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正是藏羚羊遷徙的高峰期。
每年5月開始,棲息在青海三江源、西藏羌塘以及新疆阿爾金山等地的藏羚羊,會陸續前往位於可可西裏腹地的卓乃湖、太陽湖、可可西裏湖一帶産仔,在平均海拔超過4800米的高原開始繁衍,繁殖季結束後攜幼仔返回原棲息地。
蜿蜒在高原深處的青藏公路、青藏鐵路,在助力高原經濟社會高品質發展的同時,留足藏羚羊遷徙通道,保護生物多樣性。
在青藏線上,順利遷徙的藏羚羊群,展現著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動畫面。
青藏鐵路——設置33處野生動物遷徙專用通道,列車經過專用通道嚴禁鳴笛
6月11日,晨光熹微,從青海西寧開往西藏拉薩的Z265次列車映著粉金色的朝霞,行駛在茫茫的可可西裏。
“快看!藏羚羊!”
隨著一聲驚呼,車廂裏的人們紛紛靠近車窗、拿出手機,對著遠處的藏羚羊拍攝。
駕駛室內,機車司機李瑜琪卻趕緊伸出雙手,朝著正在作業的徒弟比劃了一個“保持安靜”的動作。
“如果隨意鳴笛,勢必會驚嚇到藏羚羊,干擾到它們的正常遷徙。”在青藏鐵路格爾木至拉薩段(以下簡稱“格拉段”)上跑了30多年,今年57歲的李瑜琪也成了半個野生動物專家,“我見過30多次藏羚羊的遷徙,這些傢夥,機靈得很!”
作為世界上海拔最高、線路最長的高原鐵路,青藏鐵路全線通過長江、怒江、雅魯藏布江等水系,沿線分佈著可可西裏、三江源、色林錯3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和類型眾多、面積廣闊的自然濕地,生態環境原始、獨特而脆弱。藏羚羊的遷徙路線,也與青藏鐵路有所重合。
為保護高原生態環境,保護生物多樣性,在建設之初,青藏鐵路就投入15.4億元用於沿線生態保護,考慮到當地野生動物遷徙,還設置了33處野生動物遷徙專用通道。
“盡最大努力減少對當地生態環境的影響和對野生動物的干擾,成了青藏鐵路的一條‘鐵律’,特別是在藏羚羊遷徙和産仔期,列車通過野生動物遷徙專用通道時,司機都會履行與它們的‘約定’,嚴禁鳴笛。”李瑜琪説。
光亮的地板、整潔的床舖,還有充足的供氧,車廂裏,李瑜琪介紹:“我們格拉段運作的客車全部採用全封閉25T型客車車體,車體不僅有制氧供氧設備,還設有生活垃圾收集系統,旅客在列車上産生的生活垃圾在收集後,會由清運車、吸污車清理轉運。同時,沿線設置了多個污水處理設備站點,努力把對生態環境的影響降到最低。”
監測數據顯示,青藏鐵路沿線野生動物遷徙專用通道的使用率,從2004年的56.6%逐步上升,2011年至今,遷徙專用通道使用率一直保持在100%。
青藏公路——採取臨時交通管制、禁止鳴笛、巡護救助等措施
車行至青藏公路109國道301路段,記者遇上一群藏羚羊準備穿越公路。
20多只藏羚羊穿過青藏鐵路五北大橋,朝著青藏公路走來。這群藏羚羊先是三三兩兩排成一條長隊,緩慢前行。突然,羊群開始加快速度,或從兩側迂迴、或徑直前進。
十幾分鐘後,藏羚羊群順利通過青藏公路。這期間,在三江源國家公園管理局長江源園區管委會可可西裏管理處五道梁保護站工作人員指揮下,全部來往車輛遠遠停車,耐心等候,在藏羚羊全部穿過公路走遠後,才重新啟動。
整個過程,現場十分安靜。
“最近正是藏羚羊遷徙高峰期,除了開展常規巡護,就是為藏羚羊遷徙、回遷‘護航’。”五道梁保護站副站長尕瑪英培介紹。
“我們統籌安排以五道梁保護站為主的力量,各基層保護站在轄區內不間斷巡護,一旦發現藏羚羊要穿越公路,第一時間採取臨時交通管制措施,儘量減少對動物遷徙的干擾。”尕瑪英培説,今年藏羚羊遷徙比往年早10天左右,預計到7月底、8月初會陸續回遷。
在藏羚羊繁衍遷徙季,青藏公路上將採取臨時交通管制、禁止鳴笛、巡護救助等措施,讓遷徙的藏羚羊群安全通過。
此外,管理處工作人員還將全面監測藏羚羊産仔期間的各項動態情況,對遷徙時間、遷徙數量等進行統計。
“前些年,每到藏羚羊遷徙時節,一些過往旅客出於好奇,會下車拍照,這種行為會讓生性機警的藏羚羊受到驚嚇,甚至一整天都不會穿過青藏公路。我們去勸阻這些遊客,有時還會發生爭執。”尕瑪英培説,如今,這種情形基本不再出現。
沿線保護站——展開日常巡護,協助藏羚羊順利遷徙
燒一鍋水,放進奶瓶,消毒後取出瀝幹,再煮開牛奶、晾溫裝瓶……經過一系列程式,管護員才文多傑輕聲呼喚,3隻藏羚羊跑了過來。
這是索南達傑保護站工作人員才文多傑的日常,他被稱為藏羚羊的“奶爸”。“每年都會有走散的小藏羚羊,如果遇到,我們都會帶回來,餵養幾個月後進行野化訓練,等到它們能徹底適應後,就放歸大自然。”説起藏羚羊,才文多傑語氣格外溫柔,“這兩天,同事們大部分去了被稱為‘藏羚羊大産房’的卓乃湖,還有太陽湖,守護産仔的藏羚羊,剩下的同事負責日常巡護,協助藏羚羊穿越青藏線。”
可可西裏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廣袤而神秘。沿著青藏線,不凍泉保護站、索南達傑保護站、沱沱河保護站、五道梁保護站、庫南保護站依次排列,守護著野生動物的家園。每個月,五個保護站工作人員至少要開展一次大規模巡山,短則一週,長則十幾天。
“進山前,要準備鋼板、千斤頂、備用輪胎、鍋碗瓢盆、被子鋪蓋等;進山後,手機有時候沒信號,大家能聽完所有下載的歌曲,説完所有想説的話。”才文多傑告訴記者,5個保護站共50多人,平均年齡不到30歲,這裡的日子雖然單調,但看到藏羚羊、野牦牛、藏狐在奔跑,“那種感覺,沒法用語言形容。”
除了保護站,還有一些牧民生態管護員自發組建藏羚羊保護協會,一路遠遠跟隨遷徙的藏羚羊,將它們送過青藏線。
“保護站工作人員、過往的司機旅客,大家互不認識,但在靜靜等候藏羚羊穿過青藏線那一刻,都達成了默契。”翻開手機相冊,才文多傑説,大家更多的是在遠處默默注視,藏羚羊也很順利地穿過公路。
以前,只有察日錯湖周邊5個村及109國道沿線有通信信號覆蓋,可可西裏其他區域均無網路覆蓋。去年,卓乃湖附近5G基站開通運作,保護站工作人員通過“5G遠端視頻巡檢+現場值守”相結合的方式,實現了對藏羚羊的遠端實時監控。
如今,在多方努力下,可可西裏的藏羚羊種群從上世紀90年代的不足2萬隻,增加到7萬餘只。
走出索南達傑保護站,已是傍晚,夕陽勾勒出遠山的輪廓,一隻只藏羚羊正奔向遠方。(記者:賈豐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