆破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杭州首個港資打造的商業綜合體嘉裏中心。這個新綜合體第一版方案給出了85米規劃高度,遭到全面反對。一年後,將高度下調到了56米,依然沒有過關。即使最終改到了48米,也經歷了數年的論證和反覆確認。
2020年,杭州版“限高令”發佈,當年出臺的錢塘江綜合保護與發展實施導則中,對沿江新建建築高度有了明確要求。而在杭州各界,也一直存在保護城市通風廊道的呼聲,呼應了杭州相關規劃中對限高的重視。
“打造城市的天際線,需要綜合考慮城市的經濟發展程度、區位和歷史文化保護、西湖景觀保護、機場限高等因素。”湯海孺説,高樓的投入與産出也存在邊際效應,不同城市的邊際效應也不一樣。他表示,杭州在總體城市設計中,通過整體謀劃,明確了建築高度分區和地標建築區域,努力形成疏密有致、錯落有序的城市天際線,為防止片面追求高度、推動綠色低碳發展作出了一定探索。
隨著“第一高樓”持續降溫,各地還能在地標塑造上創造什麼樣的“封面”形象?
杭州或許能試著給出一個答案。“西湖一直是杭州自然與人文相融合的天然地標,既獨具韻味,又別樣精彩,具有啟示意義。”湯海孺説,從良渚古城遺址,到京杭大運河,再到奧體的“大小蓮花”,這些杭州的地標,聯通古今、連接世界,一定可以創造出與眾不同的“第一高度”。
來源:浙江日報 | 撰稿:張留 吳佳妮 | 責編:俞舒珺 審核: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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