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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維羅俯瞰。唐若甫 攝
原標題：音樂家地理筆記丨追尋瓦格納于義大利南
《帕西法爾》是德國作曲家瓦格納的最後一部歌劇，1882年在第二屆拜羅伊特音樂節上首演，並且很長一段時間內因為獨家版權只在那裏演出。這部歌劇具有極強宗教意義，可以説是“同理心”的集中體現。早在1857年，瓦格納就開始動筆創作此劇，但在往後的20年中，他穿插完成了《特裏斯坦與伊索爾德》和《尼伯龍根的指環》全集，卻遲遲未有推進《帕》劇。
他卡在了第二幕，也就是對於整部劇最為關鍵的部分，講的是帕西法爾在劇中反派角色科林索爾的魔法花園裏經受洗練並成為聖杯騎士的故事。一次義大利出訪，給予了瓦格納靈感，讓他突破20年瓶頸，如有神助地回到《帕》劇上，最終在一年半內完成此劇。帶給他靈感的，就是義大利南部山城拉維羅。
瓦格納在阿瑪菲海灘
義大利的文化重鎮位於北部：威尼斯、佛羅倫薩、米蘭和中部羅馬。在南方，那不勒斯一枝獨秀，那裏有著意大利歷史最悠久的歌劇院聖卡洛歌劇院。那不勒斯在義大利語中的名稱是拿波裏，除了見證義大利歌劇發展，也是人見人愛的民歌傳統“拿波裏小調”發源地。家喻戶曉的歌曲《我的太陽》和《重歸蘇連托》等，都是來自於拿波裏地區。
在距那不勒斯南20公里之處，中間隔著維蘇威火山和龐貝古城，有一塊鳥喙模樣的半島從大陸上伸出，直插入地中海。圍繞半島的是山地，一條狹長曲折的沿海公路，將半島的南北兩端相連的兩座名城相連，北部是蘇連托（Sorrento），也就是《重歸蘇連托》的原型，南部是薩萊諾（Salerno）。
拉維羅音樂節供圖
這條公路地勢險峻，一邊是高山，另一邊就是直面大海的懸崖，兩邊都是峭壁，崎嶇的山路每繞一個彎都是不同的風景。高反差的地形孕育出義大利最美的兩端海岸線之一。大名鼎鼎的阿瑪菲海灘（Amafi）就在半島南部，連接著薩萊諾到波西塔諾（Positano），途中沿坡而居的小鎮阿瑪菲是這段海岸線上的明珠，五顏六色的建築從海邊依山而建，每年都吸引絡繹不絕的遊客來到這交通不便之處。被吸引來的，還有一大批文化名人，比如作家D.H.勞倫斯、畫家薩爾瓦多·達利，以及瓦格納。
根據瓦格納第二任妻子柯西瑪事無巨細的日記記載，瓦格納在1880年5月25-27日騎著毛驢走訪了阿瑪菲海灘。26日一早，他們坐車前往山上小鎮拉維羅（Ravello），應主人邀請參觀盧佛羅別墅。雖停留僅有短數小時，但兩每人平均對別墅和花園印象深刻。5月末的花園綠蔭盎然，地中海松樹特有的詭異纏繞的模樣在柯西瑪筆下是“可愛得無法形容”，但在瓦格納心裏則激出電光火石。他在別墅留言簿上寫道“這才是科林索爾的魔法花園”，並簽上大名和日期。
瓦格納：這才是科林索爾的魔法花園。唐若甫 攝
花園一景。唐若甫 攝
當天，瓦格納夫婦在阿瑪菲酒店下榻一晚，隨後走訪阿瑪菲海灘另幾處景點，包括聖安德里亞岩洞和維埃特裏（Vietri），旋即火車返回那不勒斯休整。六月一日，《帕》劇舞臺設計師尤考夫斯基就給瓦格納拿來了第二幕草圖，原型便是盧佛羅別墅花園。
如今，為紀念這段緣分，拉維羅把自己定位為“音樂之城”，鎮中心一條主幹道被命名為瓦格納路。在盧佛羅別墅，能在一塊高高鑲嵌在墻壁的非常不起眼的黑色銅牌上看到瓦格納德語留言。瓦格納的這句話，揭開了拉維羅與音樂的不解淵源。
伊斯蘭風格墻面。唐若甫 攝
拉維羅的盧佛羅別墅
當時邀請瓦格納夫婦參觀別墅的，是這棟別墅的主人，蘇格蘭慈善家弗朗西斯·內維爾·裏德爵士。他把這棟13世紀別墅的整修工作交給了主持龐貝古城發掘工作的義大利考古學家米歇爾·盧傑羅，這才力邀瓦格納夫婦特來參觀修繕一新的別墅。
盧佛羅別墅歷史源遠流長，建築風格幾經更疊。別墅乃那不勒斯望族盧佛羅家族所建，這是一個比梅迪奇和鮑格柴家族稍遜一籌的義大利名門望族。九世紀時，盧佛羅家族就通過擔任拉維羅主教喬瓦尼·盧佛羅的關係，在拉維羅置業買地。13世紀上半葉，一度在王室擔任財政主管並執掌皇家銀行的尼科拉·盧佛羅父子開始在拉維羅建造伊斯蘭-諾曼風格的盧佛羅宮。家族在其後的一系列王室政變中式微。
盧佛羅家族的衰敗也不可避免地造成盧佛羅別墅的殘破。弗朗西斯爵士的修繕反映出這棟建築多變的建築風格。伊斯蘭和摩爾風格的圖案位於別墅的下端的墻面，立於上方的則是典型的義大利南部民居的樸實無華。但就像瓦格納所見，別墅最吸引人之處是俯瞰第勒尼安海的花園。參天松樹的綠色與別墅下方教堂的紅褐圓頂相得益彰，背景是藍得讓人靈魂出竅的海天一色。如今的別墅是博物館，塔樓在今夏修繕一新後開放。遊客可以爬上由玻璃墻圍起來的塔樓樓頂，盡收別墅和花園景致于眼底。
拉維羅音樂節供圖
鋻於別墅花園出奇景致，加之瓦格納受到別墅靈感啟發，弗朗西斯爵士建議在拉維羅召開音樂會。上世紀三十年代，來自那不勒斯的聖卡洛歌劇院樂團會定期到拉維羅演出瓦格納音樂。1953年恰逢瓦格納逝世70週年，市府決定把音樂會做成固定項目，推出拉維羅音樂節，又稱拉維羅瓦格納音樂節，以便助推當地旅遊業，打造該城文化地標。首屆音樂節由聖卡洛歌劇院樂團在指揮家赫曼·舍爾欣（Hermann Scherchen）和威廉·斯坦伯格（ William Steinberg）的指揮下上演兩套音樂會。
最初音樂節以瓦格納音樂為主，後逐漸擴展至各種類型藝術，囊括管弦樂、室內樂、爵士、造型藝術及繪畫展覽、攝影展、文化論壇，比如中國藝術家王廣義的畫作就在2014年的音樂節展出過，瓦格納的歌劇倒是慢慢失去蹤跡。從六月末持續到九月中的音樂節佔據整個夏天，那是陽光最為慷慨，遊客最為集中的季節。臨海平臺上會搭建起舞臺和觀眾席。聽眾面海而坐，邊欣賞音樂演出，邊目睹余輝下的壯麗景色。
拉維羅音樂節供圖
【行程紀要】
造訪阿瑪菲海灘和拉維羅，最佳方案為自駕。但沿海公路崎嶇狹長，彎道眾多，如若不是“老司機”，切勿輕易上手。筆者只在拉維羅停留半天，便在海岸上目睹兩起交通事故，其中包括一位自行車手從懸崖被汽車碰撞後墜落。
如果借助公共交通，從那不勒斯有觀光巴士和包車直達阿瑪菲，有海路直通蘇連托，隨後可搭乘公交前往阿瑪菲。也可選擇乘坐火車從那不勒斯前赴蘇連托半島的交通樞紐薩萊諾，並在火車站前廣場搭乘長途公交SITA巴士前往阿瑪菲海灘各處景點，包括拉維羅。但請注意回程時間，錯過末班車就意味著要在當地過夜。在淡季造訪阿瑪菲海灘，只有自駕和SITA巴士可供選擇。旅遊巴士和包車只在旺季才有。
拉維羅音樂節標誌。唐若甫 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