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南寧,春意正濃。隆安縣那桐鎮二級路兩旁,大片大片的香蕉林正冒出新芽。車子行駛在路上,如蕉海泛舟。這是廣西金穗農業集團有限公司的香蕉種植基地。
創建於1996年的金穗公司已成為業界的一個傳奇——其用20年的時間,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發展到農業現代化的國家重點龍頭企業。
金穗公司發展了一個産業,帶動了一方百姓致富。對當前的脫貧攻堅戰而言,這是一個成功且可複製的樣本。尋找“金穗模式”成功的起點,或者説可借鑒的經驗,第一個要提到的就是“土地流轉”。在農村,最重要的資源是土地,要助力貧困戶實現精準脫貧,就必須在“土地”上做大文章。
勇做土地流轉的先行者
3月18日,定典屯綜合示範村的晨曦,薄霧瀰漫。
清潔工盧梧春正動作麻利地清理垃圾桶,把垃圾裝上拖拉機。2010年以前,盧梧春的身份還是定典屯的一位農民,當時孩子尚小,妻子有腰椎疾病,家裏的42畝土地全靠他一人張羅。雖然地不少,可是管理不善和缺少勞力,甘蔗和木薯的收成並不好。“別人家1畝地能收入1000元,我家3畝地加在一塊還不到1000元。”盧梧春説。
2010年,金穗公司擴大規模,想流轉他家的土地,他二話沒説爽快答應。“當時租金是每畝700元,一年下來穩收3萬多元,比我自己種地強多了。”盧梧春説。從地裏“解放”出來,他到金穗公司應聘了清潔工,如今月入3000多元,日子越過越紅火。“今年剛建好了三層的新樓房,現在已經裝修好,馬上就搬家了。”盧梧春笑著説。
盧梧春是定典屯村民的普通代表。到2013年,他所在的定典屯1000多畝土地已全部流轉到金穗公司。
“土地流轉”不是一個新鮮的詞。2005年,金穗公司以每畝500元的時價,第一次大規模流轉了那桐鎮定江村1萬多畝的土地,用於擴大香蕉種植規模。這在金穗的創業史上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在全國的土地流轉歷程中,金穗公司算是先行者——2004年,國務院剛剛頒布《關於深化改革嚴格土地管理的決定》,“農民集體所有建設用地使用權可以依法流轉”。與此同時,在廣東、浙江、江蘇、上海、安徽、天津等地開始了局部或區域試驗。同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於引導農村土地經營權有序流轉發展農業適度規模經營的意見》,要求大力發展土地流轉和適度規模經營。
20年後的今天,金穗公司通過流轉的土地儲備面積已達8.7萬畝,涉及隆安那桐鎮、城廂鎮、丁當鎮、喬建鎮、南圩鎮、古潭鄉和武鳴寧武鎮,其中那桐鎮佔6萬畝左右。原本分散在隆安縣農戶手中的土地,經土地流轉整合,得以盤活獲得連片發展的機會。
農民從“不願”到“搶著”流轉
“先行者”有利有弊,利是搶得先機,弊是無章可循。鄧恒定是金穗公司項目部經理,他于2001年進入公司,親歷了公司土地流轉和發展壯大的過程,也親見了這些“利”與“弊”。
“當初要流轉土地,村民們都贊成嗎?”我們問他。
“讓村民離開土地,一下子很難適應。”鄧恒定説,一開始有10%—20%的村民不理解。
2005年,鄧恒定到定江村雷布屯想流轉200畝的土地,50多戶雷布屯村民就有6戶不同意,導致出現了10多畝的“插花地”。公司最後通過置換的方式,用其他地方的10多畝土地跟村民交換,這才解決“插花地”問題。
同樣的土地,以前收割的是作物,流轉之後雖然收割的是“金子”,但祖祖輩輩靠地吃飯的農民們,要在“金子”與“土地”之間衡量、選擇,還得經過思量甚至掙扎。土地流轉的難點正在於此。“把地都拿走了,我能幹什麼,吃什麼呢?”“租地的收益可能沒有種地多呢。”“公司如果租兩年就做不下去了,我那時已經把農具都賣了,難道又要買回來?”……村民有著諸多顧慮。
“到2010年的時候,農民的觀念基本都轉變過來了。那時起我們去流轉土地,基本沒有阻力,也不會再出現‘插花地’了。”鄧恒定説。2012年,鄧恒定到芳村流轉了8000畝的土地。次年再去芳村流轉5000畝,這回輪到芳村的村民“不樂意”了:“你們為什麼只租一半?得把我們村的2萬畝土地全租了才行!”原來,村民出租土地所得和辛辛苦苦種地的收益相比,不相上下,而且租地旱澇保收,種地還得看天吃飯。
從不願流轉到搶著流轉,原因何在?鄧恒定認為,最關鍵的是農民看到了良好的收益。“人人都會算一筆賬。當地很多人種甘蔗、玉米、花生、木薯等農作物,一年到頭,一畝地的純收入也僅有幾百元。還得承擔看天吃飯的風險,而已經把地租出去的村民,就算什麼也不幹,也能穩拿一筆租金。所以,農民從‘擔心’變成了‘期待’。”從土地流轉的第一天開始,金穗金司至今未欠農民的一分錢,金穗的經濟實力和公司信譽也給農民吃了一顆“定心丸”。
土地流轉後勞動力轉移增收
“不種地,我們幹什麼?”這是原來部分農民的顧慮。而現在,“幹什麼”對於從地裏解放出來的農民來説,不再是“反問”,而是一道多選題的答案。
“公司把當地農民的土地流轉了,又會返聘當地農民打工,增加他們的收入。”鄧恒定介紹,“每年公司用工旺季有兩次,一次是6月、7月的抹花墊板的時候,需要人工6000人左右。一次是9月到次年的1月香蕉采收期,需要人工1萬人左右,分扶蕉工、砍工、挑工、包裝工等,按件計酬,一般都能日收入200元以上,很多挑工的月收入有上萬元。”
走訪了定典屯的村民,了解到了他們的更多選擇——
在村口,35歲的方英丹在幾個月前開了一家小賣部。看到示範村的遊客日漸增多,她不但賣生活用品,還賣起了多肉植物。方英丹是十幾年前從多方村嫁到定典屯的,她家裏十幾畝地流轉了,坐收租金。不用料理地裏的活了,她選擇當小老闆。她的丈夫則承包了一片香蕉地,依託金穗公司的香蕉種植技術和銷售優勢,發展香蕉種植。
盧棟春的女兒嫁到定典屯,他隨著女兒到定典屯幫帶外孫。“女兒家裏的12畝地流轉了,女婿就到我們定盆屯承包了30畝地種橙子,光是種橙子年入10萬元沒有問題。”盧棟春笑著説,“日子比原來好過多了。”
定典屯村民盧文芳,一開始對流轉土地存在“看法”,不願意流轉,如今他也改變了看法。“以前家裏15畝地種甘蔗、花生、紅薯,收入不算高,跟現在收租金差不多。現在我年紀大了,也幹不動了,正好在家靠租金養老。”
22歲的定典屯村民盧明瑞今年在村裏開了家汗蒸館。“家裏20多畝地流轉了,不用幹農活,但也不想離家去打工,就在家裏做點生意。”他説,“現在村民土地都流轉了,收入也高了,大家也開始注重生活品質,消費娛樂也跟城裏差不多了。”
有的外出打工,有的成種植大戶,有的做生意,有的成工人……村民選擇不同,但有一點是一致的,土地流轉解放了農村勞動力,農民領租金+工錢的“雙薪”,收入明顯提高。
産業化扶貧斬“窮根”
産業化扶貧是脫貧致富的重中之重。金穗集團帶動一方經濟、致富一方百姓的實例,便是産業化扶貧的經典案例,在我市決戰決勝脫貧攻堅戰的今天,值得去分析與研究。
産業化扶貧實現從單向“輸血式”扶貧向提升內生動力的“造血式”扶貧轉變,是脫貧致富的重要途徑。但是怎麼做好産業化扶貧呢?“金穗模式”用實踐告訴我們,通過以“統租分包”“産業聯盟”形式推動土地流轉、集中經營,建立利益聯結機制,最終能實現多方共贏,使脫貧能迅速、徹底並且可持續性。在這一模式中,其關鍵點在於:做好土地流轉,發展現代農業以及建立利益聯結機制。這也是回答産業化扶貧的問題:如何形成産業,如何發揮産業的脫貧帶動作用,如何具有可持續性。也是我們采寫的三篇“金穗模式”系列文章所重點闡述的問題。
“金穗模式”發展到今天,有其特殊性,但是也有著很多共識可以複製和推廣。不過,複製也要因地制宜,不能盲目效倣。産業化扶貧的實質就是為貧困地區找到一個適合發展的産業,同時要引進一個有能力拉動這個産業發展的龍頭企業,在這兩個前提基礎之上,才能推動産業的發展。
在學習借鑒的基礎上創新,才能更大地發揮産業脫貧的效益。在今天“網際網路+”的時代,在總體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的形勢下,如何用創新思維,立足當地特色資源,對接潮流大勢,順勢而上,發展脫貧産業,則是我們要更深層次去思考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