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民間廣泛流傳，1300多年前，楊貴妃並沒有在馬嵬坡香消玉殞，而是幾經週折，東渡日本。現在的日本福岡有貴妃登岸之處唐渡口，離福岡不遠的油谷町地區有貴妃故里和貴妃娘娘墓，年代久遠，保存完好。一尊貴妃雕像佇立岸邊，遙望長安，讓人浮想連翩。
去年8月，北方崑曲劇院一行50人，帶著大型崑曲歌舞劇《貴妃東渡》東渡日本，應日本英雄株式會社之邀，在日本做17場巡迴演出。《貴妃東渡》的第一站是貴妃當年登岸之地——日本九州地區第一大城市福岡。抵日當晚，福岡各界在福岡最豪華的海鷹飯店舉行盛大的歡迎儀式。福岡市長説，1300多年以後，楊貴妃真的來到福岡了，這是福岡市的驕傲，是福岡人民的驕傲。2002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30週年，我們把《貴妃東渡》看作是來自中國的最珍貴的禮物。
首演盛況空前。大廳裏擺滿了從前日本首相海部俊樹到現任自民黨幹事長山崎拓、現任外相田中真紀子和各界知名人士送來的花籃。唱詞和對白都有日文字幕，幕間有日文解説，日本觀眾對劇情瞭如指掌，劇場裏時而笑聲一片，時而嘆息連連。楊貴妃最後叫著她的“三郎”升天而去，阿布仲麻呂也自盡而亡，劇場裏居然有嚶嚶的哭聲，許多日本婦女臉上挂著亮晶晶的淚珠。後臺的景象也讓人為之一振，從日本各地趕來的戲迷輪著和主演合影留念。他們送來的禮品豐富而又實用，點心，還有各種預祝吉祥的紀念品。
我的任務是陪福岡市長和我國駐福岡總領事看戲，但市長一直未到，使我心中不安。散戲後，我接到日方的解釋，市長來了，坐在三樓觀眾席，因為市長夫人參與了這齣戲的推票工作，所以他不便坐在贈票的貴賓席。（第二天上午，市長在市役所會客室正式會見演出團主要成員，）市長説雖然坐在三樓，他也為這齣戲深深感動。
油谷町，日本山口縣的一個鄉鎮，楊貴妃墓就坐落在這裡。這是日本的西海岸，水波粼粼，極目西眺，望不到的地方就是中國，就是長安。
我們沿著海濱公路，蜿蜒而行，越接近貴妃故里，我們的心越難平靜。這裡山青水秀，天藍得像一塊綢緞，稱得上是人間仙境。很難想像1300多年前，楊玉環一個天生麗質的弱女子如何來到這裡。異鄉異客，終日永夜，那日子該怎樣度過。日本作家井上靖先生寫過這段歷史，我國民間也有這一傳説，但我們佇足貴妃幕前，仍有一種莫名的悵惘之情。小鋪裏賣著各種紀念品，貴妃的傳説已成為油谷町重要的旅遊資源，貴妃當心安，她也算對得起當年善待過她的日本鄉親。
油谷町的劇場是我們在日本見到的最小的劇場，座位800個左右，因為整個油谷町只有一萬多人。大幕是巨幅的楊貴妃繡像，並不是特為這場演出而制，因為楊貴妃已經是油谷町的象徵。町長先生説，你們的到來成了油谷町的節日，全町的人都知道這件事，都知道楊貴妃家人來了。六點半開演，四點多鐘劇場內外就擠滿了人，廣闊的停車場沒有一個空位。效果出奇得好，楊貴妃就在他們眼前，一顰一笑，都牽著他們的心。演員謝幕，向台下鞠躬，觀眾彎腰向臺上還禮。反覆再三，總算關上了大幕。有人提議在大幕前照張像，看著監視器，大廳裏已經空無一人，剛把大幕升起，一大批觀眾又魔術般地涌了進來，於是又鞠躬，又謝幕，讓人陣陣心熱。
在熊本和愛媛縣松山市演出後，總共十多場演出下來，我們越來越自信，戲也越演得輕鬆自如了。在名古屋，一位日本青年和我閒談，他説你們的戲太好了，我真想讓我的爸爸媽媽也來看一遍，可惜你們明天就走了。另一位日本女孩説，故事很美麗，看完以後，讓人覺得生活很美麗，世界很美麗。這齣戲在中國演出時，吸引了很多青年觀眾，在日本也一樣。有一位青年連看了兩場。後來我明白了，這實際是一齣現代戲，題材是古代的，服裝是古代的，但人物的心理節奏是現代的，也就是説她的魂是現代的，和現代人息息相通。
大阪和東京很近，是日本的第二大城。有一位中國女留學生要從東京來大阪看她的父親，這讓大家心中都有一點溫馨的氣息。大家常常問那位父親，女兒來了嗎？女兒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她無意間看了東京放送的晚間新聞（據她説相當於中國的新聞聯播），播放了這齣戲的專題新聞長達15分鐘，這在日本是很罕見的。大家高興了一陣，便都沉默了，都在思考這則新聞的意義。下一站是東京，也是在日演出的最後一站，已經傳來消息，很多日本政客和知名人士都要出席觀看，應該給他們最好的舞臺呈現，應該給東渡演出劃上最圓滿的句號。
東京，日本的政治文化中心，每天都有世界各地的文藝團體在這裡演出。在我們演出《貴妃東渡》不遠的地方，就有北京京劇院的著名京劇藝術家梅葆玖先生同時上演京劇《楊貴妃》。
梅先生那邊的情況不得而知，反正這裡幾乎爆棚，自民黨主席來了，多位國會議員來了，據駐日使館文化處的官員説，這齣戲在日本朝野反應非常熱烈，這樣的情況並不多見。二千多人的劇場座無虛席，門口還有人在等退票。日本自民黨幹事長山崎拓、日本外相田中真紀子、日中協會會長野田毅分別為這齣戲在日公演發表書面祝詞。觀眾回應謝幕的場面更令人難忘。除了鮮花以外，前排上百名觀眾一起有節奏地揮動自備的彩扇，把觀眾的歡樂情緒推向高潮。
説起這齣戲的成功，不能不説到這齣戲的主演——劇中楊貴妃的扮演者吳汝俊先生。旅日華人藝術家吳汝俊先生在日本各地擁有眾多的戲迷，他的京胡演奏曾經迷倒了很多日本政要、知名人士和普通觀眾。他演奏一首日本樂曲時，許多人當場垂淚。很多觀眾對他男扮女裝飾演楊貴妃有著很高的期待。演出時，大廳裏賣他演奏的京胡CD，賣他扮演楊貴妃的掛曆，演出後許多戲迷找他簽名合影。一個外國藝術家擁有這麼多的癡迷者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光明日報》2002年1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