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路邊旅遊商店前停下時，阿香已事先給大家打了招呼：“這是國家規定的停靠點，大家下來喝口水、歇歇腳，越南還很窮，這一帶還要修路，買不買東西大家自己拿主意。”話一下説到這份上，大家就覺得阿香挺實在，心中有塊石頭落了地。

    阿香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説起話來輕聲細語，做起智力遊戲又機敏過人。一路上，大家唱和説笑，倒也其樂融融。後來，幾個人還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小芳》翻成越南版的《阿香》來唱給她聽：“越南有個姑娘叫阿香，長得可愛又漂亮，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頭髮黑又亮……”阿香聽了，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十一月份的越南屬雨季，大雨嘩啦啦，小雨淅瀝瀝，阿香戴個斗笠，領我們一路伴雨而遊。那天，我們乘船雨中游了下龍灣，下龍灣地處越南東北，屬北部灣西部的一片海域，海面上突兀冒出千萬個神態各異的石島，似夢筆、似海狗、似鬥雞、似蟾蜍、似香爐……山水如詩如畫，難怪下龍灣有“海上桂林”之稱。

    我們的船在石嶼間突突穿行，不時，有小駁船緊趕著靠上來，甩出鐵鉤挂牢我們的船舷，貼著我們的船一起走。漁民身穿濕漉漉的雨衣站在船上，赤腳，腳趾張得老開，牢牢扒著船板。船頭，一溜兒排開大大小小的木盆瓷盆，鮮活的海蝦海蟹養在盆中，蹦跳著。原來，他們是賣海鮮的。

    一問，價錢不貴，買下一些，阿香張羅著在船上用清水煮了。佐點酒，原汁原味的，吃起來很鮮美。喝了點酒，阿香面若桃花。有人靈機一動，掏出相機咔嚓一下，偷照了一張闔影——阿香正低頭笑著和邊上的一位説著悄悄話呢。眾人明白過來，紛紛起鬨，咔嚓咔嚓，又有幾位嬉笑著壞笑著的先生和阿香一一定格，準備帶回去，讓老婆好好地吃上一頓幹醋。

    幾天旅程中，我和阿香一路同屋。晚上，阿香總像換了個人，懶懶的，悶悶的，並不像人前那樣快樂。有時吃飯，阿香發現桌上菜的數量和品質都不對，轉身就氣呼呼地進了廚房，硬讓飯店給添足。住宿也會遇上麻煩，客人洗澡沒熱水了，阿香立馬找總臺，嘰哩呱啦一通，水管才像老人咳嗽似的吭吭兩聲，不情願地流出熱水來。信譽的不足靠個人的努力來彌補，想來是挺累人的。

    晚上，阿香時常掏出女兒的照片來看，看著看著，淚水流了出來。又想家了。幹導遊這行，一帶起隊來就十天半月的不著家。她家離下龍灣不遠。我們的車開過她家門的時候，她還指點給我們看。住下龍灣的那天晚上，我勸她悄悄溜回家一晚。她搖頭，説，帶隊是不能離開隊一步的。

    第二天，阿香戴個斗笠，又笑盈盈地領著我們玩開了。阿香是越南的十佳導遊，這是我們後來才知道的事了。

     《揚子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