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城市化是城鄉一體化的前提，城鄉一體化是城市發展的最高階段。在這一階段，城鄉形成職能一體化和空間一體化，城鄉之間互為資源、互相服務，城鄉兩個異質系統在經濟、文化、生態等要素上優化組合、交融協同、和諧發展

    ●將來，農民這一社會角色，不再是由血緣、出生等先天因素確定的先賦角色，而應是一種自致角色。作為職業，原先的農村居民可以從事，城市居民也同樣可以從事。城鄉一體化的進程，將必然伴隨農民的市民化和農業的現代化

    新華社近日報道，從今年起，在上海郊區農村出生的小孩，都可以申報城市戶口。上海戶籍意義上的農民不再有增量，而且存量也將逐步消化。這是推進上海城鄉一體化的重大制度安排。

    上海自1986年開始實施城鄉一體化方針，十多年的城鄉融合取得了令人矚目的進展。城市化水準以年均2個左右的百分點逐年提高，從上世紀90年代初的28％上升為去年的49％。郊區的GDP約為全市的三分之一，郊區的工業産值更是佔據了全市的半壁江山。上海城鄉二元結構逐步被打破，不僅市區體現了都市的繁榮，而且郊區也體現出上海的實力和水準。然而，這一切還只是城鄉一體化的起步，今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高度城市化是城鄉一體化的前提。長期以來，我國的戶籍制度制約了城市化的發展。美國經濟學家錢納裏和賽爾奎因在題為《發展的格局》的研究報告中指出：在一個連續均衡的國民經濟中，城市化可能表現為因果鏈條上的各類事件的最後結果，是農村勞動力向城市就業的源源不斷轉移的結果。但是由於戶籍制度的障礙，我國農村勞動力轉向城市就業的渠道不夠暢通，這是導致城市化水準低下的重要原因。至2000年我國的城市化水準僅為36.1％，低於50％的世界平均水準。改革開放以來，中央政府和許多地方政府都相繼出臺了一些政策，打破了戶籍制度的堅冰，使城市化進程明顯加速。上世紀80年代上升了7個百分點，90年代的上升幅度更高達9.7個百分點。城市化率的上升與就業結構的非農化有較強的相關性。我國非農産業的就業人口在1997年就超越了50％，但當年的城市化率還剛接近30％。我國的城市化水準未能適應非農就業人口的上升，主要受制于戶籍制度。由於城鄉戶籍的森嚴壁壘，從農業轉移出來的農村勞動力，大部分離土不離鄉或亦工亦農，即便是進城打工也不能在戶籍上轉為城市人口。近年來，從中央和兄弟省市到上海採取的一系列戶籍制度的改革舉措，意味著我國城市化發展的制度環境得到極大改善。

    城市化水準的提高是當今世界的全球性潮流。20世紀50年代以來，全球掀起了城市化的浪潮。1970年世界城市人口約佔35％，而到2000年這個比率上升為50％。城市化對社會進步的作用是極其顯著的，正如聯合國第二次人居大會通過的《人居議程》指出的那樣：“在人類歷史的進程中，城市化是同經濟和社會的發展，文化和教育水準的提高，普遍健康狀況的改善和獲得更多的社會服務，以及文化、政治參與聯繫在一起的。”國際經驗表明，當區域城市化水準超越50％後，區域社會由傳統社會步入現代社會，開始向城鄉融合即城鄉一體化方向邁進。發達國家的許多城市在上一世紀中葉便從高度城市化轉向城鄉一體化，上海不失時機地走城鄉一體化道路，順應了世界城市化的發展趨勢。

    城鄉一體化是城市發展的最高階段。在這一階段，城鄉形成職能一體化和空間一體化，城鄉之間互為資源、互相服務，城鄉兩個異質系統在經濟、文化、生態等要素上優化組合、交融協同、和諧發展。因此，要實現城鄉一體化，就沒有理由再以戶籍把城鄉隔離開來。城鄉一體化的進程，將必然伴隨農民的市民化和農業的現代化。

    按照聯合國人類發展計劃署制定的人類發展指數（HDI）測算，上海的人類發展指數已經超過0.80。人類發展指數是衡量一個國家（地區）人民在健康長壽、知識、體面生活等人類發展基本方面的平均成就。高、中、低人類發展水準的標準分別為高於0.80、0.50～0.79和低於0.50。根據這一標準，上海已進入高人類發展水準地區的行列。處於高人類發展水準的上海，理應充分地體現城鄉間的平等，逐步淡化城鄉差別。將來，農民這一社會角色，不再是由血緣、出生等先天因素確定的先賦角色，而應是一種自致角色。作為職業，原先的農村居民可以從事，城市居民也同樣可以從事。只要實現農業現代化，改變農業弱質産業的地位，農業走企業化經營的道路，不愁沒有人去當職業農民。

    推進城鄉一體化需要像農村戶籍方面這樣的新的制度安排，類似的任務還有，如農村的土地制度、社會保障制度、就業制度等。這些制度創新一旦取得實質性進展，我們的城鄉一體化必能取得新的突破。

     （作者為上海交通大學農業與生物學院區域發展研究所副所長、副教授）

     《文匯報》 2002年1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