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北京8月22日訊 （記者 秦金月）8月16日至24日，周可導演、辛芷蕾主演的話劇《初步舉證》登臺國家大劇院，與北京觀眾見面。這也是2023國家大劇院國際戲劇季上演的又一部重磅作品。
8月18日下午，導演周可、主演辛芷蕾、製作人卞昶禎、造型總監常寧出席《初步舉證》媒體見面會（國家大劇院供圖 攝影：王小京）
現象級獨角戲全新中文演繹
2022年，現象級獨角戲《初步舉證》成為倫敦西區票房和口碑黑馬，並憑藉紮實的劇本以及勇於打破常規的內核獲得了第47屆英國勞倫斯·奧利弗獎最佳新劇獎。
該劇講述的是一位出身寒門，憑藉自身努力考入名校，畢業後躋身法律界的精英女律師泰莎，為了在以男性為主導的職場站穩腳跟，精心準備，拼盡全力去贏取每一場官司。事業上的成功讓她顯得雄心勃勃，她甚至會吹噓在性侵案中如何運用專業技能，利用法律體系來為委託人脫罪。直到泰莎與曖昧男同事的一場約會變成了強姦，替性侵嫌疑人辯護的女律師成為被害者。當她第一次站在證人席而非律師席上時，當她的身體和情感遭受一次又一次“淩辱”時，她篤信的律法世界開始出現了裂縫。裂縫帶給這位女律師的不僅是撕裂和疼痛，更是反思和自新。
《初步舉證》原作由澳大利亞劇作家蘇西·米勒（Suzie Miller）編劇，早在2018年就被授予澳大利亞權威國家級大獎——格裏芬劇院獎，隨後又在2020年獲得了知名的澳大利亞作家協會戲劇獎和大衛·威廉姆森傑齣戲劇寫作獎。2022年，該劇倫敦西區版在英國哈羅德·品特劇場上演造成轟動，不僅拿到了2023奧利弗最佳新劇獎，女主角朱迪·科默（Jodie Comer）更是憑藉精湛的演技斬獲了奧利弗最佳女演員獎。
朱迪·科默版的《初步舉證》也受到了中國觀眾的喜愛，在豆瓣拿到了9.6分的高分評價。
導演周可（國家大劇院供圖 攝影：王小京）
珠玉在前，無疑也給中文版的主創們帶來了不小的壓力。曾有觀眾質疑，中國的女演員可以勝任“泰莎”這個角色嗎？
辛芷蕾坦言，《初步舉證》是一個“任何女演員看到都會對她來説有致命的吸引力的劇作”。“因為這部話劇是一個扎紮實實地站在女性角度為女性發聲，有力量、有價值、有意義的劇作。”
但事實上，辛芷蕾在剛看到《初步舉證》中文版劇本時，內心是害怕的。在此之前，辛芷蕾從未有過舞臺劇表演的經驗。而整部戲大約130分鐘，戲中出現的所有的角色，包括法官、當事人、辯護律師、檢察官、證人，甚至陪審團等，均由辛芷蕾飾演。這也就意味著，沒有對手演員，要靠辛芷蕾一個人不停地變換語言、語氣、語調，在不同角色轉机換身份，還要讓觀眾能夠看明白。這樣的表演無疑是個巨大的挑戰。
主演辛芷蕾（國家大劇院供圖 攝影：王小京）
導演周可給了辛芷蕾很大的信心。辛芷蕾説，“我自己認為不可以的時候，導演就告訴我説我覺得可以。我就想，這麼多人都相信我，我要是再畏畏縮縮的，只是因為害怕就放棄了這麼好的一個劇作，我就會瞧不起我自己。”
2021年下半年，周可拿到了《初步舉證》的文本，獨角戲的獨特性讓她躍躍欲試，想給中國的話劇市場帶來全新的探索。在此之前，周可已經執導過話劇《枕頭人》、音樂劇《道林格雷的畫像》、舞劇《白蛇》等多部優秀舞臺劇。
《初步舉證》對於周可而言，“我覺得它講了一個很好的故事，通過一個人在舞臺上，把這個人的生存環境、她周邊所有的人物、工作關係、家庭關係、情感關係，包括她跟自己信仰之間的懷疑和糾結……全部講述出來。這種心理歷程是我決定要把它帶到中國觀眾面前的原因。”
雖然在周可和辛芷蕾初次見面時，辛芷蕾就坦誠自己沒有舞臺表演經驗。但周可從辛芷蕾的眼睛中和她們初次的交談過程中，感受到了這位女演員最直接的力量。“實際上我能夠在她的內在裏感受到和泰莎類似的力量，而這個力量讓我覺得我們可以一起攜手來把這個角色呈現在舞臺上，把這部戲呈現在舞臺上。”周可説：“對於演員來講，沒有什麼比熱愛、比真誠更重要。”
兩位女性創作者在舞臺上開始了她們的雙向奔赴。歷經成都、武漢、南京、蘇州、上海、北京等城市二十多場演出之後，辛芷蕾沒有辜負周可的期望，在臺上台下都用自己的勇敢和力量完成了“泰莎”般的蛻變。
周可認為，辛芷蕾“真正地化到了這個角色裏面，這是絕對的天賦”。“肉眼可見的每一場的進步，她每一天都不一樣，每一天都會看到一個全新的泰莎站在舞臺上。”
主演辛芷蕾（國家大劇院供圖 攝影：王小京）
藝術作品最有價值的地方在於帶給社會改變的力量
話劇《初步舉證》最初在澳大利亞格裏芬劇院首演時，有一場演出僅對從事法律行業的女性開放，觀眾由州和聯邦的女法官、皇家大律師、高級出庭律師，出庭律師和事務律師以及女政客組成，全部都是女性。原作者蘇西·米勒説，“作為這部劇的創作者之一，我在表演結束後坐在舞臺上，隨之而來迎接我的是劇場內漫長又激動人心的討論，這是藝術和它帶來的社會進步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交匯。”
《初步舉證》劇照（國家大劇院供圖 攝影：淩風）
在談到這部作品的社會價值時，導演周可提到了這場特殊的演出，分享了蘇西·米勒的感言。“正如大家熟悉的南韓的《熔爐法》（《性侵害防治修正案》），就是一個社會事件通過一個藝術作品，最終真正地改變了這個社會。”周可表示：“我覺得這是藝術作品的最大的力量所在。它和現實不是脫節，而是真正的和現實有所關聯。”
創作《初步舉證》的過程中，周可也在不斷的思考，並呼籲觀眾通過藝術作品反思社會現實、推動社會觀念的進步。她説：“所有的傷痛是不可以被隱藏起來的。實際上被性侵一定是一個傷痛，但是這個傷痛給人帶來的影響，其實不及在經受這樣一個傷痛之後不斷的有人來貶低你，讓你産生自我懷疑。‘我當時為什麼穿了那件衣服？’‘我當時為什麼説了那樣一句話？’‘我當時要是不那樣就好了’……”周可認為，“這種自我否定和自我懷疑以及覺得是因為我的錯而導致我遭到性侵（的觀念），這樣的傷害會遠遠大於那個傷害本身。而我覺得其實恰恰要改變的就是這種傷害。”
《初步舉證》劇照（國家大劇院供圖 攝影：淩風）
作為藝術工作者，周可希望《初步舉證》帶給受害者真正的力量。“不管是作為親人朋友還是作為整個社會來講，我們對於受害者應該是給予更大的包容和愛，而不是不斷地去質疑那個受害者，然後反覆地在她的傷口上揉搓、撒鹽，不斷地把它扒開來再看，然後去吃瓜。”
如何直面並克服這樣的痛苦？周可希望受害者把痛苦和傷害“像一個膿一樣，把它擠出來，擠乾凈然後讓新的皮膚長出來，要重新變得勇敢”。
周可也談到，戲中的女主角泰莎是一個接受過教育的、有過9年職業生涯的具備專業素質的律師。通過自身的遭遇，她並沒有停留在控訴某某人的階段，而是進入到另一個層面的思考，對當下社會為何會造成這樣一種局面的更深層次的思考。
讓周可感到欣慰的是，很多觀眾在看完《初步舉證》之後，不僅能夠理解泰莎這位精英階層女性在性侵事件中的遭遇、反抗、鬥爭、反思和力量，同時也開始深度思考當下社會存在的一些問題，並願意隨之做出改變。
《初步舉證》劇照（國家大劇院供圖 攝影：淩風）
周可注意到，很多男學生也在家長和老師的陪同下來觀看《初步舉證》。在對兩性認知形成的階段中，如果缺乏必要的性教育，“則男性很難在成長過程中真正理解女性的感受，理解女性的切身之痛，並且可能永遠學不會真正的尊重女性。”
與此同時，周可也感受到今天的年輕女性的覺醒，“更多的女性，特別是年輕的女性能夠比我們這一代人更能表達自己，更能大膽的去發聲的時候，我是開心的。”
周可強調，這部戲一定不是希望男女對立，“我更加希望更多的男性觀眾能夠走進劇場來，能夠真正的去理解女性。”
《初步舉證》劇照（國家大劇院供圖 攝影：淩風）
從中文版《初步舉證》開始籌備至今，網路上觀點不一，其中不乏一些批評的聲音。作為導演，周可對這些聲音持開放的態度，“因為我們一定要聽到不同的聲音。”
不同性別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持有不同的觀點，都源於對這部戲的關注，這讓周可感覺到“這是另外一件在戲劇和劇場之外的更有意義的事情”。
負面能量帶來的痛苦和折磨的感覺，恰恰讓周可體會到了劇中女主角泰莎的感受，而她希望用真正的作品來打消觀眾的疑慮。她説：“今天我們處在這樣一個時代裏，我們好像掌握了很多，以為自己掌握了絕對的真理，但事實上有時候不是這樣，我們其實是被困在一個一個又一個更加小的資訊繭房裏。”不同的聲音不代表對立。對於周可而言，“戲劇最有價值的是讓大家在一起，而不是讓大家彼此之間變得隔閡，這是我覺得戲劇最應該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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