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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的秋天山林野果很多,在灌木叢裏有都柿,河的兩岸長著臭李子,小溪旁有水葡萄,山坡上有旱葡萄、拓撲、草莓,還有雅各大(也叫北國紅豆)。每年秋季,採摘這些大自然饋贈的果實,也是我們童年的樂趣。

都柿是木本植物,長得不高,低下頭才能看到它。都柿呈紫色,有小手指肚大小,它表面像是涂了白色的粉末,用手輕輕的一碰就會掉下來。每次採都柿,我一邊採,一邊吃,能帶回家的寥寥無幾。採臭李子也非常有趣,臭李子樹一般都很高,樹枝上的臭李子在陽光下顯得又黑又亮。在採臭李子時,要順著樹榦往上爬,伸手抓住接滿臭李子的樹枝,然後拽著樹枝往下跳,樹枝被拉彎,開始採摘。我也是一邊採,一邊吃,有時也帶個小盆,採滿一小盆後帶回家。每次採摘回來,不論你是採都柿,還是採臭李子,老遠就能看出來。滿嘴是深紫色,一定是採都柿去了,滿嘴黑色,肯定是去採臭李子。

家鄉盛産蘑菇。在雨後,我們背著筐,上山採蘑菇。家鄉的蘑菇種類很多,有黃色的油蘑,暗褐色的草蘑和白色的樺樹蘑。那時候,黏糰子我們是不採的。在家鄉山林裏的蘑菇種類很多,大多數我不認識。那時,我識別蘑菇有毒和沒毒的標準是看蘑菇中間是有否凸起,有凸起的是好蘑菇,有凹坑的就是不好的,樺樹蘑除外。現在看來,這個識別方法並不科學。

家鄉的深秋景色是很美的。一場霜凍過後,落葉松的針葉開始變成暗黃色,樺樹葉子呈現出金黃色,有些灌木樹葉變成紅色,樟子松的針葉依然是翠綠色,整個山林呈現出五彩斑斕的景象,也稱之“五花山”。在這個季節,主要是上山採“松樹塔”。家鄉的“松樹塔”比“紅松塔”小很多,準確的説是“馬尾松塔”。松樹塔裏面的松子皮薄,比較好磕。食用前,用鹽水煮熟,再撥去松樹塔上一片片麟狀的瓣,裏面露出暗紅色的“松子”,磕破松子的皮,露出乳白色的“松仁”。將松仁放到嘴裏,一股松樹清香的果仁味,沁人心脾,回味綿長。松子是林區人家待客必備食品,也是饋贈送遠方親朋好友的佳品。

記得有一年,鄰居韓叔和徐叔帶領著我們幾個小夥伴上山採松樹塔。家鄉小鎮附近沒有松樹塔。我們搭乘汽車到幾十公里外的阿南支線裏面下車,背上跨包,帶著麻袋,翻過一座山後,找到一片馬尾松林。馬尾松長的細,樹榦柔軟,接滿松樹塔的樹枝會微微下垂,一伸手就能採到。採摘下來的松樹塔先放到跨包裏,挎包裝滿了,再往麻袋裏倒,然後,再繼續背著挎包去採。採松樹塔容易迷路,大家千萬不能走散。為了保證採摘效率,人也不能扎堆。韓叔和徐叔各帶幾個人分頭去採,為了保證兩隊人不走散,韓叔和徐叔採用的聯絡方式非常有趣。每隔一會,他倆會互相喊對方的外號,徐叔一般喊“韓大腦袋!”,韓叔回答是“徐大肚子!”,有時候,兩人甚至互相揭短。這樣做是要知道對方在哪,保證大家不走散。聽著兩位長輩有趣的喊話,也不覺得累了。採夠一個人能背動的松樹塔後,就要下山了。背松樹塔可是體力活,身體好的成年人能背滿滿一麻袋,我和小夥伴只能背小半麻袋,一路還要歇幾次才能背到公路邊。

家鄉地處大興安嶺深處,那個年代交通極不方便,內地的水果運輸到家鄉小鎮是很困難的。山林的野果是上天賜給大山裏孩子們的天燃果實,在我們成長髮育的童年,食用這些果實,身體裏並不缺少必要維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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