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美軍事合作全方位推進   
傅小強

    今年以來,印度與美國在軍事方面的交流與合作十分頻繁。1月,印度國防部長費爾南德斯訪美,探討軍事合作與武器採購問題,雙方簽署《軍事資訊總體安全協定》,美國向印度保證不會干涉以色列向印度出售費爾康機載預警和控制雷達系統;2月,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邁爾斯訪印,白宮批准向印度出售總值1.46億美元的雷達系統以協助印度加強國防;3月,美印就《防務採購與維修協議》草案達成一致,這將為印度今後從美國購買軍事裝備鋪平道路;4月,印美宣佈兩國海軍在馬六甲海峽聯合巡航計劃,同時印美還在美國阿拉斯加舉行聯合軍事演習,這是美國首次邀請非同盟國在其本土演習,印美海軍聯合演習也將逐步展開有;5月,印度將派龐大的國防工業採購團赴美訪問,準備採購或協議合作生産種類繁多的軍工産品,五角大樓也明確期望雙方加強聯繫,為達成更多的武器銷售協議鋪平道路。用美軍太平洋司令部總司令丹尼斯布萊爾的話説,現在美印兩國在安全和軍事合作方面幾乎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印美軍事合作已成為印美戰略關係新的增長點。

    軍事合作全方位推進

    去年初小布希上臺後,將印美關係作為美國外交重點,短短兩個月內就做到了克林頓花了7時間也沒有做到的事情,那就是恢復兩國軍隊高層互訪,逐步將軍事領域作為印美實現新型戰略關係的突破點,印度國防部長和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上半年就實現雙向互動。

    印美兩國開始尋求建立保障和推進軍事合作的機制。“911”事件雖然使美國一度將注意力投向巴基斯坦,但印美開拓軍事合作領域的步伐卻沒有中斷,反而大大加快了。去年末,印美正式恢復了中斷3年多的印美“防務政策小組”對話,雙方就有關兩國軍事合作的一系列問題,其中包括舉行聯合軍事演習、共同培訓人員以及轉讓和分享技術裝備的前景等舉行全方位磋商。印美“防務政策小組”于7年前成立,上一次會議在1997年舉行。1998年印度進行核子試驗後,美國宣佈暫時中止這一對話機制。2001年11月,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訪印期間與印度國防部長費爾南德斯就恢複印美軍事合作達成一致。今年年初,美印已經在互享國防資訊、海軍合作方面簽署了協議。全方位磋商和防務情報共用已成美印軍事合作的新特點。美國防部副部長費特5月初稱:“我們希望加快印美軍方之間工作進度,討論更多問題,包括兩國軍隊的關係、聯合軍事演習、國防貿易合作以及地區和亞洲戰略問題。”

    美國對印度軍售已經實現全面突破。克林頓執政後期,印美關係雖然逐步擺脫1998年核試陰影,實現對印訪問,兩國政治外交關係開始正常,但一直沒有突破向印度出售武器的禁區。但去年小布希上臺之初,就立即向印度提供直升機零部件,實現了軍售零的突破。去年12月,印美“防務政策小組”會談達成了美國同意向印度出售包括雷達、印度國産輕型戰鬥機所需的關鍵部件在內的7種軍事裝備。在印度國防部長費爾南德斯年初訪美期間,雙方簽署了《軍事資訊總體安全協定》,其中最關鍵的是印度得到了美方承諾,即美國不再就禁止向印度出售“費爾康”空中預警系統和“箭”式反導防禦系統問題向以色列施壓,這讓印度軍方著實松了口氣。2月,美政府批准向印出口20種武器系統,其中包括“P—3”海上偵察機、C—130“大力神”運輸機、GE—404輕型戰鬥機引擎、直升機、雷達和海上救生設備等,其中最重要的是向印度出售價值1.4億多美元的AN/TPQ-37“尋火者”武器定位雷達系統,這是自1965年印巴戰爭之後,37年來美國達成的第一筆大宗軍火交易。此外美國還答應考慮與印度合作開發“輕型戰鬥機”,向印度提供這種機型急需的GE-404型發動機。印度自行研製號稱世界最小戰機的“輕型戰鬥機”已有10多年曆史,但因缺乏關鍵技術和部件迄今沒有獲得成功。4月,印度同意購買美國雷神公司生産的8套遠端雷達定位系統,最近又派國防工業採購團赴美國訪問,準備採購或擬協議合作生産的軍工産品包括:彈藥、通訊儀器、雷達系統、飛機、飛機引擎、地面支援儀器、船隻引擎、自動和控制系統、電腦存取控制和安全系統、特殊用途汽車所使用的特級鋼條和精密儀器等。隨著美國對印度軍售的全面展開,今後雙方完全有可能轉向聯合研製和生産武器。

    海陸空立體合作全面推進。今年美印軍事合作的另一個突出特點是海陸空協作全面開花。2月,印美陸軍高級將領在新德里舉行為期3天的印美“陸軍指導小組”事務性磋商,這是印美“陸軍指導小組”時隔5年後首次舉行會議;同時,印美“海軍指導小組”會議在印度南方城市金奈舉行,兩國海軍高級官員集中就聯合確保海上通道安全、打擊海盜和海上安全等問題進行了深入討論,兩國決定恢復自1998年印度核子試驗後中斷的“馬拉巴”系列海上聯合軍事演習。此外,兩國“空軍指導小組”會議在夏威夷舉行。目前,印美兩國開始進行軍事訓練以及特種部隊間的聯合軍事演習,美國特種部隊在印東北部叢林訓練基地受訓,而印軍隊也在美國阿拉斯加參加聯合軍演。美印宣佈兩國海軍在馬六甲海峽聯合護航後,今後兩國海軍之間的交流還將加強,印度海軍今後將可能在馬六甲海峽為裝載重要軍事物資的美國船隻護航。

    加強軍事合作的動力

    推動印美軍事合作的動力來源於美國對印戰略認知的變化。印度駐美大使曼辛格曾表示,印美關係從未如此好過,其發展程度在布希總統執政一年時間內就超過了過去60年,處於歷史最好時期。尤其是“911”事件以來,美印關係已擺脫1998年印度核子試驗後的“冰點狀態”,呈現大幅改善之勢,雙方軍事關係節節升溫更是這一趨勢中最明顯的標誌。

    美國對印度今後發展趨勢的初步判斷是,未來10-20年內,印度將崛起成為與中國、日本地位大致相當的世界大國,在亞洲是抗衡中國的重要力量。冷戰結束後,南亞戰略格局出現變化,蘇聯與印度聯手對付美國和巴基斯坦的情況不復存在,這為美國調整對印政策提供了可能。從上世紀90年代初,印度進行自由市場經濟改革,逐步成為世界新興市場之一,發展潛力巨大。隨著印度在世界大棋盤中地位的日益上升,美國認為,轉變過去扶巴壓印的政策,同南亞大國印度保持接觸有利美國的全球戰略利益。

    首先,美國看中印度經濟實力的上升,希望加強兩國經貿和科技合作。作為世界重要新興市場之一,印度近年經濟發展迅速,而且希望通過連續的高經濟增長,創造亞洲經濟奇跡。美國認為,在市場資源方面,尤其在新興的資訊産業方面,美印合作前景巨大。加強與印度在經濟、特別是在高技術領域的合作顯然符合美國戰略利益。

    其次,隨著印度實質上成為核國家以及新世紀在南亞戰略地位的增強,加強同印度關係,防止核擴散,增進地區安全,就成為美國外交的一個要務。尤其“911”之後,打擊恐怖,防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成為美國戰略的重中之重。近兩年,南亞地區暴力活動頻繁,印巴關係經常處於緊張狀態,美國不願意看到南亞重燃戰火影響其戰略部署,希望通過密切同印度的關係掌控南亞局勢的發展。

    第三,美國加強對印關係的一個重大背景,是俄羅斯對該地區尤其是對印度影響力的相對削弱。冷戰時期蘇印聯手對付美巴的情況已經一去不返。伴隨俄羅斯外交戰略的收縮,印度成為國際格局中一個相對“鬆動”的國家。在此情況下,美國力圖抓住時機,將印度拉入自己的戰略勢力範圍。

    印裔美國人在美國取得的成功也是促進印美軍事關係大幅升溫的重要因素。今年3月,美國戰略專家在印度出席研討會時,曾將印裔美國人因素與印度市場作為推動印美戰略關係兩大動力源。印裔美國社團在美國的政治影響日益擴大。據估計,全美共有100萬印度裔美國人,他們是最成功的亞裔少數民族,其中約有8萬至10萬住在華盛頓地區,而大多數又與弗吉尼亞州和馬利蘭州的高科技密集區有關。在加州矽谷的印度裔美國人總收入超過600億美元,在矽谷和華盛頓地區的高科技工作中佔有四成的印度裔美國人正向政黨選舉注入資金,並幫助改善美國與印度的關係。目前,美國國內的對印遊説集團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國內政治因素在決定印美關係時也起了相當大的作用。布希當局也承認印裔美國人的影響,“國會對印核心委員會”( Congressional Caucus on India)吸收了130名議員參加,他們都支援加強對印美戰略關係。鋻於印裔美國人在美國的影響,印度的年輕精英很願意去美國,如果美國能吸引印度下一代,就不用擔心新德里決策者有其前任的社會主義或反美情結了。

    冷戰年代印度並未與別國結成軍事聯盟。過去十年裏,隨著經濟合作的加強,印美軍事聯繫也不斷得到發展。在反恐戰爭開始之前,印美發展軍事合作的信號就已趨於明顯,這表明印美的共同利益已遠不止著眼于當前的反恐危機。反恐戰爭暫告段落後,印美軍事交流的頻率明顯加大。美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邁爾斯指出,目前的美印軍事交流“處於史無前例的水準,美印合作,不僅對反恐戰爭,而且對長期的亞洲穩定也會發揮重要的核心作用。”由此可見,印美軍事合作是美國全球戰略的需要,印度是美亞太戰略的關鍵一環,拉攏印度後,美國就可以收緊從日本、台灣、東南亞到南亞、中亞的戰略鏈條,並可與其歐洲戰略鏈條銜接。

    對於美國而言,與印度建立密切的軍事合作關係,首先便於美軍在印度洋進行演習和訓練,有助於提高美軍在這一地區的戰備水準和作戰能力,擴大美國的影響,謀取重要的戰略利益,其中包括保證美國海上石油生命線的暢通等;其次,印度在反對恐怖主義問題上與美國立場一致,強化美印軍事合作能起到制止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勢力蔓延的作用;再次,印巴均為有核國家,兩國關係近年來經常處於緊張狀態,美國不願意看到南亞再燃戰火從而影響其南亞戰略部署;此外,美國拉攏印度,也不無牽制俄印關係的意圖。冷戰結束後,俄羅斯對印度的影響力相對有所削弱,冷戰時期蘇印聯手抗衡美巴結盟的格局已不復存在。美國力圖抓住這一契機,將印度拉入其戰略勢力範圍。冷戰結束後,美國將戰略觸角伸向南亞,其主要目的在於擴充它在南亞的戰略空間。

    對印度而言,加強與美國的軍事合作和戰略關係,無疑為其實現大國夢提供了一條“捷徑 ”。印度執政者把稱雄南亞、躋身世界大國之列作為印度的長遠戰略目標。與美國開展更多的軍事交流與合作,將使印度在武器更新換代、調整軍隊裝備格局等方面有更多選擇,這無疑符合印度的利益。印度媒體認為,通過與美國加強合作,印度得到的好處將是聲望、安全及在國際舞臺發揮日益重要作用的可能性。另外,印度武器有70%來源於俄羅斯,現在加強與美國的軍事交流和合作,不僅可以實現武器來源的多元化,而且武器更新換代的步伐也將大大加快,這完全符合印度以軍事實力快速提升其國際地位的戰略規劃。

    發展方向──準軍事同盟

    冷戰時期,印蘇結成軍事同盟,印美處於隱性的軍事對峙狀態。包括前總理拉吉夫甘地在內的印度歷屆政府,均把美軍第五艦隊視為印度實施“有效控制”印度洋的最大障礙和“威脅地區安全與穩定的最大隱患”。冷戰後,印美軍事關係有所恢復,但在1998年印度核試後再次陷入低谷。目前印美軍事合作呈現快速發展的勢頭,已經引起世界輿論擔心。印美軍事合作究竟會朝什麼方向發展呢?

    美國在亞太地區有日、澳、韓等軍事同盟,在大西洋地區有歐洲盟國,唯有在印度洋地區缺乏一個可以與日、歐相提並論的大國作為軍事同盟,美國完全有理由借助印度這個“好幫手”來彌補美國在南亞和印度洋地區存在的安全漏洞。從這一點上看,美國最近兩年全力發展印美戰略關係和快速推進印美軍事合作,很有可能是準備將印度培養成為美國的準軍事同盟國。“911”事件後,印度已經允許美國使用其境內的海空軍基地,美國航母也多次在印度西海岸的基地加油。去年末印度媒體首次報道美國希望印度海軍能為美國船隊護航以擴大兩國間的軍事合作後,《今日印度》雜誌編輯沙瓦拉稱,這項計劃“清楚表明雙方並非僅限于軍事上的合作。布希政府有意通過與印度結盟,使印度成為美國在亞洲最重要的軍事盟國,雙方關係近似于美國與北約成員國之間的關係”。美國專家認為,東亞南北朝鮮接觸和日本持續衰退改變了地區形勢,中國崛起而中美關係不穩,印尼還未擺脫金融危機留下的後遺症,中東石油向東進入中、印市場的流量逐年增加,這使印度洋的重要性日益突出。因此,美國有必要向西將印度納入其強有力的亞洲夥伴關係之中。

    核合作可能納入印美軍事合作範疇之中。雖然目前美國軍售計劃中還沒有向印度提供核技術,但印度已向美方提出恢復對印供應與核技術及導彈技術有關的軍民兩用設備。雖然美國于1974年中止向印度供應這類設備,但鋻於目前的發展趨勢,美國很有可能會以不同方式恢復向印提供核技術。去年5月,印度公開表示支援美國導彈防禦計劃,這種國際安全觀的轉向不僅昭示著其核策略的劇變,而且還必將引起全球戰略格局的重新調整。就在印度政府做出這一表態後不久,美國政府立刻投桃報李,不失時機地讓美外交和軍方高官陸續訪印,以進一步協調兩國在核問題上的立場。美國高官選擇印度慶祝其成功進行核試爆三週年這個敏感時刻出訪新德里,似乎也傳達了美國政府支援、至少不反對印度加入世界核俱樂部的外交訊號。印度認為,美國部署導彈防禦系統不會危及印度的安全,如果印度能夠靈活地處理好此事,將從中受益無窮,印度可借支援布希政府核政策的機會使美國重新審視其對印度長達幾十年的技術和軍事制裁,美國不應該對向印度出口商用高科技技術施加任何限制,把印度排擠出美國的武器出口市場也不符合美國的利益。美國更不應該對印度加入國際核俱樂部施加任何障礙。美國新的導彈防禦系統將在最大程度上加強和擴大其在亞洲和世界其他地區的安全防禦體系。在不久的將來,美國必將把其“核保護傘”延伸到其每一個盟國的頭頂,印度與美國的戰略結盟也一定能利用其帶來的好處最大程度減輕他的安全負擔,全力應付戰略敵人的挑戰。

    印度洋的軍事協調和合作將是印美下一步重點。美印在軍事和能源安全等方面的共同利益增多,以及石油貿易的現狀都使美國更看重印度洋的海道安全。兩國已經展開多次安全對話,對雙方各自的安全需要和政策考慮已十分清楚。未來10年,美印增進安全理解和擴大軍事安全領域的合作將成為美國拓展對印度戰略關係的優先考慮。印度洋可能成為雙方擴展安全合作的主要地區,雙方將加強海軍合作,加深現已進行的關於亞洲安全的對話,並可能就波斯灣安全等更寬範圍的印度洋安全議題展開類似對話機制。印度加強與東南亞國家的關係也可能被納入今後美印有關印度洋安全的協定。“911”事件後,美國陸軍打算把部分貯藏在歐洲的武器和軍事裝備轉移到亞洲地區,至少部分的軍事裝備會遷往印度洋的迪戈加西亞島。對印度來説,美印已經達成的馬六甲海峽聯合巡邏計劃表明,美國支援印度將利益擴展到馬六甲海峽。對美國來説,這項計劃是它和印度展開進一步軍事合作的開端。

    (傅小強 現代國際關係研究所)

    中國網 2002年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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