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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故事:前“網紅縣委書記”陳行甲
中國網 china.com.cn  時間: 2017-06-06 10:27   發表評論>>

高考故事:前“網紅縣委書記”陳行甲

5月17日,深圳。陳行甲,湖北巴東縣原縣委書記,1988年考入湖北大學數學系。新京報記者 侯少卿 攝

高考故事:前“網紅縣委書記”陳行甲

【高考回憶】陳行甲(左一)初中時與家人的合影。

高考故事:前“網紅縣委書記”陳行甲

大學時代的陳行甲。

5月17日,深圳福田,大中華國際金融中心,陳行甲走進電梯,按下35樓。穿著時尚的年輕人涌進來,陳行甲微笑著,被人群擠到電梯的角落裏。有一名年輕人看到他,“陳老師好!”

在深圳,周圍的人叫陳行甲為陳老師,他現在的身份是深圳國際公益學院研究員、深圳市恒暉兒童公益基金會理事長。而在千里之外的湖北省巴東縣,人們還稱呼他為“甲書記”、“甲哥”。

去年12月2日,陳行甲發文《再見,我的巴東》,宣佈辭任巴東縣縣委書記。

這位湖北官場明星“急流勇退”後,沉寂近半年時間,宣佈人生下半場專職做公益。

談起從政前的高考和大學歲月,陳行甲有些激動,在辦公室裏搓著手掌,來回轉了幾圈,“好,好,我喜歡這個話題。”

他説,這個話題,能回答這些天被問得最多的一個問題——“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官不當,要跑來做無職無權的公益?”

“因為有些選擇,和青春有關。”1971年出生於湖北農村的陳行甲,21歲從湖北大學畢業。他覺得,在充滿理想主義的年代,大學塑造了他的性格,辭官投身公益接近他“最初的理想”。

“成了公家人”

1988年7月7日,我走進考場。那天,天氣很熱。老師在考場走道裏擺了幾盆水,水裏放著冰塊,給我們降溫。

但還是有人頂不住,第一場考語文,考到一半的時候,有個考生被老師攙扶出去,我看到那個考生流著鼻血,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悶熱的天氣。

那時候,高考制度沒有改革,比現在難多了。以我就讀的興山縣高中為例,我們上一屆考生理科一百多人,錄取不到十人,文科幾十個人,錄取不過兩三人。

考大學,是名副其實的獨木橋。用老百姓的眼光看,過了橋,你的人生就成功了,國家包分配,成了吃公糧的人,一輩子衣食無憂。

考試前,老師鼓勵我們説,知識改變命運,考上大學,命運就改變了。我不太明白改變人生到底意味著有哪些改變。因為我認識的世界,只是我的縣城,我認識的最厲害的人,就是老師。還記得我的化學老師萬保知,不用拿教科書,總是精神飽滿,上課鈴響了,開始在黑板左上角板書授課,下課鈴響的時候,他剛好在黑板右下角寫完最後一個字,説完最後一句話。我認為,以後能在縣城當個老師,就很厲害。

為了改變命運,我學了理科。我個人喜歡文科,因為我喜歡讀歷史,寫作文。但文科升學率低,學校為了保證升學率,建議我們理科成績好的學理科。

那時候考大學的慾望比現在還強烈,雖然改革開放了,但我的家鄉是山區,上大學,是唯一的上升通道。

我的成績比較穩定,始終保持在全縣前十名。那時候,學習比現在的學生還要拼。

我們寢室住十個人,晚自習結束十點多了,回到寢室,大家都還加點學習,為了保證清醒,各有各的辦法,我的辦法是打一盆冷水,放在床頭,覺得睏了,就把整個臉埋到盆裏,憋氣一分鐘,再出來,覺得好清爽。

有一次期中考試,數學120滿分,我考了99分,客觀上成績也不錯了。但是我不能原諒自己,因為其中有一個大題,我錯過兩次,這一次又錯了。為了逼著自己長記性,我懲罰自己,一天不吃飯。其實現在回憶起來很愚蠢,後來只是記住當時的餓。

高考結果公佈,數學120分,我接近滿分。一個月後,我接到湖北大學數學系的錄取通知書。我們那屆學生是興山縣歷史上高考成績最好的一屆。理科147個人,上省線19個。那年高考,全國考生272萬人,錄取67萬人,錄取率為百分之二十五。

我知道,我的命運改變了,成了公家人。

去武漢上學的路上,時間足夠我聯想和激動。

從興山縣出發,坐班車到宜昌,7個小時。再坐綠皮火車從宜昌到武漢,12個小時。

一路上,我一刻也沒有睡,心裏像有只小鹿撞來撞去,我設想自己改變的人生,但想來想去,能想到的就是衣食無憂了,已經是國家分配工作了。未來是什麼樣子,不知道,甚至火車的目的地是什麼樣子,我都想像不到。這之前,我還沒出過興山縣。想到最後,就是發誓好好學習。

“朦朧詩人像現在的小鮮肉一樣令人瘋狂”

武漢到了,這是個無邊無際的城市。

記得從初中考上高中第一次去縣城的時候,站在縣城附近的山坡,媽媽指給我看,那是縣城。雖然那是只有千把米的一條街,我當時覺得是個好大的城市了。武漢大到讓我敬畏。

在火車站,有接站的老師和同學,旁邊插了一個寫著湖北大學的旗幟。我坐著學校的接送車去學校,心裏想,一定要好好學習。

但後來,我不滿足於只是好好學習了。

那時候的大學文化,是青春文化。改革開放十年,國家正值青春,這種氣息深深影響著大學。

原來在大學,不但可以當學霸,還可以當詩人,當歌手。學校裏的英雄不但是會學習的,還可以是會寫詩的,會彈吉他的。

那時候大學流行朦朧詩,朦朧詩人就像現在的小鮮肉一樣令人瘋狂。

我入學剛半年,學校文學社舉辦了一次徵文比賽,我投了稿,拿了二等獎,他們就邀請我參加文學社,我好像是那一屆所有理科系學生中唯一一個加入文學社的。

我們學校在沙湖旁邊。當時,沙湖還有一半沒被填掉開發房地産,我們經常在沙湖邊開詩會,還請過詩人丁當參加。

那時候流行羅大佑、崔健、李宗盛、童安格的音樂。我還和幾個同學組建了一個樂隊。第一次拿獎學金是95元錢,我在中南路買了一把紅色的吉他,現在還在用。當時我們四個同學穿著統一的夾克,在臺上唱《站臺》,高潮處,把吉他殼敲兩下,叭叭,很酷!

當時羅大佑的一首歌很流行,叫《閃亮的日子》,只要有一個人唱,就會有一群人和。那時候,每個大學生好像都是詩人、歌手,大家的交流方式也都很浪漫。大家以此為榮,因為當時文藝青年這個詞還沒有濫掉。那是一段感性的、大膽的、沒有框架的歲月,是説唱就唱、説走就走的歲月,個性張揚被完全尊重。

我很感謝這段歲月對我的性格塑造,以至於影響我以後的處事風格。在巴東擔任縣委書記期間,我在紀委全會上講話,敢點名一些幹部的貪腐現象,其中一些官員還在臺上,有些甚至是我的領導。我當時提到一些貪腐現象,尺度很大,比如一個項目投資300萬元,承包商送都送出去了120萬。這段話後來被電視劇《人民的名義》中的易學習幾乎整段引用。

我崇尚內心自由,做事趨於感性,有點理想主義,也許就因為我來自那個詩歌和音樂的時代,我永遠認為自己是一個文藝青年。有人説我個性太張揚,不適合當官,我也知道。但我更珍惜大學給我的這種個性。

“低在塵埃,但夢想著為國家做些什麼”

1992年,我大學畢業,分到湖北省興山縣燃化局工作。從無邊無際的大城市又回到了山裏小縣城。

但內心沒有一絲的失望或絕望。雖然低在塵埃,但是總夢想著能夠為這個社會和國家做些什麼。我記得當時我給大學同寢室的最好的朋友肖立寫信,信裏面有這樣一句話,“晚上躺在床上,能聽到自己的骨骼咯咯作響。”

這種進步的慾望和心態源自於我的大學。

那時大學裏流行一本書,作家路遙的《平凡的世界》。很多同學能大段背誦其中的段落,我們開臥談會談讀後感。孫少安出身貧農,平凡卻不平庸、不甘受命運擺布,即使失敗了也有勇氣重新面對生活。這本書對我們影響很大,我們不比出身,不比財富,我們覺得精神世界的一絲不茍,是最可愛的。

很多人的偶像就是書中的孫少安。那時候,沒有官二代和富二代的概念,當然也沒有屌絲這個詞,那時候,我們都把自己叫做草根,草根不像屌絲,他不絕望,內心有成長的渴望。那個時代,社會急劇變化,躁動,但不浮躁,大家機會平等,每個人都能積極地把自己的命運和國家的命運聯繫在一起。

當時最流行的口號,是北京大學提出的“團結起來,振興中華”,以及清華大學提出的“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

2001年,我在湖北省興山縣水月寺鎮擔任黨委副書記、鎮長。我又參加了一次比高考還要艱辛的考試,報考清華大學碩士研究生。我白天工作忙完,晚上看書,堅持了一年多時間。我當時自己住一個單間,房間裏一張床,一張桌子,除此之外,幾乎啥都沒有。我經常在窗前看書看到天空泛白,窗外影影綽綽的山的輪廓至今還印在我的心裏。

考場在中國人民大學,考到第二天,不知吃了什麼,拉肚子,頭天晚上上了四次廁所。我怕第二天考試的時候出意外,不敢吃早餐。走進考場的時候感覺腳底在發飄,當時那種挑戰命運的悲壯感甚至讓我激動得熱淚盈眶。按照一般的思維,我年紀輕輕已經是鎮長,已有本科學歷,不讀研照樣會晉陞,但是我就是內心裏想做這件事。

2005年,我又經過層層考試,以當時湖北省的最好成績,被公派到美國芝加哥大學學習。

“仿佛若有光”

從頭到尾,我沒有想過要當官,我只是聽從內心,堅持磨煉自己,想做更好的自己。

我想給晚輩們分享一些人生體驗。第一,我覺得在大學裏,除了學好知識,還要鍛鍊自己的心境,還是要有一點理想。第二,目標不要太具體。太具體,就容易出現兩個問題:你得到了,就容易懈怠;你得不到,就容易氣餒,得到和得不到都不好。目標就是要像一束遠遠的光,你朝著光的方向走就好了。就像陶淵明筆下的“仿佛若有光”,模糊一點好。這樣就不會失落了。第三,你自己簡單了,社會就簡單了。有些人為什麼覺得社會複雜,因為他們有太強烈的上升願望,這個時候就有矛盾了,就複雜了。

我的心態沒有變過,和大學時的想法一樣,我從來沒想要驚天動地,我只是想做自己,做普通人。當官的時候,我説,我不想當大官。當時有人不相信,連我的直接領導都不相信,“當了官的人怎麼會不想當更大的官呢?”

我最後辭職了,現在做公益,我和同仁發起成立的恒暉兒童公益基金會主要做兒童大病救助,希望為這些極端弱勢的人做一些具體的事情。大學的時候,我熟背過羅素的話,“三種單純然而極其強烈的激情支配著我的一生。那就是對愛的渴望,對知識的追求,以及對弱勢者的苦難痛徹肺腑的憐憫。”

我特別喜歡這樣的人生,因為與我青春時的理想呼應。這很純粹,沒有掣肘和牽絆,只對自己的內心負責。

為了這樣的人生,我輾轉了許多年。

我從小就比較感性,幼時跟著媽媽在地裏勞作,總是天快黑才回家。小學時,一篇課文《山那邊是海》曾讓我心生憧憬。兩年前,人民日報“領導幹部談讀書”欄目找我約稿,我連夜寫了一篇《讀書,帶我去山外邊的海》,我喜歡大海,大學畢業後,第一次到廈門出差看到了真正的海。12年前,我去美國留學,在波士頓旁邊的羅德島,看到了最美的海,懸崖下面蔚藍的海在我眼前一望無際地展開,那一刻我淚流滿面,我看到了我童年的海。

有些選擇,是漸遠的青春時代就註定了的。我記著幼時從地裏收工回來走夜路時媽媽常教我的一句話,“往前走,別回頭。”

【高考關鍵詞】

高中會考制度

上世紀80年代後期,由於單一高考對承擔“雙重任務”的高中教育導向的偏頗,高中教學片面追求升學率的現象愈演愈烈,高考升學率成為評估學校、教師和學生的唯一依據,高考落榜的高中畢業生被視為“失敗者”。為了抑制這種不良現象,教育部(原國家教委)決定改革考試製度,建立高中畢業會考制度,將水準考試和選拔考試分開。1990年6月6日,原國家教委發出《關於在普通高中實行畢業會考制度的意見》,從此,一種新的考試製度誕生了。高中會考成績開始作為評價學校教學品質和招工、招幹、參軍的文化成績依據。

1991年1月27日,全國考試工作會議在南寧舉行。會議確定“八五”期間全國將普遍實行高中會考。

【同題問答】

1 新京報:推薦幾本影響最大的書?

陳行甲:《平凡的世界》、《約翰·克利斯朵夫》、《傅雷家書》。

2 新京報:你最深刻的高考記憶是什麼?

陳行甲:上戰場的感覺,對改變命運的渴望帶來的興奮和期待。

3 新京報:什麼事,你高考後才明白?

陳行甲:原以為那是改變命運的決戰,之後慢慢明白,那僅僅是一場人生的小測驗而已,對人生格局的影響其實很小。如果人生是場馬拉松,高考頂多在三公里處。

 

文章來源: 中國網 責任編輯: 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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