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迤邐的圖們江靜靜流淌，夕陽灑下余暉，顯得寧靜而祥和。出生在吉林省圖們市的王泳波是圖們江的“朋友”，他在孩提時經常跑到圖們江畔玩耍，掬一口江水，享受它的潤澤。

圖們江的另一側就是朝鮮。“記得那時江畔有一個很高很大的毛主席像，仿佛在訴説著中朝人民的友誼。”王泳波回憶道。

1996年，王泳波考入延邊大學，選擇了自己喜歡的數學專業。2000年畢業後，王泳波回到家鄉，在圖們市第二高級中學任職。“畢業後其實有不少選擇，但圖們江可能對我有著特殊的意義吧。”王泳波説道。

2006年，王泳波從圖們市第二高級中學調任琿春市第一高級中學。琿春，一個同樣在圖們江畔、同樣在國境線上的城市，王泳波在這裡開始了第二段國門教師的生涯。普通教師、骨幹教師、班主任、副校長……王泳波的身份一直在變，而不變的則是他對圖們江的感恩之心，對教書育人的赤誠之心。

每一條河流的源頭活水

“就在前幾天，我的一些學生‘組團’來看我，畢業這麼多年他們還想著我，這是當教師最幸福的時刻。”王泳波笑著告訴記者，班主任工作固然忙碌，但也很有成就感，“圖們江哺育了我，我也希望像圖們江一樣能給學生一些滋養。”

在王泳波看來，作為班主任，帶著自己的班級不斷成長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現在的學生壓力大，班主任首先要為他們創造寬鬆愉悅的環境。我與學生交談時，會儘量讓自己的語言輕鬆幽默一些。”王泳波説，“除了學習，我也希望學生了解一些社會新聞，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所以，我經常利用班會課讓學生圍繞一些話題展開討論。”

比如，2012倫敦奧運會“劉翔退賽”事件萬人矚目，王泳波便引導學生探討這一話題。學生的觀點五花八門，王泳波沒有武斷地判定孰是孰非，而是引導學生蒐集資料、篩選資訊、分析原因，學會從多個角度思考複雜的問題。2014年，電視節目《最強大腦》熱播，許多學生成為節目和選手的“粉絲”。王泳波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契機，以此為背景召開一場“《最強大腦》帶給我們什麼啟示”的班會課。學生發言的關鍵詞涉及“智慧”“科學”“教育”“未來”等，王泳波則引導學生明白“潛力無限，突破自己”的意義和價值。

班主任要了解每一個學生的性格特點、家庭情況，幫助他們找到適合自己的學習方式，還要幫助他們規劃未來的方向。這是王泳波一直在思考和踐行的。

學生小劉非常頑皮，雖然成績一般，但做題時腦子很靈。王泳波發現他成績不好的原因有兩點：一是平時不努力，二是考試時粗心大意。經過幾次談話，小劉的轉變很大，王泳波還讓他擔任班幹部，鍛鍊他的組織能力和協調能力。“班幹部的經歷磨煉了他的性格。後來他高分考上了天津大學，現在我們還保持聯繫。”王泳波沉浸在學生成長的喜悅中。

學生小王語言表達能力強，具備很好的組織和協調能力，但很難對一件事情保持長時間的專注。王泳波沒有逼迫小王與自己的缺點“死磕”，而是建議小王選擇一個可以發揮自己優勢的專業，為將來的工作打好基礎。如今，小王在工作中得心應手，他的父母也很感謝王泳波當年的建議。

圖們和琿春有許多朝鮮族學生，這些學生中又有許多是留守兒童，相對而言管理起來比較費神。王泳波説：“班主任應該走進這些學生的內心，了解他們成長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和煩惱。這些學生需要傾訴和引導，但他們相信你的前提是把你當作知心朋友。”

學生小金的家庭環境很好，但父母常年不在家，他經常曠課出入社會場所。王泳波與小金進行了多次長談，告訴小金許多人其實是貪圖他的錢財，在學生階段還是要不斷提升自己。但幾次長談下來效果微乎其微。王泳波後來甚至從歌廳把他“揪”回來兩三次。

認識到問題的難度和複雜後，王泳波又與小金的家長交流，希望他們多陪伴、關心小金，並制訂了詳細的“拯救小金”計劃，王泳波也抽出時間給小金補課。“這個孩子本質很好，尊重家長、老師，只是一直得不到關注，所以越來越叛逆。”王泳波回憶，“經過很長一段時間，小金終於與那些社會人士‘斷交’。之後成績越來越好，最後考上一所很理想的大學。”

每個學生的情況不同，王泳波對待他們的“策略”也不同。在他看來，沒有一條河流是相同的，但無論涓涓細流還是滾滾長河都將匯入大海。教師的意義，就是成為這些河流的“源頭活水”。

流淌著愛和智慧的長河

數學的長河中流淌著智慧，也流淌著清澈和靈動。

雖已年近50，但王泳波對自己的“數學思維”仍非常自信。他説雖然最近幾年工作繁忙，很難每天鑽研數學專業，但如果比教學他仍然“數一數二”。確實，從小就對數學有著濃厚的興趣，大學4年學的是數學專業，工作後也一直擔任數學教師，王泳波的這份自信很踏實也很紮實。“我堅信我能教好數學，因為我一直喜歡數學。”王泳波笑著説。

在王泳波的學生中，既有“掙扎”在及格線的普通學生，也有要衝擊滿分的“數學尖子”。王泳波認為，無論哪類學生，想要學好數學，數學思維都是重中之重。“建立數學思維主要從題目的表徵與結論之間的聯繫入手。從條件到結論是一個轉變過程，我們要引導學生深入挖掘條件與結論之間的內在聯繫。”王泳波解釋道。

為了讓學生直觀地理解數學概念，王泳波讓課堂更加生活化、情境化。比如，初中數學“角”的概念是0度—360度，而到了高中則涉及任意大小的角，而且有正角、負角。剛接觸這個概念時學生很迷茫，王泳波便引用奧運跳水比賽的例子：“向內翻騰、向外翻騰分別代表著正角和負角，翻騰一週就是360度的角，那麼翻騰兩周、三周半呢？”“720度、1260度！”學生在直觀而輕鬆的氛圍中完成了初中知識向高中知識的跨越。

向量也是高中的數學概念，王泳波設計了問路的情境讓學生加深理解。“假設你在學校門口，有人打聽去郵政局如何走，你會怎麼説？”“我會告訴他向東走1000米就到了。”“就是這樣，生活中描述位置需要説明方位和距離。那麼，在數學中既有大小又有方向的量就叫向量。”

要想學好數學，先要喜歡數學。王泳波的自信來源於此，他對學生的數學培養方向也著重於此。

為了調動學生的積極性，王泳波想出了不少“花招”，其中之一就是用學生的名字命名數學公式。“比如這節課要學習某個定理，我會讓學生先自學並嘗試推導。如果有學生首先推導出這個公式，我就用這個學生的名字來命名。”為了避免公式的名字全被優秀生“佔據”，王泳波會特意拿出一些簡單的公式交給成績一般的學生嘗試推導。若干年後，不少學生關於公式的具體內容已經“還”給了王泳波，但以自己名字命名公式的前因後果還記得一清二楚。

王泳波的辦公室永遠向學生開放，只要學生有問題，隨時可以來找王泳波探討。學生小盧的數學成績非常好，她平時很少問問題，但只要來到王泳波的辦公室，王泳波便如臨大敵，知道自己“一下午都有事情做了”。有些題目王泳波甚至一時無法解答，還需要一兩天的時間來思考——一方面尋找解題思路，另一方面則是尋找小盧的知識盲區。“每個學生的定位不同，如果目標是130分，那麼循規蹈矩就可以了；如果目標是140分以上，那麼就要更加系統地鍛鍊自己的數學思維，甚至還需要接觸一些超綱的、大學的數學知識。”在王泳波的幫助下，小盧高考數學取得146分的成績，她回憶道：“王老師幫助我建立了解題思路，還幫我找到了解題步驟不規範的地方。他犧牲了自己的休息時間，經常為我進行一對一輔導，直到我徹底掌握為止。”

在學生小石的記憶中，是王泳波幫助她完成了與老大難數學學科的“和解”，而王泳波在高考前的一次“失聲”更是讓她感慨萬千。“距離高考還有10天的時候，王老師失聲了，很努力才能發出一點沙啞的聲音，他就盡全力讓這沙啞的聲音大一點、再大一點……高考三天，每一科考完出來都能看見王老師在考場外等著我們，即使他並不是我們的班主任，哪怕考完的科目也不是數學。”

就像愛著圖們江一樣，王泳波一直愛著數學，也一直愛著他的學生。正是這份愛讓王泳波的教學水準不斷成長，也讓越來越多的學生像他一樣愛上了數學。

他一直沒有離開圖們江

從圖們到琿春，王泳波一直沒有離開圖們江，也一直沒有離開國門學校。

作為琿春市第一高級中學副校長，王泳波非常重視學校德育工作。“國門學校有別於非邊境地區的學校，尤其重視把國家安全教育融合到德育工作中，既要突出重點又要潤物無聲。”以國家安全教育為主題，學校開展了一系列主題教育活動。

今年4月15日，在第九個全民國家安全教育日，琿春市第一高級中學舉行主題升旗儀式。當熟悉的國歌響起時，全體師生莊嚴肅立、齊唱國歌，一張張青春的臉龐仰望著五星紅旗，洋溢著澎湃的激情。升旗儀式之後的“國旗下講話”環節，發言的學生表示應該從自身做起，牢固樹立正確的國家安全觀念，積極參與愛國主義宣傳及國家安全教育活動，用實際行動為維護國家安全貢獻力量。

7月20日暑假前，學校組織部分學生赴琿春長嶺口岸開展“愛我邊防，守衛祖國”主題社會實踐活動。長嶺口岸距琿春市區15公里，對面是俄羅斯的克拉斯基諾口岸，是吉林省唯一對俄開放的陸路口岸。到達口岸後，工作人員向學生介紹了長嶺口岸的歷史和中俄兩國的貿易往來情況，激發了學生的愛國情懷。

去年，學校共有9名學生考入軍事院校。學校為他們舉行了一場表彰大會。如今就讀于國防科技大學的郎家震作為學生代表發言，他回顧了高中生活，動情地分享了自己報考軍校、立志科研強軍的決心。

除了國家安全教育，王泳波還會通過綜合實踐活動的形式帶著學生走出校門，幫助他們認識自己生活、生長的土地。

琿春有一塊著名的“土字碑”，曾經是中俄兩國的界標之一，中國一側刻有“土字碑”及“光緒十二年四月立”字樣。光緒十二年，中俄重勘琿春東部邊界時，清朝大臣吳大澂據理力爭將“土字牌”移至現址，挽回了十幾平方千米的國土。

然而，對於這塊與琿春緊密相關的“土字碑”以及晚清名臣吳大澂，許多學生並不了解。於是，王泳波組織學校歷史教師深入了解吳大澂的才華、事跡，走訪琿春的許多名勝古跡和景點，並將這些資源融入校本課程，形成了“挖掘紅色記憶、厚植青年擔當”的研學課程。

學生來到吳大澂雕像前，了解吳大澂的生平，學習吳大澂的談判內容，感受吳大澂對琿春的功績。不僅如此，學生還會前往邊境木棧道感受“一眼望三國”，詳細了解“土字碑”的由來和“423界碑”的具體位置。在研學課程中，王泳波組織教師設計了紅色課堂、歷史課堂、文化課堂等環節，還開展美景隨手拍、講紅色故事、唱紅色歌曲、當紅色宣講員等活動，讓學生“經歷一段行程、留下一抹記憶”。

“我希望學生可以了解琿春的古代遺址、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發展歷程等內容，感悟琿春歷史文化的獨特魅力。”王泳波表示。

在王泳波心裏，國門教師既要有“國”的意識，也要有“門”的意識。“國門教師的‘國’字需要站在國家安全的高度，站在謀劃學生未來的高度；國門教師的‘門’字，一是把好國家的安全之門，二是把好學生的人生之門。”王泳波目光堅定。

用流淌在邊境的圖們江來形容王泳波的教育生涯是非常恰當的：有時和緩，一如他待人處事的態度；有時熱烈，一如他不斷向前的力量；有時清澈，一如他對工作和專業的純粹；有時深沉，一如他對學生的無私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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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泳波，回族，吉林省琿春市第一高級中學副校長、教師。曾獲吉林省優秀教練員、延邊州數學骨幹教師、琿春市十佳教育工作者和高考先進個人等榮譽。（金銳）《中國教師報》2024年09月25日第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