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柳,溫州文成人,1998年考入溫州師範學院美術系,師從張如元先生、陳忠康先生等溫州書畫前輩,2005年考上中國美術學院,師從林海鐘教授,2012年考上中國美術學院山水專業博士研究生,2015年畢業並獲博士學位,上海師範大學美術學院副教授,浙江畫院中國工筆畫研究所創作員。以下是她的部分重彩山水畫作品。
雲棲竹徑/22.5x33cm/紙本設色/2017
瓊林暮雪/120x200cm/絹本設色/2015
琉璃凈域/160x90cm/絹本設色/2019
滄浪雪霽/85x32cm/絹本設色/2017
自讀研究生以來,斷斷續續地在研習重彩山水畫。我們初涉丹青時,對青綠山水的認知基本都停留在程式化的設色技巧上,比如石頭應先上赭石後石綠再石青,樹葉先汁綠後石綠等等,以致都將其歸入工匠之活,再加上紅綠火氣難以把握,鮮有出彩之作。從技巧上來講,設色歷來有三礬九染之稱,可見並非易事。王石谷自認為靜悟30年始盡設色之妙,而被錢杜以“石谷青綠近俗,晚年尤甚”而否之。其實,重彩之施色技巧程式並沒有太大難處,重在經驗的積累。然而色易艷麗,不易古雅,所以真正之難處在於對色彩火候的把握,其不在取色本身,而在取氣……
四時山水-春/70x24cmx4/絹本設色/2019
四時山水-冬/70x24cmx4/絹本設色/2019
從完整的山水畫的歷史看,從魏晉時期山水畫的萌芽至唐代的獨立成科,山水畫基本以重彩設色的面貌呈現的。直到唐末五代隨著水墨文人畫的興起乃至成為中國畫的主流,一直到宋元明清,“水墨為上”和“運墨而五色具”的觀念深入人心,原先豐富的色彩表現逐漸轉化為以墨色為主體的語匯體系。正所謂絢爛至極復歸平淡,水墨畫似乎成了中國士大夫文人的終極追求。
浮翠深雪/45x50cm/絹本設色/2018
疏篁雪隱/45x50cm/絹本設色/2018
個園秋住/33x98cm/絹本設色/2018
重彩山水畫淡出歷史舞臺,一方面受老莊哲學玄淡思想的影響,認為“五色令人目眩”,知識分子的最高追求基本定位在寡物欲,輕名利的玄淡之心,在山水畫的意境中追求一種“簡遠”之趣。三礬九染的重彩山水似乎與這所有的追求背道而馳。其二,正如禪家認為修行悟道要“一超直入如來地”,因為水墨畫筆墨技巧的至簡,更容易直指人心,直抒性情,所以更受文人士大夫之偏愛。而設色一門因其易流於匠氣而幾乎被視為末流。明末董其昌也將重彩一脈列入“北宗”,劃為不可學之列。
靈峰積素/21x30cmx2/絹本設色/2017
吳山天風/21x30cmx2/絹本設色/2017
西湖天下景/22.5x33cm/紙本設色/2017
所以在水墨盛行的時期,青綠重彩也只是除了宮廷畫院畫師偶有繼承,比如:王希孟,趙伯駒兄弟等。另有錢選和趙孟頫等少數文人畫家作繼承性的嘗試之外,基本都不受重視。與之相關的畫論也是少之又少,或基本停留在唐之後程式化了的設色技法介紹上。
丘園積素/32x46cm/絹本設色/2019
滄浪暮雪/32x86cm/絹本設色/2019
從山水畫的終極追求來看,似乎重彩山水外表之華彩就如人之服飾粧容,只是皮毛點綴而已,而人本身的品格質地才是根本,因此重彩賦色似乎有舍本逐末之嫌。儒家以“繪事後素”論禮,認為如畫繪之事,絢爛之飾彩要依附於素地,“禮”要依附於“仁”之根本。但是他並沒有認為“禮”可以捨棄,而禮可以是仁的外化,只是不能舍“仁”而求“禮”,如同“素地”為“繪事”之根本,“繪事後素”。在仁愛、質樸之根本的基礎上再加上適當的文飾,達到中節而得體方為儒家本色。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孔夫子認為“文”與“質”二者不可偏廢,“文質彬彬”才是一個真正的儒者。所以拙見以為重彩山水之追求有類于儒家之中正,文質相得益彰方為唐以前之丹青正統。
篁嶺卷阿/32x85cm/絹本設色/2017
水木清華(一)/28x66cm/絹本設色/2017
水木清華(二)/28x66cm/絹本設色/2017
但是在丹青正統中,有“跡簡意淡而雅正”的魏晉氣息,也有嚴整精麗的唐宋氣象;還有錯彩鏤金的金碧山水,更有古雅簡淡的文人重彩畫。同樣是重彩著色,畫家追求的不同帶來不同的畫面氣息。但是重彩山水畫的理想追求應該是什麼呢?我以為應是古艷,古雅乃至艷雅兼收。
寒山雪月深/35x140cm/絹本設色/2018
疊翠/84x39cm/絹本設色/2018
丘園養素(一)(二)(三)(四)/140.5cmX38.5cm×4/絹本設色/2015
“古意”為畫之根本,趙孟頫認為“畫無古意,雖工無益……”他還在重彩山水《幼輿丘壑圖》自題“初具古意”。但何為重彩山水畫之古意?一方面應取決於勾勒山川丘壑筆墨之氣象,再者在於用色賦彩之以筆運色之法度。《歷代名畫記》認為“骨氣形似皆本于立意而歸乎用筆”。用色如用墨,要以筆運色刻入縑素,做到表裏俱到。要有“寫色”之意,其色才能歷久如新,終古不脫。用筆古渾之意,若自中出,方能傳出真正神氣。所以運色用筆沉著中正,所著之色方得以渾厚古樸。只是所施之色有厚薄之別,厚者,亦艷麗,薄者易淡雅。艷麗者難得雅趣,淡雅者卻難發揮色彩鮮麗之本色,可見要做到艷雅兼收應是一種賦色理想。而無論是古艷,古雅,還是艷雅兼得,這些理想皆本于畫者的追求,落實于設色技巧,而成于畫者的修養品格。(王素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