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常沙娜:敦煌少女的黃沙藍天之旅

發佈時間:2018-01-11 11:48:16  |  來源:中國網  |  作者:李芳  |  責任編輯: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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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周歲,捲入逃難的歷史洪流

“九一八,

九一八,

就在那悲慘的時候……”

與歡快的法文兒歌不同,這首中文歌,歌詞曲調皆盡悲痛蒼涼。初次聽到它時,常沙娜正在回國的船上。

1936年,常書鴻回國。自從在巴黎塞納河邊的舊書攤上驚奇地發現了伯希和拍攝的敦煌石窟圖錄,又在吉美博物館看到伯希和從敦煌藏經洞掠去的大量敦煌唐代絹畫實物,中國古代藝術的輝煌璀璨使一度傾倒于西洋藝術的他受到了極大震撼。在深刻反省自己對祖國傳統文化藝術的無知、漠視和“數典忘祖”之後,常書鴻下定決心,一定要離開巴黎,回國尋訪敦煌石窟。

1937年,常書鴻的妻女也踏上回國的歸途。

在海上,常沙娜聽到了“九一八”,後來又從大人口中隱隱約約知道了“七七事變”的消息,日本軍國主義者蓄謀已久的全面侵華戰爭爆發了。

母女倆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北平,而北平突然淪陷了!

迫不得已,一家人選擇在上海匯合。而此時飽受日本侵略者摧殘的中國,大多數國土,早已“山雨欲來風滿樓”。

8月13日,日本軍隊突然向上海寶山路、八字橋等地發動進攻;11月12日,上海淪陷;12月13日,南京淪陷,就在這座六朝古都,日本侵略者們進行了滅絕人性的南京大屠殺。

上下五千年,縱橫一萬里。在廣袤的土地上,千百萬中國人流離失所,開始了長達數年的逃難生活。那時才剛六周歲的常沙娜,連一句中國話都不會説,就已被捲入了逃難的歷史洪流。

常沙娜講述往事

常沙娜講述往事

隨著國立藝專,常沙娜一家在南方各省走走停停,從上海、江西、湖南到貴州,奔波輾轉大半個中國。

1939年2月4日,“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日晴”的貴陽突然雲開霧散,珍惜陽光的師生們都抓緊外出,常書鴻也有事出去了。常沙娜與母親陳芝秀在住所餐廳吃飯時,外面突然響起了空襲警報,隨後炸彈、燃燒彈呼嘯而落。一聲聲巨響之後,天空仿佛一下子就黑了。轟炸停息時,一片濃煙,四處狼藉,血肉模糊的人們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陳芝秀在恐懼中擅抖著將女兒帶出廢墟。

沒有住所、一無所有,一家人與其他朋友住進了法國在貴陽的天主教會。從此常沙娜的母親變成了虔誠的天主教徒。

之後又去了昆明、重慶,在鳳凰山頂的一處房子裏安了家。1941年,常沙娜的弟弟在嘉陵江邊的醫院出生,取名“常嘉陵”。

相比日軍鐵蹄蹂躪之下的其他地區,重慶還算相對安全。常沙娜上了當地的小學,還學會了一口地道的四川話。“常沙娜”用四川話讀是“常沙拉”,同學們經常拿這個開玩笑,不停地喊:“常沙拉——警報!”

習慣了動蕩不安,生活突然安穩下來,一家人非常滿足。常書鴻的畫作《重慶鳳凰山即景》中,筆調輕鬆明快,可見當時的心情多麼愉快!

不過,自從塞納河畔初見,那片富藏中國佛教藝術瑰寶的神秘之地,早已在常書鴻的生命中刻下永久的烙印。當一家人安定下來時,他又開始醞釀去敦煌的計劃了。

遙望敦煌九層樓

遙望敦煌九層樓

黃沙、藍天,遊走于變幻莫測的夢裏

“隨風傳來一陣叮叮噹當的鈴聲,

若隱若現,

似有似無,

爸爸説那是九層樓的風鈴……”

這是常沙娜第一次聆聽敦煌花開的聲音。

在常書鴻為去敦煌的事奔走忙碌時,妻子陳芝秀考慮到生活安定和信仰問題,極力反對。不過最終,還是勉強跟著上路了。

一路顛簸、盜賊出沒、徹骨的寒冷、無盡的戈壁……這段旅途如此漫長難耐。常沙娜不禁背誦了一首淒涼的民謠:“出了嘉峪關,兩眼淚不幹,前看戈壁灘,後看鬼門關……”

一家人終於到達了敦煌。在浩瀚的黃沙與湛藍的天空之下,常沙娜的心情豁然開朗。

常書鴻帶著妻女進入洞窟,在洞口陽光照耀下,數不清的壁畫、彩塑,色彩絢麗、鋪天蓋地。雖然不懂是什麼,但是新鮮、神奇佔據了常沙娜的全部思緒。在明明暗暗的一個個洞窟裏走進走出,如同遊走于變幻莫測的夢裏。

敦煌的新生活開始了。這裡的第一代人,過得是最艱苦的。

因為缺水,不能洗澡,只能擦澡;一盆水洗臉、擦身、洗腳,不能倒掉,還有其他用場。當時洗頭用肥皂洗不乾淨,常沙娜就用鹼洗,如今的人們覺得用鹼很不好,不過那個年代的人們確實都這麼過來的。

越是在艱苦的條件下,人類的主觀能動性越能得到充分地發揮。常書鴻帶著大夥一起養雞、種菜、種樹,其中種樹花費的力氣最大。因為他明白,洞窟防沙治沙的最重要措施就是種樹。從最初的一抹新綠,到如今的鬱鬱蔥蔥,“敦煌守護神”絕對功不可沒!

如今的莫高窟一片鬱鬱蔥蔥

如今的莫高窟一片鬱鬱蔥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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