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問題為什麼會存在

    厲以寧認為，生産需要信任，信任跟選擇是結合在一起的。他指出，可以從選擇的角度把整個社會分成三種類型的社會經濟。第一种經濟是完全沒有選擇的經濟。比如像過去計劃經濟時代，一切都是指令性的，給你什麼東西就是什麼東西，給你什麼原料就是什麼原料，人們只能接受，沒有可供選擇的機會，所以這裡面就沒有信用問題。

    第二种經濟叫完全充分選擇的經濟。因為大家都有機會選擇，大家都遵守一條最基本的道德準線———誠信，由於有可供選擇的機會，吃虧只有一次，如果你這次欺騙了我，我下次就不找你。所以這時候信用問題就會少一些，不會那麼嚴重。

    介於二者之間的是第三種情況，有點兒選擇，又不是充分選擇，即不充分選擇的社會經濟。以目前中國的情況來説，我們正處於轉型發展階段，從計劃經濟體制轉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從不發達的社會轉變成為發達的社會，在這種情況下，社會信任問題就最突出。

    信任：産權改革＋制衡

    為什麼産權跟社會信任有關係呢？厲以寧分析，産權是必須明確的，産權明確就知道了責任在哪，如果産權問題不解決，社會信用問題還是解決不了。比如常説的國有企業賴帳問題，這主要就是産權不清楚造成的。厲以寧同時指出，信任還跟制衡聯繫在一起。制衡是為了防止最壞的情況出現，避免最大的效率損失，制衡機制的建立就是社會信任的表現。因為制衡保證了正常的運轉，保證了整個經濟社會向前。

    為什麼民營企業一開始都是從家族制企業起家？厲以寧認為這跟信任問題是密切相關的，家族責任制在民營經濟中起了重要作用。厲以寧分析，家族長是一個能人，家族信任他，全權委託，結果把企業辦好了。但一旦企業辦好之後，規模大了之後，情況就發生了變化。規模大了之後，家長還是跟過去一樣，儘管你是能人，但條件改變了，客觀形勢不一樣了。如果家長作出了錯誤決定，結果投資失敗了，以後家族成員就不再信任他了。這樣在家族中就産生了代溝，即家長的經驗可能是財富，也可以是包袱，它導致了投資的失誤，家族就不再信任這個家長，於是這個企業就分裂、垮了。家族企業還有一個大毛病就是用人為親，而不是用人為賢。這個是我的弟弟，這個是我的小姨子，這是我老部下，我信任。但信任度是可變的，在當初那個環境裏面你可以信任他，你可以委託他一些事情，但企業變化了，他本人也在發生變化，特別是這些有特殊身份的人在企業中佔據了重要的工作崗位，規章制度就不起作用了，這樣就失去了廣大職工的信任，失去了公眾對你本人的信任。由於信任一些人，結果喪失了更多的信任。所以説民營企業要搞好，首先是一個信任問題。

    厲以寧指出，民營企業的産權必須開放，這也是信任問題。有的民營企業始終抱住一點不放，“肥水不流外人田”，産權是封閉的，結果阻礙了企業整個的發展。他分析，現在的社會是開放的社會，肥水流入外人田，對民營企業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肥水流入外人田，外人才能參股、投資，如果你肥水不流外人田誰來給你參股？他指出，商場不是戰場，戰場上是一方吃掉另外一方，包括投降、收編。但商場不是這樣，商場今天的競爭對手也許同時也是你的合作夥伴，企業兼併、重組都是和解，和解才能雙贏。只有後退一步才能海闊天空，希望肥水流入外人田，把餅做大了，對大家才都有好處，否則，“百年老店始終只能是“百年小店而已。

    《中華工商時報》2003年1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