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寧夏與內蒙古交界、毛烏素沙地的廟廟湖,我們見到了一位棄商治沙的老人。他是一名民營企業家,70多歲時一頭扎進了沙漠。10年來,他自費投入2億多元人民幣,人們不理解,叫他“老王傻子”。但他的心始終和1.2萬畝沙地拴在一起。老人的兒子説,綠色就是父親的脈動,綠色延續著父親的生命。他的名字叫王恒興。離開時,老人顫巍巍地握著我們的手説,“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向大地‘還賬’”。

在內蒙古呼倫貝爾紅花爾基諾幹諾爾林場,我們見到了一對“80後”夫妻護林員。他們的家就是辦公室,“孩子”就是紅花爾基的天然林。這裡是路的盡頭,人跡罕至的林海。日日夜夜、輾轉反側,思念和孤獨都只有向著綠色訴説。苦不苦?他們説,“守住這片綠色,是職責所在”。

在沙區,我們還見到了把沙漠當寶貝、決心向沙漠要效益的人們。他們把沙生植物的育種送上了太空,在沙漠裏種出了香甜的硒砂瓜,在沙漠邊緣搭建了牛棚、溫棚、工廠,用沙漠的溫度釀出了葡萄酒,將沙漠的陽光轉化成了光伏。他們相信,生態、經濟、民生,在沙漠産業裏都是一本賬,沙漠埋藏了生態治理與脫貧致富的法寶。

還有他們,一群在騰格裏沙漠栽種綠色的“80後”。這些治沙專業的高才生,在無人區裏搭帳篷、做實驗,像沙區百姓一樣摸透沙漠的脾氣,將書本與實踐結合起來。他們研製出全球首臺固沙車,承擔了國家首個機械固沙項目,實現了人工壓制草方格50倍速度的飛躍。我們問甘肅建投的這個“治沙兄弟連”,治沙的夢想是什麼?他們的回答豪情萬丈:“世界治沙看中國,中國治沙看我們!”

用稻草扎成的一個方格,意味著什麼?中科院沙坡頭沙漠研究試驗站的科研人員會告訴你,這被稱為“世界治沙工程的奇跡”。最早一批北京林業大學畢業生,鐵路公路延伸到哪,事業前線、人生寄託就在哪。“獻了青春獻子孫”,頭髮白了,皺紋生了,唯有大地上不斷延伸的綠色,成了永不褪色的韶華。駐守在各個治沙所的“90後”大學生,治沙科研是他們的青春,中國治沙技術的明天就在他們永不停歇的腳步下,延伸,延伸。

沙區的綠色,總有故事,總有奇跡。他們骨子裏的堅韌與堅持,是很多人能夠在偏僻角落堅守一生的漫長詮釋。因為這堅韌與堅持,那一片片“不可治愈”的沙地,終於在他們身上長成了希望。

空談誤國,實幹興邦。

當我們徜徉在五千多年曆史的文明長河中,當我們跋涉在卷帙浩繁的文化典籍裏,當我們從960多萬平方公里的山野川澤追尋答案……驀然發現,有一種特殊的基因,在支撐著這個民族一次又一次從災難中奮起,這就是偉大的中國精神!

有人曾向英國歷史學家阿諾德·湯因比提問:“如果再生為人,您願意生在哪個國家?”

湯因比思索片刻回答説:“我願意生在中國。”他以歷史學家的眼光給出了審慎的理由:“中國今後對於全人類的未來,將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今日之中國,其承載也深厚,其行進也迅疾,其步伐也穩健,其希望也浩蕩。

——我們既要綠水青山,也要金山銀山。寧要綠水青山,不要金山銀山,而且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要正確處理好經濟發展同生態環境保護的關係,要劃定並嚴守生態紅線,在生態環境保護問題上,就是不能越雷池一步,否則就應該受到懲罰。

這是宣誓,也是囑託;這是責任書,更是軍令狀。

遙想3000年前,周文王在臨終前告誡武王要加強對山林川澤的管理:“山林非時,不升斤斧,以成草木之長;川澤非時,不入網罟,以成魚鱉之長。”

3000年後的今天,《防沙治沙法》《森林法》《草原法》,禁止濫放牧、禁止濫開墾、禁止濫樵採,全面實施天然林保護……為綠色發展搭建了鋼筋鐵骨,也為美麗中國開闢了康莊大道。

俯瞰中國大地,比萬里長城還長的“三北”防護林,堪當京津“綠肺”的京津風沙源治理,為明日中國永續發展的退耕還林、退牧還草、水土保持等生態工程,像一排排橫亙大地的沙障,因為它們,昔日的黃沙漫漫變成了今天的綠意盎然:阿拉善有了飛播區裏低頭可見的“森林”,錫林郭勒盟多倫有了滿山滿野的樟子松,呼倫貝爾繼續保有迷醉芬芳的草原,鄂爾多斯、武威、赤峰有了四通八達的穿沙公路……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久久為功,鍥而不捨。

沙區人讓我們更新了時間意識。這裡不是以秒為記,而是以年,甚至五年十年。在沙區,人們栽下一棵樹,一眼望十年。他們喜歡説:十年之後再來看吧。這諾言擲地有聲,這信心矢志不渝。有了這諾言和信心,才有了本世紀以來荒漠化、沙化土地面積,連續三個監測期實現了“雙縮減”。這樣不可思議的成就,讓世界為之驚嘆。

達爾文曾説:相對於其他文明,中華文明更具有典範意義。在中國與荒漠的相持相守相爭相鬥中,我們愈發理解這種“典範意義”。

草方格沙障被稱為“中國魔方”,是最早向世界輸出的中國治沙方案。包蘭鐵路“五帶一體”防風固沙體系,被聯合國糧農組織譽為“中國治沙奇跡”。內蒙古赤峰敖漢旗被譽為聯合國“全球環保500佳”。庫布其沙漠生態治理區,被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確立為全球沙漠“生態經濟示範區”,“庫布其模式”被巴黎氣候大會標舉為“中國樣本”……

一個瑞典科學考察團曾來到庫布其沙漠考查。路遇所見讓高傲的團員為之嘆服:“以前,我以為瑞典是全世界生態修復最為發達的國家,此行才發現,你們才是我們的老師。”

在沙區,我們聽到了一個又一個這樣的故事。

“世界荒漠化治理看中國”。中國方案,讓越來越多的人從遙遙相望到心手相牽。在沙特,在蒙古,在澳大利亞,在非洲,在中東,在拉美,中國方案飛躍大江大河,為飽受沙塵肆虐的國家和地區的人民送去信心,送去福祉。

“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讚天地之化育;可以讚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從“沙進人退”到“人進沙退”“人沙和諧”;從強調“人定勝天”,到尊重科學、尊重自然規律,回歸中國傳統“天人合一”的觀念。

中國人用幾十年的持續努力,摸索出具有中國特色、向世界推廣的治沙方案:

這就是政府主導與民眾參與相結合,人工治理與自然修復相結合,法律約束與政策激勵相結合,重點突破與面上推進相結合,講求科學與艱苦奮鬥相結合,治理生態與改善民生相結合。

這不正是生態意義上的“鑿空”之舉嗎?杳渺的歷史長嘆,在今天找到了答案。張騫時代的商品輸出之路,也成了中國精神、中國行動、中國方案的輸出之路。

遙遠的東方地平線上,一輪紅日噴薄而出,萬道朝霞交相輝映……每一個中國人都懂得它的含義,這是嶄新的開始。( 李 舫 任姍姍周飛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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