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位特殊的“治沙人”,他用青春守護綠水青山,用科技防沙止漠,他就是甘肅省治沙研究所原所長、首屆“國家卓越工程師”稱號獲得者——徐先英。
徐先英,從1985年參加工作到2023年7月到齡退休,在甘肅治沙研究所裏一幹就是一輩子。39載春去秋來,徐先英一直堅守在風沙一線從事荒漠化防治技術研究與推廣工作,他主持完成科研項目30多項,多次榮獲甘肅省科技進步獎,授權專利22項,出版發表論文專著百餘篇,成功篩選出抗逆性沙地造林樹種4個,研發防風固沙技術與模式17項,研製新型治沙裝備90多臺(套),在全國沙區大面積推廣應用。他研發的乾旱沙區“四帶一體”綠洲邊緣防風固沙模式和植被快速恢復技術,為“古浪縣八步沙六老漢”科學治沙提供了示範樣板和技術支撐,也為我國和“一帶一路”沿線類似區域沙漠綠洲邊緣風沙口治理提供了重要科技支撐。
用科技續寫人沙情緣
1963年7月,徐先英出生於甘肅省民勤縣沙漠邊緣的一個小村莊裏。
在他的記憶中,每當風起時,黃沙遮天蔽日,家園變得面目全非,沙塵像一頭狂野的巨獸,怒吼著、狂奔著,仿佛要吞噬一切生命。而家門口那條被當地人稱作“大紅柳嶺”的沙帶,成了他少年回憶中難以逾越的天塹,也成了他勵志征服的目標。
甘肅民勤縣,是中國荒漠化最嚴重的地區之一,也是北方地區沙塵暴的四大發源地之一。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縣城,是國家荒漠化防治的熱點區域,被騰格裏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共同“夾擊”。
年少時,他就跟隨父輩們在沙漠上插風墻、護柴灣。從那時起,走出這裡,遠離風沙,成了他少年時代最大的心願。
徐先英與沙漠的緣分,仿佛是天命所歸。説來也巧,在大學錄取期間,他唯獨被治沙專業錄取,年少時想逃離的沙漠,又一次將他拉了回去。
大學畢業後,徐先英回到家鄉。
他明白,治沙不僅僅是種樹、固沙那麼簡單,更是一項需要科技、創新和持之以恒的系統工程。
早期的甘肅治沙,普遍採用“人拉肩扛”的壓沙模式,沙區壓沙開溝困難,既費人力,效率也難保證。沙漠破碎的地形、鬆軟的幹沙一度成為機械治沙壓沙“卡脖子”的難題。
“一定要想辦法,造出一台更小巧、更便捷,沙區群眾用得起的機器。”他為自己定下目標。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憑著一股西北漢子的倔犟,他帶領團隊自主研發治沙裝備,打破了“卡脖子”的難題,生産出第一批小型手扶式沙障機和流沙地灌木快速栽苗裝置。
這臺治沙路上的“神器”,大大提高了治沙效率。
經過改良的流沙地灌木快速栽苗裝置有效應對了流沙灌木種植時苗木窩根和幹沙層厚挖坑困難,顯著提升了沙生灌木的種植速率及苗木存活率。
這款便捷且強大的手扶式沙障機,能適應多變的沙漠地形,其工作效率是人工的六倍。每畝地能節省超過250元的壓沙成本,顯著降低了群眾的勞作強度。因此,在甘肅河西地區以及內蒙古、青海等沙漠治理工程區域推廣應用20余萬畝。
“這250元看似不多,但實際上,它意味著在相同條件下,我們可以多覆蓋五分之一的沙地進行壓沙。”他深諳,科技每一次微小的進步,都象徵著治沙行業邁向高品質發展的巨大跨越。
迄今為止,他和團隊已成功研發出具有自主智慧財産權的微型鋪草壓沙機,並已更新至第五代。甘肅在治沙裝備領域處於國內領先地位,其設計製造的壓沙設備已在我國各大沙區得到廣泛應用。
徐先英研製出的治沙新裝備,解決了沙區治沙造林開坑困難、壓沙勞動強度大的“卡脖子”難題,加快了我國機械化治沙進程,為我國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荒漠化防治提供了新裝備。
把論文寫在大漠戈壁
擇一事,終一生,無怨無悔。徐先英用自己的行動,把一位治沙科技工作者的堅守與擔當寫在茫茫沙海。
甘肅省瑪曲縣位於青藏高原東緣,是黃河上游重要的水源補給區,也是甘肅省主要的畜牧業基地之一。
然而,由於過度放牧、氣候變化等自然和人為因素的影響,該地區的高寒草地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退化,草地覆蓋度降低,土壤侵蝕加劇,導致了嚴重的沙化問題。
在這緊要關頭,徐先英帶領他的技術團隊迅速趕赴瑪曲。他們不畏艱難,用超過40天的時間對瑪曲草原進行了詳盡的考察,足跡遍佈每一片草場、每一塊土地。
在這段時間裏,團隊成員們經歷了高原強紫外線的無情炙烤,大面積的皮膚曬傷、脫皮成為常態;他們還不時陷入遍佈的濕地沼澤中,每一步都充滿了挑戰。研究團隊開展了大量的實地考察,最終形成了瑪曲草原沙化治理辦法。有效解決了黃河首曲地區高寒草地沙化防治的關鍵問題,併為後續黃河流域的生態保護和高品質發展提供了堅實的數據支撐。
在接下來的幾年裏,徐先英團隊研發的治理技術在瑪曲草原得到了廣泛應用。這項技術不僅使當地草地植被蓋度增加了30%以上,還使草場生産力提高了近30%,為當地的生態恢復和經濟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下農村,跑野外,測數據,寫報告,哪有需要他們就在哪現場辦公。39年時間裏,徐先英和他的團隊幾乎把實驗室和辦公桌都“搬到”了治沙一線。
新世紀伊始,武威市古浪縣新建的搬遷移民區遭受風沙危害,接到命令,徐先英充分發揮自己的專業特長,帶領研究人員趕赴古浪,白天蹚沙海,晚上睡地窩,每天步行16公里往返於安置點和沙窩之間。
河西的風颳起來就不停,但徐先英的團隊克服種種困難,堅持和當地群眾吃住在一起,設沙障、栽樹種,每天蓬頭垢面回到駐地,來不及清理滿身的沙土,就召集農民開動員大會。
轉眼4年多時間過去,徐先英團隊和當地群眾終於在移民區附近建立由“前沿防風阻沙林帶—固沙林帶—植物活體沙障阻沙帶—封沙育林育草帶”組成的“四帶一體”綠洲邊緣防風固沙治理模式,並成功試驗示範3000畝。
該項目不僅有效解決了古浪縣黃花灘移民區等綠洲邊緣流沙埋壓農田的問題,也為八步沙“六老漢”科學治沙提供了示範樣板,為我國和共建“一帶一路”國家類似區域治沙提供重要科技支撐。科研人員不僅提出了固沙劑與沙生植物在雨季快速恢復技術,還為當地農民脫貧致富引進了許多新技術。由於成效顯著,該項目榮獲2005年度甘肅省科技進步二等獎,並被評為甘肅省林業十大科技成果。
之後的幾年時間裏,徐先英和團隊又在之前工作的基礎上,開展甘肅省重點項目“河西走廊綠洲邊緣土地合理利用及生態農業建設技術研究與示範”,運用生態農業的理論,建立土地合理利用的模式,在灌木資源綜合利用、沙化土地改良、種植業結構的調整、種草養畜産業發展等方面開展了不同的試驗模式,為新墾綠洲的發展與建設提供了成功的範例。
為全球治沙提供“中國方案”
甘肅分佈著庫姆塔格、巴丹吉林和騰格裏三大沙漠和毛烏素沙地,荒漠化土地、沙化土地分別佔全省土地總面積的45.18%和28.34%。甘肅也是治沙活動開展較早的省份,在防沙治沙領域,有一批一流科研機構,幾十年來培養了大批科研人才隊伍,在防沙治沙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世界治沙看中國,中國治沙看甘肅”。甘肅的治沙實踐和探索引起了國內外廣泛關注,為治沙貢獻了甘肅智慧。
徐先英在治沙研究領域成績突出,曾作為訪問學者被派往美國懷俄明州立大學農學院學習,並先後取得了北京林業大學碩士和博士學位。2009年,進入北京師範大學減災與應急管理研究院做博士後,還擔任了中國林業科學研究院、西北師範大學和甘肅農業大學研究生導師。
在實踐中學習,在學習中實踐,徐先英的理論水準和實踐經驗與日俱增,開始在國際視野下審視防沙治沙,不斷參與國際項目,與國際治沙人頻繁交流。他先後參加了聯合國開發計劃署援助的“甘肅沙漠綜合治理與持續農業”項目,國家國際科技合作項目“中國-聯合國合作非洲水行動-非洲荒漠化國家防治沙漠化技術合作與沙産業開發”和“中國-聯合國合作非洲水行動-利比亞沙漠區乾旱預警機制及適應技術研究”。
除了項目的帶動和鑽研,徐先英和團隊還把甘肅的治沙故事講給了世界聽,先後培養了80個國家1000余名治沙科研人員,為我國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部分發展中國家荒漠化防治提供了新裝備、新模式以及新技術。
“將甘肅的治沙故事講給世界聽”是徐先英的初心和夢想。為了實現這個夢想,他與沙為伴、潛心治沙39載。在甘肅荒漠化防治的歷程中,正是許許多多“徐先英”,共同打造了科技治沙的“中國樣板”。
(來源:國家林草局三北局,原標題:把論文寫在大漠戈壁的真專家——記“國家卓越工程師”獲得者徐先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