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11月11日，省林業廳、省財政廳、省畜牧局等5個廳局聯合下發文件處理人工養殖果子狸問題。經查，全省有9個市人工養殖7000多只果子狸，文件下發後，這些果子狸被放生到野外。果子狸放生野外是否會形成新的威脅？如何補償果子狸養殖戶？果子狸放生野外後留下一些難題。

放生果子狸

12月2日10時，雞公山國家自然保護區。37歲的陳廣富和信陽市林業局、畜牧局的工作人員一起，將裝滿果子狸的鐵籠從卡車上搬下來放在山坡上。一名工作人員上前想打開鐵籠的門，陳廣富急忙阻止他：“讓我自己來做吧。”

陳廣富面色凝重地打開鐵籠，受驚的果子狸先是擠在籠子裏不敢出來，發出唧唧的叫聲。陳廣富蹲下來，對著果子狸輕輕嘮叨了幾句。一隻果子狸慢慢地將腦袋伸到籠子外面，探了幾次後便衝了出去，籠子裏剩下的果子狸爭相效倣，躥出籠子。60多個鐵籠很快空空如也，258隻果子狸回到了大自然。雞公山國家自然保護區為它們提供了得天獨厚的生存條件，高大的櫟樹遍佈其間，櫟樹果實是果子狸最喜歡的美食，還有草叢植被，都可為果子狸解決食物問題。

看著果子狸消失，陳廣富嘆了口氣：“終於放走了。”

致富夢破滅

從百萬富翁夢到一貧如洗，陳廣富像做了一場夢。

2002年年底，羅山農民陳廣富決定養果子狸。他考察了山西、陜西等地的果子狸養殖戶。“每公斤200元以上。”陳廣富説，“當時的果子狸市場價格實在誘人。”

陳廣富投資80萬元建起養殖場。其資金來源是：羅山縣信用社貸款10萬元，農業銀行信陽市支行貸款10萬元，向親戚借款20萬元，自己家底40萬元。

陳廣富在信陽市浉河區金牛山辦事處和孝營村三組租了20多畝土地，租期50年，每畝年租金600元，每3年付一次租金，此外還交了3.6萬元的定金。

2003年4月4日，信陽市林業局開出第一張養果子狸資格證書，證號為“信馴繁〔2003〕1號”。陳廣富沒想到，這個1號證僅年審一次就走向終結，最後一次年審是2004年1月14日。

取得養果子狸資格後，陳廣富從新鄉購來200隻果子狸種崽。但噩夢很快開始，SARS爆發，果子狸被全面封存。“不準打殺，不準活埋，不準放生。”陳廣富説，本指望帶來財富的果子狸一下子成了燙手山芋。

“開始還喂得起動物蛋白和骨粉，後來就支援不住了。”陳廣富説，今年年初，他已無力提供動物蛋白和骨粉給果子狸吃，只能喂它們黃豆和澱粉。食物越來越差，不少果子狸死於營養不良。

陳廣富説，他養的果子狸繁殖最多時有420隻，後來因缺乏營養，常有果子狸死亡。截至12月2日放生時，還剩下258隻。

要賬的輪番到府

如今的養殖場顯得冷冷清清。12月3日傍晚，陳廣富再一次來到這裡，他嘆著氣告訴記者：“希望能有一個較好的補償。”説完，他習慣性地關掉手機，“要賬的太多，沒辦法。”他搖搖頭。在此之前，他妻子派人捎話來，老家有人來要賬。老家的親戚在報紙上看到陳廣富放生果子狸的消息後，以為他得到了補償，就急急忙忙來要賬。老家的親戚説，如果不還賬，他就住下來不走了。

果子狸的補償成為陳廣富和債主們的最後希望。

另一個債主更讓陳廣富夜不能寐。這個債主也是陳廣富的親戚，陳廣富投資建場時他借給陳廣富5萬元。果子狸被封存後，這個親戚知道陳廣富還錢無望，但他還是住進場裏不走，陳廣富就吸收他為場裏的員工，“工資打白條，以後一起還。”陳廣富説。直到現在，這個親戚仍然住在場裏。非典期間，其他員工因懼怕果子狸紛紛離去，這個親戚堅持沒走，整個場裏只留下他和陳廣富。“我們因此成為患難之交。”陳廣富苦笑著説，至今這個親戚還在場裏住著。

銀行也不斷地催陳廣富還款，按照當時的貸款協議，陳廣富在兩年內還清貸款。羅山縣信用社催陳廣富幾次了，先是書面催促，然後是打電話，後來乾脆到府催還。信用社也作了一些讓步，希望陳廣富能把利息先還上。“我把房産全部抵押了，估計這次我的房子也沒了。”陳廣富説，不能按期還款，信用社肯定會賣掉他的房子抵債。農業銀行信陽市支行也在催他還債。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陳廣富抱怨。他説，養果子狸的風險他獨自承擔顯然不可能。“補償，只有合理補償，我才有可能減少損失，至少能先把債還了。”陳廣富説，還清債務後，他自己投入的40萬元丟了就顧不上了。

記者12月6日到省林業廳採訪，省林業廳一名工作人員説，關於對果子狸養殖戶的補償辦法還在研究中，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補償不等於購買，補償是有限度的。

據悉，山西、陜西兩省關於果子狸養殖戶的補償辦法已經出臺，每只果子狸補償按300至500元不等。“河南的補償辦法可能與山西、陜西不一樣。”記者比照其他省的補償標準時，省林業廳的工作人員説各省有不同的補償標準。

補償標準未出臺

據悉，我省的鄭州、信陽、三門峽、南陽、洛陽、新鄉、焦作、濟源、安陽9個市有果子狸養殖戶，果子狸7000多只。目前已經放生果子狸的有安陽、濟源、信陽等市。“現在本著自願的原則放生果子狸，待補償款到位後，其他養殖的果子狸必須全部放生。”省林業廳一名工作人員説。

早在今年5月，陳廣富去北京找到衛生部。陳廣富説，他去的目的不是要求補償，而是要求儘快處理這些活的果子狸。衛生部信訪辦一名女同志告訴他，妥善處理辦法還待具體文件出臺。之後，他又找到國家林業局，得到的回答大致一樣。

情況明朗化是在11月11日，省科技廳、省衛生廳、省林業廳、省財政局、省畜牧局聯合下發“關於妥善處理人工馴養繁殖果子狸有關問題的函”。此函下達9個相關的省轄市。此函説，進一步核實果子狸馴養繁殖戶目前的存欄數量，核實工作由林業部門牽頭，會同財政、畜牧部門對果子狸馴養戶逐一現場調查，認真填寫果子狸馴養繁殖單位(個人)存欄數量調查表，調查表上所有單位及個人簽章後方視為有效。果子狸數量核實後，由畜牧部門進行動物檢疫，健康檢查合格的，林業部門統一放生到自然保護區內，放生後派專人巡護3天，無異常方可撤離。

此函還説，自發文之日起，除科學研究及其他特殊情況外，各級林業部門一律停辦果子狸馴養繁殖許可證。

陳廣富也拿到了這份函，信陽市林業局工作人員拿著文件做他的思想工作，敦促他放生果子狸。“當然要放生，可補償怎麼辦？”陳廣富説。

陳廣富的公文包裏放著一個要求政府補償的申請書，申請書上的簽名有十幾個。申請書是對著河南省人民政府及相關部門寫的。陳廣富説，這些相關部門是指省衛生廳、省林業廳、省畜牧局、省財政廳、省科技局。

申請書裏説，這些合法果子狸養殖戶于1996年開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辦理了河南省重點野生動物馴養許可證，並依據相關政策規範發展，生産和投資規模日益擴大，資金來源主要有三種：一是貸款，二是親朋借款，三是自籌資金，每個養殖戶都已投入大量資金。2003年的非典疫情給人們帶來災難。為了公共安全，國家下令封存飼養的果子狸，先後發佈禁止銷售運輸、食用果子狸，並取締所有經營場所，養殖戶一不能殺、二不能放、三不能運輸、四不能買賣，果子狸天天要喂，養殖戶日日要投入，長達一年多的封閉飼養，養殖戶被拖得負債纍纍，舉步維艱。養殖戶不僅受到社會歧視，還要面對銀行催要貸款，親朋好友催要借款。

陳廣富放生果子狸損失幾十萬元。“我已經花光了80多萬元，還欠了7萬多元飼料費。”陳廣富説。這意味著他已經投進去近90萬元。如果按照山西、陜西兩省補償的標準，按上限500元每只的標準，陳廣富僅能得到12萬元的補償。

陳廣富等人把這份申請書送到了省政府及相關廳局。

生態不會有問題

除了養殖戶要求補償外，還有一個問題，果子狸放生是否會帶來生態上的失衡？

信陽市林業局野生動植物保護科的李培學説，放生在雞公山國家自然保護區的果子狸不會造成生態鏈的緊張。他説，該保護區有良好的植被資源，除了天生的櫟樹提供果實之外，還有豐富的草植資源。果子狸不屬於食物鏈的頂級環節，也不屬於大型食草動物，所以不會帶來生態上的失衡。

據悉，這些果子狸在放生前都經歷了7天的觀察。信陽市畜牧局副局長李金明和動物檢疫員馮學志對陳廣富馴養的果子狸進行了一週的蹲點觀察。經觀察，這些活體果子狸都沒有疾病，“絕對不會攜帶或傳染疾病。”李金明説。因此，放生後的果子狸不會污染自然資源。按照果子狸的繁殖速度，果子狸的數量也不會對保護區的生態造成威脅。（楊宗錦）

《鄭州晚報》  2004年1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