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有市場的地方去——四大行4年來一直堅持這樣的原則，而在中西部經濟欠發達地區，扭虧無望的營業機構則被撤並或被降級。在這樣的結構調整中，四大行獲得了豐收，最突出的工商銀行，2001年效益340億元，較上年增長340%。

    但是，新的問題也隨即出現——農信社規模太小，會不會使小城鎮經濟出現了金融真空？

    撤並網點

    四大行撤並從1998年開始。

    按照央行的要求，四大行4年來進行了大規模的撤並行動。“中國工商銀行僅去年就撤並了3000家。”中國工商銀行宣傳處汪振寧稱。按照工行行長姜建清對外公佈的數字，4年來工行共撤消了8700個機構。其他3家銀行的情況是，中國銀行撤消2722家，中國建設銀行撤消3601家，中國農業銀行由於網點最多，因此撤消的網點數量也最多——最多時農行有近6萬家網點，目前農行僅餘下4.4萬家。

    是什麼原因使四大銀行的縣級分支機構普遍虧損，並最終導致了四大行的大規模的撤離行動？

    曾對此進行調查的國家經貿委副秘書長馬建堂指出：“首先，相當多的中國企業，尤其是國有企業信用意識淡薄，在銀行的資信等級比較低，所以銀行貸出去的款項相當多的都成了逾期貸款，使得商業銀行不願再提供貸款。這是很突出的一個問題。”

    第二方面的問題——馬建堂指出，就是“企改傷銀”比較突出。中國的一些地方政府，尤其是一些基層地方政府信用意識也不強，尤其是在企業體制改革過程中，個別基層地方政府以甩掉銀行的債務作為企業輕裝上陣的一種辦法。

    這在銀行方面看來，是惡意逃廢金融債。“問題相當嚴重。”汪振寧稱。最嚴重的是湖南邵陽——“當地政府帶頭逃廢金融債。”一銀行業界人士稱。因此湖南省省長張雲川在2002年政府工作報告中強調，要認真解決信用紊亂、逃廢債務等不法行為。

    企改傷銀，使銀行在縣級城市的生存土壤惡化。另外，縣域經濟貸款需求有限，也讓銀行缺乏生存的空氣。

    在各種因素不利於銀行在縣域經濟領域生存的情況下，四大國有商業銀行當初以吸存為目的的大肆鋪設網點的行動被證明是錯誤的。“撤並是必然的。”一銀行內部人士稱。

    農信社生機

    四大國有商業銀行撤並縣級機構後，小城鎮金融格局發生深刻變化。“縣級城市的主角是農業銀行，鄉鎮以及農村的主角是農村信用社。而工行、建行、中行，則更多把重點放至大中城市以及沿海地區。”中國農業銀行宣傳處常青稱。

    在這場角色變換的大逆轉形勢中，農村信用社看到了生機。在四大行搶佔縣級以及城鄉市場時，規模弱小的農信社難以生存，虧損是家常便飯。而在四大行退出後，很多農村信用社在2001年鹹魚翻身。重慶市銅梁農村信用社是典型的例子。“去年我們歷史性地盈利400萬元，而1999年我們虧損1900萬元。”銅梁農村信用社辦公室主任曾永生稱。事實上，農村信用社經營情況的好轉從2000年就開始了，仍以銅梁農村信用社為例，該信用社2000年雖然仍虧損，但虧損額僅90多萬元，與上年相比，減虧1800萬元。

    農村信用社的大翻身，不僅體現在鄉鎮及農村，在很多縣級城市，農村信用社也對農業銀行造成擠壓。“在銅梁，農村信用社佔的市場份額最多，存款佔了1/3，貸款佔了1/5，”曾永生説，“合川縣等重慶市很多地方，情況都是如此。”

    成為小城鎮金融的主力，農村信用社的確高興。但問題是，四大行是因為虧損才撤並縣級機構，而規模很小的農村信用社，身背沉重的歷史包袱，憑什麼能夠在貧窮的地方支撐下去?

    “多數農村信用社不良資産率在50%以上，高出四大行一倍多，其中相當部分是接收合作基金會形成的。”曾永生稱。即便在這種情況下，農村信用社還帶有支農的任務。“政策性貸款十分突出，但農村信用社又缺乏必要的政策支援，以前農村信用社可以不交營業稅和所得稅，但這項特權現在已被取消。”

    縣域金融真空

    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完成了向大城市轉移的戰略目標，農信社這個沒爹沒媽的孩子在縣域金融中稱王，這種現象註定了中國銀行業當前出現的一大問題——信貸資金的結構矛盾。“信貸資金向中心城市，向優質客戶，向建設項目集中的趨勢十分明顯，而中小企業、農民貸款卻存在困難。”國家經貿委副秘書長馬建堂指出。

    “四大行撤並機構後，縣域金融出現了真空現象。”一銀行業界人士稱。“四大行從中西部縣級別城市中吸納資金，再傳送到中心城市，到沿海地區，與此同時，卻沒有新的金融機構補充進去，所以縣域經濟範圍內金融服務嚴重不足，中小企業貸款十分困難。”

    據該人士透露，四大行吸納資金的手段是控制基層銀行的貸款許可權，鼓勵基層銀行把資金存入上級銀行。

    據稱，現在縣級商業銀行的工作就是接受儲蓄，沒有放貸權。地級市商業銀行有的地方還可以放貸，有一些流動資金貸款權，但大部分沒有固定資産投資的貸款許可權，如果固定資産投資需要貸款，就得層層上報，一直報到總行，總行審貸委員會開會，然後層層研究。

    基層銀行吸收客戶存款後要付利息，不讓它貸款，效益從哪來？該人士稱：“那就存到上級銀行來。”他指出，由於上存的利率很高，所以相當多的基層銀行吸收存款後就存上去。去年甘肅九泉地區半年期的上存利率，建行是4.14%，農行4.32%，中行4.86%。而一年期的老百姓的存款是1.98%，這樣一來，基層銀行可以獲得2%的利差收益，而且還沒有任何風險。

    “四大行抽走資金，縣域經濟只有依靠農村信用社，但農村信用社的資金規模卻十分有限。”該人士稱，雖然至1999年以來，人民銀行對農村信用社給予很大的再貸款支援，再貸款限額目前已經超過1000億元，但是仍然補充不了各家銀行從縣裏抽走的資金，另外，郵政儲蓄也是從農村抽走資金的一個重要渠道。

    據知情人透露，中國人民銀行已經注意到這種現象，近期將發佈《進一步加強對有市場、有效益、有信用中小企業信貸支援的指導意見》，主要內容包括：國有獨資商業銀行要建立中小企業信貸部，引導商業銀行適當下放流動資金貸款審批許可權。

    《證券時報》 2002年8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