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靜下來一想，這富人昧良心。是不是也該問問：是誰為富人逃稅留的“門”？

    其實，工薪階層並不比富人更高尚，自行車大部分是工薪階層騎的吧，北京的自行車稅徵收率不足50％。也就是説，每年有一半以上的納稅人逃避了稅收義務。至於個人所得稅，工薪階層逃稅少，是因為沒機會。收入來源基本都是“死工資”，單位該扣繳都扣繳了，交不交由不得你，不像富人工資僅僅是小頭，大頭是無法控制的灰色收入、勞務所得、經營所得、非經常性所得，再加上分稅制的漏洞，有些企業在代扣代繳個人所得稅時，均使用最低的稅率計算稅款。能不交則不交，能少交則少交。

    我相信，人是具有經濟人本性和有限理性的，人在交易活動中總是試圖鑽空子，投機取巧，就像有人説的，“人有破壞制度以為自身牟利的天然衝動”，因此，任何一項制度的有效貫徹，必須有保證制度貫徹的實施機制，否則，這制度八成是形同虛設。

    因此，逃稅，關鍵是制度缺陷。儘管有稅官辯解，對富人一是不知他有多少錢，二是想去查他有多少錢沒有法律依據。但我以為這是藉口，如果富人都能夠堂而皇之地逃稅和低額納稅，只能説明我們的個稅徵收漏洞不少，對富人階層的監控缺乏力度，稅務制度的執行還不夠完善。

    就像小時候看電影，影院總是給有關係的人留後門，久而久之，人們更願意通過七姑子八大姨的關係從後門進，願意買票的人減少了。制度的漏洞給好走門道的人留了“門”，又怎能單抱怨溜進來的人呢？

    近來， 廣東等地嘗試，對納稅人實行戶口式管理，對高收入者建立專門檔案，建立“重點納稅人自行申報制度”，一些地方還探索以個人身份證號碼為納稅編碼、建立個人收入資訊提供制度……高收入者自行申報納稅的比以前增多，個稅收入明顯提高。

    另外，個稅漏交，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卻少有人為此付出代價。在稅收執行中沒有重罰逃稅者。難怪英國某世界級影星因偷稅被判12年徒刑後表示：要做中國的影星，因為中國的影星可以不繳這麼多稅，即使處罰也不會這麼重。

    其實，逃稅者的行為，似乎是理性的，制度都有個“違約成本”，一是違反制度的行為被發現的概率大小；二是違反制度的懲罰措施的嚴厲程度，如果違反一項制度被發現和追究的可能性很小，或者即使被發現，懲罰較輕，違約成本低，違約給違約者帶來的收益比成本大，人們就會選擇違反制度。反之，人們就會自覺遵守制度。

    如果查出的富豪為逃稅付出巨大的代價，那誰還敢傚法呢？

    個人所得稅是個公平稅，富人逃稅往深裏想，不是國家財政收入減少的問題，而是對收入分配的逆向調節，導致劫貧濟富，貧富差距不斷拉大，造成分配不公。目前中國用來衡量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已經達到0.4以上，已經進入了國際警戒線。

    再者，個人所得稅的逆向調節也有違國家增加消費，擴大內需的宏觀政策。啟動消費，靠富人沒戲，富人該買的都買了，而大部分工薪階層才是消費的主要力量，如果稅收使富人愈富，窮人愈窮，只能壓抑廣大的消費。

    因此，我認為，個人所得稅的徵收要考慮兩頭，做到一頭緊一頭松。一頭是管住高收入者，通過堵塞稅法漏洞來擴大稅基。一頭是減稅，適當降低低收入者的稅收負擔，照顧納稅人特殊情況的單項扣除項目，考慮住房、教育、醫療等各項改革，適當提高低收入者的費用扣除標準，增加扣除項目。比如中國人民大學財政金融學院錢晟提出：夫妻只有一方工作的應該少繳稅，以緩解就業壓力。

    當然，政府是靠納稅人養活的，因此納稅人有權對政府提供的服務評頭論足，有權監督政府，保證稅款不被揮霍浪費，有權對稅款的用途發表意見，新的《個人所得稅法》的制定，如果為廣大納稅人提供了解甚至參與論證的途徑，我想，納稅的意識會進一步提高的。

    中國經濟時報 2002年7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