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臺“多面怪才”趙德厚:守正創新 讓古老民間藝術綻放新活力

發佈時間:2020-12-30 17:16:20丨來源:中國網草原頻道丨作者:趙明霞丨責任編輯:趙明霞

“民間文藝團體要深深紮根于老百姓中間,以二人臺為基礎的演出形式,在群眾中有非常高的威望,那我們就演人民喜聞樂見的東西。”

16歲時第一次登臺的經歷,趙德厚仍記憶猶新。當時他年紀最小的弟弟因病即將離世,他趕去告知在外演出的父親回家。父親聽後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團長催促後父親才説了一句話:“我走了,晚上這戲咋辦?”最後趙德厚留下來頂替父親,從沒上過臺的他只學了一次臺詞和動作,就記住了,只是他沒學過 “挨槍子兒”之後應該倒下,仍站立在舞臺上的他最後被人撩起幕布拽了下去。

對於將近古稀之年的內蒙古藝術劇院二人臺藝術團業務團長趙德厚來説,他的舞臺處女秀就這樣夾雜著悲傷與歡樂,留在他的記憶深處。

2006年,趙德厚(中)在帶領年輕人排練

一個踢掉鞋的飛腳,踢開藝術人生大門

能夠走上藝術這條路,對趙德厚來説,父親是一個繞不開的靈魂人物。1953年,趙德厚出生於晉冀蒙交界地域、草原文化與中原文化交融的前沿之地——今內蒙古自治區烏蘭察布市興和縣張皋鎮,他的父親趙有根(藝名:白菜心)在解放初期是當地頗有名氣的二人臺旦角演員。在環境的熏陶下,趙德厚從小就對民間藝術有著濃厚興趣——沒有二胡,自己用鐵皮罐頭筒子造;沒有笛子,撿一根別人已經踩爛的笛子,用水膠和麻繩修……只要有時間,趙德厚就去看父親和隊友們的演出或排練,還有十里八村的戲曲演出,他能把自己接觸到的戲文背得滾瓜爛熟,再用自製的樂器演奏出一首首曲調。

16歲時,趙德厚因不可抗力而失學。聽説興和縣烏蘭牧騎招考演員,他蠢蠢欲動。但做演員的父親常年在外奔波無法顧家,帶著六個孩子、受盡苦難的母親極力反對,認為這不是個“好營生”。父親看出趙德厚對藝術的熱愛和天賦,打掩護讓兒子去報考。唱歌、唱戲曲、表演段子和即興小品、演奏樂器,趙德厚一路過關斬將。雖然在走臺步、踢飛腳時,他用力過猛將自己一隻鞋踢飛,還差點掉到前排領導與評委的桌子上,但他還是憑藉過硬的本領成為當年興和縣200余名考生中唯一入選的男演員。

上世紀90年代,舞臺上的趙德厚(右)

一次不得已的“臨危受命”,敘寫轉型傳奇

剛剛離開家、對一切事物都充滿好奇的趙德厚,如饑似渴地學習。在樂器方面,趙德厚不僅熟悉二人臺笛子、四胡、揚琴 “三大件”的演奏,還能用二胡、手風琴、大提琴等熟練伴奏;在表演方面,趙德厚得到內蒙古京劇團著名京劇演員李小春等名師面對面的指點,不論是《智取威虎山》中的楊子榮、《沙家浜》中的郭建光,還是《紅燈記》中的李玉和等樣板戲中的主角,他都可以演得惟妙惟肖。當時,興和縣有一批來自上海、天津、北京等地有藝術特長的知識青年,比如吹得一口好笛子的黃恩培、拉得一手好京胡的李振翰等常被請到烏蘭牧騎做業務傳授。“這些知識青年帶來的先進文化、優良做法、看書寫字的習慣等,都給了我巨大的影響。”趙德厚説。這些學習機會為趙德厚後來在二人臺表演、導演、作曲等方面奠定了高起點的基礎。

1989年,趙德厚在部隊和戰友們在一起

1983年,興和縣領導讓已升任隊長的趙德厚帶著這支烏蘭牧騎闖出一條市場化的道路。“民間文藝團體要深深紮根于老百姓中間,以二人臺為基礎的演出形式,在群眾中有非常高的威望,那我們就演人民喜聞樂見的東西。”從一開始,趙德厚就為團隊定了性。他還注重隊員專業技能的提升,並從最開始就規劃隊員未來發展方向等。所以,當其他烏蘭牧騎面臨解散危機,而興和縣烏蘭牧騎的演出場場爆滿,墻頭上樹杈上都是人的時候;當一張票賣3毛錢,一場演出收入可達3000元的時候;當定戲的人提著雞蛋和麻油找到趙德厚,演出可從年初排到年尾的時候……趙德厚知道,這條路不僅走對了,而且大獲成功。

一部東路二人臺小戲,成就藝術巔峰

人有壓力才會有進步,有磨煉才會有成長。趙德厚帶著團隊走向市場化的十年是輝煌的十年,也是艱難的十年。他的編劇、導演、作曲、指揮等技能也是在這個階段被“逼”出來的,因為樣樣精通,便有了“多面怪才”的稱謂。但不論順境、逆境,不論身處何方,“學習”始終是貫穿趙德厚藝術人生的關鍵詞:下鄉外出時,只要打聽到當地有名的藝人,他都要買煙帶酒登門拜訪,將他們口授的曲子用簡譜記下來,回去整理,從中吸取精華;1984年,他還報考了4年制的函授中央音樂學院理論作曲專業,為他在二人臺藝術舞臺上大顯身手提供了理論基礎……“二人臺是群眾喜聞樂見的表演藝術形式,但我們的時代在進步,觀眾的審美品味在變,要提高二人臺的適應能力和表現水準,而又不改變原有的、深受群眾歡迎的音樂風格,就只能在原有音樂旋律的基礎上進行擴展。”趙德厚説。

上世紀90年代,趙德厚在排練中做音樂指揮

功夫不負有心人,趙德厚在二人臺作曲的探索上,特別是在二人臺板腔體聲腔音樂的發展上做出了里程碑式的貢獻,填補了上世紀60年代末至80年代初二人臺音樂發展史的空白。由趙德厚執導、作曲、表演的經典東路二人臺小戲《秀姑勸夫》,曾代表烏蘭察布市15個旗縣參加內蒙古自治區烏蘭牧騎建隊25週年調演,囊括多項大獎:團體一等獎、優秀演出獎、作曲獎、個人表演獎等,一時成為內蒙古自治區內所有文藝團體必演的劇目,至今仍是廣大群眾百看不厭的二人臺小戲,並創下錄音盒帶出版銷售10萬份以上的紀錄;後代表烏蘭察布赴京參加全國文藝調演,更是在人民大會堂連續演出20場,場場爆滿,還受到時任文化部副部長丁嶠的接見與表揚。

一場籌備十五年的大戲,劍指發展雄心

回首自己走過的藝術之路,趙德厚覺得對他影響最大的就是自己曾經不大“瞧得上”的父親:“以前父親在世的時候,我從不覺得他曾給我或者我們家帶來過什麼;但現在回想起來,他對待事業的那股子執著的勁兒,以及兢兢業業、從無二心的精神,其實一直影響著我、伴隨著我。” 

趙德厚父親和趙德厚的一對雙胞胎兒子

退休五年,趙德厚從未停下對二人臺藝術追求和探索的腳步。關於傳承和創新,趙德厚有著自己的見解:“首先是對二人臺源自骨子裏的傳承,比如對我從小所接觸的所有曲目做到心中有數,這樣才能保證我們‘吐’出來的東西始終是二人臺的味兒;其次我們要借鑒其他藝術形式中的精華,比如板腔體聲腔音樂、交響樂的應用等。但不管用什麼新手段,我們需要保證它的內核仍然是二人臺。”

趙德厚把自己對於二人臺未來發展的思考全部融于一部籌備15年、改稿十次有餘的東路二人臺音樂歌舞劇《蘇木山》中。“二人臺的音樂體制,二人臺的白話應用、二人臺的發展方向等,我的想法都在戲中。東路二人臺已經載入史冊,但我還想做一些創新的東西,對或者不對,智者見智仁者見仁,讓大家去評説吧。”趙德厚説。

趙德厚(右二)其他藝術家們在一起。右一是曾出演趙德厚參編、導演、作曲、指揮的大型東路二人臺現代戲《光棍漢與外來妹》並獲得中國戲劇表演藝術最高獎梅花獎的武利平

《蘇木山》的主題是歌頌蘇木山的建設者們幾十年如一日,在高原上不為金錢所惑,不為利益所動,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貧,創造出的荒山變林海的人間奇跡。而這種精神,也似乎正是趙德厚藝術生涯的樸素寫照。

(文:中國網記者 趙明霞,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草原文化藝術“高峰”人物系列報道——趙德厚】

趙德厚,1953年出生於內蒙古自治區烏蘭察布市興和縣。內蒙古藝術劇院二人臺藝術團業務團長,一級作曲,二人臺藝術領軍人物之一,發展了二人臺板腔體聲腔音樂,填補了二人臺音樂史空白。他編創、作曲、導演了上百齣大中小型二人臺劇目,獲國家級、內蒙古自治區級大獎30余項。

1982年至1984年,他所帶領的興和縣烏蘭牧騎連續3年被評為內蒙古自治區先進集體,內蒙古文化廳曾號召全區文化系統向興和縣烏蘭牧騎學習。代表作品有《秀姑勸夫》《光棍漢與外來妹》《北梁》《光棍娶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