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最近兩年的激烈言辭，因特網革命已經失敗。納斯達克指數去年跌去了一半的價值。無數家.com公司消失了。愈發明顯的是，新經濟並沒有替代舊經經濟，相反，舊經濟正在從內部進行改變。因特網不是一種破壞性的技術，相反，老牌企業正以此挑戰自己的經營模式。一般來説，資訊並不是“免費獲得”，相反，智慧財産權正在得以延展。

    那麼，這就意味著革命已經結束，主管們能安然地返回去經營傳統業務嗎？絕對不是。與所有先例一樣，這次因特網革命只是在循著崎嶇不平的道路前進罷了。

    每次革命都會吞噬自身的産兒。曾是法國大革命先驅的雅各賓黨人，也是他們自己所發動的革命力量的最早受害者。在1794年7月28日，（即法國革命史上熱月的第10天），雅各賓領導人馬克西米連羅伯斯庇爾被推上了斷頭臺。他的行刑標誌著革命恐怖統治的結束。但是，鎮壓雅各賓派的熱月並不是法國革命的結束：督政府，執政府，拿破侖的崛起，以及征服歐洲，一切都照樣發生。

    經濟革命也是如此。在1860～1890年期間，美國幾乎每一家鐵路公司都破産了。但這並沒有妨礙跨州鐵路的修建，以及隨後美國成為世界經濟強國。1895年，美國約有5000家汽車製造廠，而到1925年，只有十幾家存活下來。但這並不妨礙汽車改變經濟、城市和生活方式。

    因特網革命將經歷一個相似的過程。今天，許多因特網創業者可能感覺像羅伯斯庇爾一樣不受賞識。然而，老牌公司的主管不應就此認為，近來新經濟的熱月意味著回到以往的經營方式。其實，這只意味著強力經濟轉型之長期演進過程的下一步即將到來。

    構形變化

    奇怪的是，這些更大的、長期的轉變比短期的股價和收入模型之前景更容易令人理解，就像地理斷層線比下一次地震的時間和地點更容易把握一樣。儘管因特網革命下一次受挫的時間目前尚不可知，但推動革命的構形力量的方向和強度是相對易於理解的：

    計算速度和頻寬每隔幾年仍會出現一個數量級的推進；結果，連接度普遍增加，並從電腦向移動、娛樂設備和家用電器上延伸；向越來越多的受眾傳播日益豐富資訊的能力，將最終擴展到完全的圖像、聲音和動作的傳播；日益增加的連接度使全新的合作、控制和組織模式成為可能；當越來越多的資訊數字化時，資訊流會繼續與傳統的有形流程分離，派生出能按自身邏輯發展的整個行業；捆綁價值鏈、供應鏈和組織關係的資訊粘合劑將繼續減弱，使得傳統的商業定義解構；資訊的不對稱性持續消亡，控制權正無情地從供應鏈的上端向下端轉移，從供方向買方、最終向消費者轉移。

    所有這些變化中的悖論在於，當變化慢慢滲透發生時，技術很可能是破壞性的———公司很可能無所防備。請記住廣為傳誦的壺中青蛙的寓言。將青蛙扔到沸騰的水中，青蛙的反應會是驚恐並從水中跳出———想到因特網會即刻毀滅一切，企業領導者會驚恐萬分。將水壺慢慢加熱，則等到感覺疼痛時，為時晚矣。

    dotcom公司可能失掉了它們的魅力和它們一度帶來的恐慌，但推動全新的資訊經濟的力量正在繼續積聚。關於成本、現金和客戶價值的永恒真理比以往更為重要，但表現形式不必與以往相同。學會如何駕馭資訊經濟的潮流，以嶄新的方式去利用原有的資産，是一項嚴峻的管理挑戰，它比僅僅建立一個網站或派生出一個期望雄霸市場的dotcom子公司要難得多。

    回歸戰略

    為了應對這一挑戰，公司需要找出潛伏的斷層線。可以作一個想像試驗。想像所有相關的基礎力量已經推到極致：計算免費自由，頻寬資源無限，資訊對稱並無所不在。在這一想像點上，企業和行業的經濟有效結構將是怎樣的？如何增加價值並獲取利潤？再問一下，企業如何能從今天的起點發展到想像的終點？通過持續地適應環境以獲發展，抑或存在必要的非連續性？企業在某個點上會解體為各組成部分嗎？基礎技術一定會被拋棄嗎？某品牌一定會被重塑或某一産品線一定會遭淘汰嗎？分銷商或零售商—定會被脫媒嗎？

    每個假設的中斷都標誌著一個脆弱點：一次潛在的和不可預測的地震。當然，沒人能確知某次震動何時會發生。因此，維持現有的經營模式可能是完全有道理的。但最終，技術和經濟潮流的積聚特使其成為不可能。在某一點上，壓力將變得極大，實際與潛力的差距極大。某人在某地方（可能是車庫裏的兩個孩子，但更可能是一個完全不同的行業中的老牌企業）將找到將傳統商業模型打成碎片的方法。

    這是因特網革命之第二階段的戰略起點。這不是一種預測，不是新千年的幻想，不是一次淘金熱，而是一種對資訊經濟如何支撐和在某一點上破壞現有的商業結構的冷靜和理性的理解。有了這樣的真知灼見，企業就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它能將傳承資産重新組裝到新的企業配置結構中去。它能獲得上數量級的成本節約。它能將外包發揮到重新定義其核心競爭力的程度。它能改變內部合作和外部客戶關係的管理方法。它能保護現有業務的各個方面。或者，它能摧毀另一個認為危機已經過去的公司。

    國際金融報 2001年0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