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建領:在海拔5300以上的“生命禁區”尋找大地寶藏

發佈時間:2022-09-29 14:30:00丨來源:中工網丨作者:姚怡夢丨責任編輯:蘇文彥

與高山為伴,他和同事們在廣袤的高原上尋找著大地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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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高純的石英石,是晶片必需的關鍵基礎材料之一,現在比較稀缺。這是雲母,是收音機裏的材料……”9月23日,萬建領饒有興致地向中工網記者介紹著各式各樣的礦石樣本。辦公室裏,兩面白墻被三張新疆礦産資源分佈圖佔滿,蜿蜒的山脈不僅蘊含著豐富的礦産資源,也串聯起這位地質人的職業生涯。

萬建領是新疆地礦局第八地質大隊地調所長、地質礦産高級工程師。2004年,他背上行囊從鄭州來到新疆。15年間,他曾6個多月堅守工區,8次住院接受高原病治療,一天最多走40多公里……與高山為伴,他和同事們在廣袤的高原上尋找著大地寶藏。

萬建領(受訪者供圖)

海拔5350米!中原小夥兒崑崙曆險記

2009年6月,萬建領第一次踏上崑崙高原。6月的崑崙山雪還沒有融化,“我在山下穿t恤,上山的時候羽絨服大頭鞋都直接上了。”

穿行新藏線,行程1400多公里,那時的新藏線還是搓板路,路面凸凹不平,一側是萬丈深淵,一側是懸崖峭壁,走得人膽戰心驚。

高原缺氧,除了呼吸困難外,走兩步心跳就會加速。初生牛犢不怕虎,萬建領和同事們當天就到了海拔3000多米的位置,短暫休息後直奔目的地。“特別生猛!野蠻!我們的第一個工區在海拔5350米,北京的海拔還沒有我們的零頭多。”萬建領興奮地説道。

低壓缺氧高寒,高原三個特點沒能阻擋萬建領的腳步。抵達工區後的首要任務是把駐地的帳篷搭好。“那時候根本不想動,但是駐地建設又比較累。”萬建領笑著嘆了口氣,“沒胃口,吃不下去。就算能吃下去,大廚也不想做飯,食材還不好熟,水六七十度就開了。”

“我們出發之前特意買了焦炭,發熱量高,但是沒想到怎麼點都點不著!夜裏兩三點都睡不著!”滴水成冰,對於萬建領來説已然不是紙張上簡單的四個字,而是真切的體會。洗完臉的溫水潑到地上,不到一分鐘就會結冰。鑽機上的水泵密封不嚴,水花濺到身上,很快結成小白點兒。“我還好奇這是什麼,一摸是冰,衝擊太大了!”

用了四五天的時間適應了惡劣的環境,萬建領便和同事們投入到了工作中。

為了提高效率,他們午飯就在山上解決。“午飯時,放在地質包裏的八寶粥結了一層冰碴。”説到這,萬建領瞪大了眼睛。

一天夜裏,萬建領聽到砰砰的聲響,他走上前去一看,箱子裏的速食麵全炸開了。“如果不是我經歷過,這些事兒聽著就像是騙人。”

為了補充體力繼續工作,飯菜再難以下咽也要吃,萬建領帶頭往嘴裏塞,然後盯著每個隊員吃完。在高原上,有了好身體,才能把活幹好。

“現在想想吃的苦真挺多。”萬建領回憶著。

萬建領(右一)和隊員們在山上午餐(受訪者供圖)

找礦傳奇!發現中國第一大鉛鋅礦

從表面上看,一把地質錘、一個放大鏡、一個羅盤,幾乎是地質人的全部家當,但實際上遠沒有這麼簡單。

“地質隊主要以礦産評價為主。”萬建領介紹到。“這個過程很麻煩,因為工作區域有上千平方公里,要快速地縮小範圍找到你想要的礦石。我們還要研究很多資料,再根據實際情況對比分析,反覆驗證。更多的時候什麼都沒發現。”

一大早隊員們就出去,天黑了才回來。沒有車能走的路,就靠兩個人穿行。“三四公里長的剖面,2/3都是雪,我們要把雪刨開,才能採到岩樣。登山鞋走到脫膠,白色看多了還會暈,容易得雪盲症。”

高原紫外線極強,稍微不注意防護,臉上脖子上很快就會脫一層皮。“一般的防曬霜根本沒有效果,我們涂的是專用的防曬霜。”雖然苦,萬建領卻樂在其中。

星光不負趕路人。2016年9月,萬建領帶領的項目組在崑崙山火燒雲一帶,發現了中國第一、亞洲第二、世界第七大的超大型鉛鋅礦。

“沒見過這麼富的礦石!”回憶這段經歷,震撼之感萬建領仍然刻骨銘心。“結果出來後,領導覺得搞錯了,又讓化驗室分析,還拿到外面的單位又分析。”

火燒雲鉛鋅礦從發現到評價,只用了5年時間,這讓萬建領覺得無比自豪。

“我是幸運的。全國地質人現在有四五十萬左右。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發現。”萬建領説道,“但是這種巧合是用汗水鋪墊出來的,我相信天道酬勤。”

由於長期缺氧,記憶力,視力、免疫力都會下降,每次下山體重可能會少五公斤。強紫外線對皮膚的刺激,讓原本年輕的小夥兒蒼老了許多。“那時候我媳婦也説,要是你從崑崙山下來那幾年的模樣,我要好好考慮一下了。”

萬建領(左二)針對鑽機取出的岩心進行野外快速分析測試(受訪者供圖)

挑戰生命極限!不給自己留遺憾

“地質勘探最大的魅力在於挑戰,不僅是客觀環境,還有技術攻關。它讓你不能躺平,甚至不能有半刻停歇。”

2004年,剛參加工作的萬建領,一年內四次登上了天山。“起初,我挺好奇的,有草原,潺潺流水,還能看到好多野生動物。”

然而風景再好,艱苦的生存環境也讓萬建領打起了退堂鼓。“我們去的地方沒信號,發電機沒油了就點蠟燭。一個月以後項目裏五六個人都走了。”

是不是應該換份工作?想過,但是萬建領不甘心,還沒有做出一番成績就走,像當逃兵一樣。

“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保爾柯察金的話鼓舞了萬建領,“我想要挑戰自己!沒什麼可畏懼的,一往無前,不給自己留遺憾。”

高原工作時刻拉扯著生命的極限,有些困難與危險難以避免。

2011年,在一次找礦回程途中,萬建領和隊員們乘坐的皮卡車深陷泥潭。離泥潭不遠有公路,但中間被一條冰河阻隔,大家只能一邊自救一邊等待救援。

萬建領和隊員們合計後決定,2個人守住車,他帶著其他人到路上求救。一步步蹚過冰冷刺骨的河水,來到公路邊時,他的鞋和褲子已結了一層薄冰。就這樣,他們往返了三回。

為節省燃油,車輛只能短暫供暖,一冷一熱的環境中,人極易感冒。在高原,從感冒發燒到腦水腫只需要4小時,等不來救援人就可能命喪崑崙。

“千萬不要睡覺!”萬建領不停地喊醒大家。孤獨、無助和寒冷步步緊逼……

淩晨1點,萬建領終於聽到了期盼已久的引擎聲。他奮力地朝著救援車揮著外套。“就是我們紅色的工服。”説道這,萬建領激動地拿起衣服。

天色已晚,但聊著他熱愛的地質事業,萬建領的聲音依然充滿熱情。其光熊熊,其氣魂魂。崑崙山上,一步一步丈量,一錘一錘敲打,讓萬建領所行的每一寸土地變得更加厚重。(中工網記者 姚怡夢 通訊員 哈斯葉提 卡斯木 李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