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街舞舞者、舞蹈老師。《這!就是街舞》第一季總冠軍。
「《這!就是街舞》,總冠軍——韓宇!」
話音落下,韓宇已經被高高拋向空中。
在那一刻,他是舞臺上的巨星、光環的中心、被加冕的街舞之王。那一刻,他卻已經過了一個舞者體力最佳的黃金年齡——再過一個月,他就29歲了。
闖蕩
2003年,年僅13歲的韓宇背著家人,偷偷開始練街舞。
每天五、六點放學後,一個人坐車去舞蹈教室,練三個小時舞再回家,已經是深夜了。後來家人有所察覺,不支援他繼續練舞。韓宇不僅不肯放棄,還一聲不響地跑去央視參加街賽大賽,站在全國最大的舞臺上,向家人宣示自己的決心。
父母看到這一幕都傻了眼,沒想到小小年紀的韓宇,只學了兩年舞,就能登上央視的表演舞臺。韓宇覺得時機已到,向父母提出希望在舞蹈方面進一步深造,想去外地發展。就這樣,年僅15歲的韓宇獨自一人離開家鄉武漢,去了上海。
這一去,就是一條漫長的從未折返的路。
初到上海,韓宇就感受到獨立的艱辛,上海與武漢的物價差距更是給了他巨大的壓力。「吃飯、坐車的錢都要算好。買東西的時候會盯著價格看好久,吃完一頓還沒吃下頓的時候,就想自己還有多少錢,明天大概能吃什麼,明天怎麼辦。」
初到上海的四、五年,韓宇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所有時間都用來練舞,「也沒有其他事幹」。韓宇説自己私底下是個有點無聊的人:「我不會打遊戲,也不會逛街,我是很簡單的人,怕麻煩。所以我的日常就是跳舞。不跳舞還能幹嘛?在家待著,玩手機。」
那段時間韓宇是孤獨的,在上海沒什麼朋友。但看過《這!就是街舞》的人都會對他重義氣的性格留下深刻印象,韓宇坦言自己是會為朋友拼到最後的人,「我其實特別沒有安全感的人,很怕一個人待著。所以總是喜歡跟朋友在一起,從小身邊就圍著一幫朋友。」
孤獨和壓力讓韓宇産生過回武漢的念頭,但「回去挺不男人」的念頭拉住了他。韓宇不斷告訴自己:既然決定出來闖,不管怎麼樣都要做出點成績。如果僅僅因為不適應環境就要回家,很沒衝勁,自己都無法接受。
孤身一人在上海艱難生存,沒有消磨掉這位年輕的未來街舞冠軍的鬥志,「我可以弱小,但不能怕」。韓宇找到了證明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比賽,讓大家知道韓宇是誰。「那個時候大家就拼了命去比賽,拼了命去想拿好成績。從國內比賽,慢慢再到國外的比賽,就是為了獲得一種證明。」
賽場給了韓宇回報。2007年,他成為北京KOD亞洲街舞大賽亞軍;2011年,在juste debout 中國賽區拿到 hiphop和locking 冠軍;2012年,再次拿到中國賽區locking冠軍,確立了國內街舞界大神的地位。
沉寂
本以為成名之路從此會一帆風順,沒想到卻在23歲風華正茂時遭遇重創:創業失意,與所屬的舞蹈團體分道揚鑣。從此之後,韓宇不再活躍,沉寂得幾乎杳無音訊,仿佛一粒沉入大海的石子。
整整六年,韓宇不再參加大型比賽,甚至擔心自己已經被定義為一個過氣的舞者。恐懼與膽怯淹沒了他:「那個時候怕輸,覺得現在新人好多,大家都很厲害。自己卻這麼多年沒有在圈裏面參加比賽拿獎,很怕、很怯。」
最沉寂的日子裏,唯有街舞陪伴韓宇。「我覺得舞蹈是所有行業裏面,付出最多、最辛苦的那一類。很多人都問,你又賺不到錢,是什麼使你堅持跳舞?其實跳舞對於我來説就是一個很單純的、近似本能的事情。有個朋友曾説:韓宇,上天就是派你來跳舞的。我不敢説自己是為跳舞而生的,但當你想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就會全身心地投入在裏面,投入100分的精力,廢寢忘食。」
「有人説看韓宇跳舞會被感動。我説為什麼會感動?他説看到了你是真的在拼命。為了做到一個效果、一個動作、一個技巧,我會一直練。我知道練一百遍和練一萬遍的結果是不一樣的,想做到一個動作,只有反覆練習、反覆練習。所以我不太願意去想,直接練就好了。」
韓宇把自己的微網志、微信簽名改為「把熱愛的事情做到極致便成了價值」。儘管彼時,韓宇自己也想不到,這「價值」究竟意味著什麼。
冠軍
某年春節,韓宇正躺在床上玩手機。母親問:「兒子,你快30歲了,你以後有怎麼打算?」。一句簡單的提醒,卻一下驚醒了韓宇。他知道一旦到了30歲,即使再想努力,也很難重回最好的身體狀態。如果到那時還沒有做出真正的成績,自己一定會後悔。
韓宇決定重新開始, 「變回大家認識的那個最初的韓宇」。
幸運的是,多年來一直堅持練舞,讓韓宇半年之內就恢復到最好的狀態,去參加《這!就是街舞》比賽。和很多比賽型選手一樣,他熱衷於在高壓下挑戰自己。「別人給我壓力的時候,我就特別想去證明自己,跟自己説韓宇你能做到,你一定能做到。」「不管過了多久,我就是那個韓宇,只要想站回來就一定可以站回來。」
作為有過多年比賽經驗的舞者,韓宇得知2018年國內同時出現幾檔關於街舞的綜藝節目時,就敏銳地判斷出「可能要出一個爆款」了,但他參賽的初衷卻不是成名或奪冠。
「導演前期跟我們溝通,讓我們覺得節目組很尊重舞者。因為舞者有自己的態度,大家來這個節目的初衷都很簡單:為了跳舞,為了街舞讓更多人能夠看到,認識到和關注到。」
「(來參賽的)都是大神,真的像神仙打架一樣。沒有想過能奪冠,我只是想跟大神們在一個舞臺上跳舞,儘量展示自己,告訴大家這些年韓宇還在堅持跳舞,我從來沒有去放棄過。」
這個從來沒有放棄街舞的人,最終成為2018最炙手可熱的那檔綜藝節目的冠軍,一夜成名。熱愛的「價值」終於兌現了!
冠軍之後
教孩子跳街舞是韓宇決定重回舞臺後做的第一件事,也是他成為《這!就是街舞》冠軍後繼續完成的第一件事。給孩子們上課時,韓宇總覺得很輕鬆,又充滿活力。在孩子們單純的臉上,他看到了最初那個愛上跳舞的自己。
「我跟小朋友説:天賦是什麼?你們的優勢和天賦就是你們年紀小。但是如果不去抓緊時間練習,每年都會有更小的孩子來練舞,時間就會慢慢把你的天賦淡化掉。每一個人的天賦不一樣,我覺得我就是靠練的。」
除了教學之外,韓宇還承擔了一項重要的工作,成為雅加達亞運會361°火炬手。韓宇説自己從未想過能當火炬手,「我覺得更像是一種使命吧,因為中國街舞這麼多年沒人得到過這樣的機會。現在街舞逐漸被大家所認可,而且非常正能量,所以我才能作為街舞的代表被選為火炬手。我會做更多事情,向所有人展示街舞的精神。」
29歲生日前一天,韓宇照常給孩子們上課。下課時,家長們從教室門口魚貫而入,送進來一隻蛋糕,孩子們在教室裏鬧騰起來:「韓宇老師生日快樂!」
韓宇在學生們的簇擁下吹滅了蠟燭,然後坐在一起吃蛋糕。一旁的螢幕上播放了一段視頻,鏡頭中的學生們用天真的聲音談論著老師:「上課的時候有點兇,下課就很好」、「像大哥哥一樣」、「我很喜歡韓宇老師」……韓宇紅著眼睛,還不忘對學生開玩笑:「你們放這視頻是故意的吧?」
生日當天,韓宇依然在上課,學生幾乎都是《這!就是街舞》的粉絲。「上節目之後,很多人關注我們,網上有人幫我做一些視頻,包括對我的祝福,突然就有了被大家照顧的感覺。今天生日就想怎麼去回饋粉絲們,所以決定做一節免費的公開課,讓大家近距離體驗一下街舞是什麼樣子。」
教室裏,韓宇一邊拿著麥克風和著音樂,一邊認真地教著舞,身後是一群年輕的學生。不知此刻韓宇是否想起了當初來上海的心願「就是要把舞跳好」。他説:「受傷、與一箱子藥為伍,是一個舞者的日常。」粉絲們露出心疼的表情,他卻開心地笑著,溫暖的笑容久久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