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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稿]尹朝陽個展

藝術中國 | 時間: 2008-08-15 11:24:31 | 文章來源: 藝術中國

一個敏感者的心靈幻象

——對尹朝陽十年藝術的一種精神分析描述

方志淩

  由於種種複雜原因,文革後中國每一代年輕藝術家的作品都會流露出一種青春感傷的特徵。但是,從傷痕美術到新生代再到70前後,不同時代的青春感傷中卻體現出不同的心理內涵。與傷痕美術憂傷的青春回憶和新生代叛逆的青春姿態不同,70前後出生的一代具有一種更加恍惚、更加難以捉摸的心理特徵,尹朝陽的《青春遠去》最深刻地表達了這種朦朧、難以言説卻又強烈刺骨的青春之痛。

  尹朝陽很早就表現出對複雜的內心體驗的強烈興趣,從學生時代的《蝴蝶》到1997年的《歡樂頌》、《冰湖》等作品,他一直試圖用令人不安的魔幻景象表達內心的緊張情緒和世界的荒誕與盲目。對青春焦慮的表達也始於這個時期,1997年的《郊外》、《飛翔的歌聲》都清晰地體現了焦慮、惆悵、傷感的青春情緒。到1998年,尹朝陽明確地以逝去的青春歲月作為自己的藝術主題。在1998年創作的第一件《青春遠去》中,人物茫然沉思的神情、身體上斑駁的光影、天空中快速流動的浮雲和蒼白褪色的色彩效果共同渲染出一種惆悵、失落的情緒。作品強烈的抒情感與人物茫然、木納的面容,粗糙、臃腫的身體形成強烈的反差,準確地傳達出這一代年輕人既渴望抒情又厭惡矯情的複雜心態。

  然而,《青春遠去》真正令人矚目是在2000年。這一年,尹朝陽簡化了背景,將光著半身的年輕人用塑造英雄的仰視角度突兀地聳立在迷蒙的虛空中,濃暗的陰影生硬地分割著灑滿沒有溫度的白嘎嘎的陽光的身體,人物表情困厄、茫然、在無言中忍受。這看似簡單的畫面卻有著種種複雜的隱喻。塑造英雄的仰視視角暗示這代人揮之不去的理想主義情結,灰濛濛的天空和沒有溫度的陽光表明現實的冷酷,濃重的陰影顯示出內心激烈的衝突,有些歪瓜裂棗的形像是沉痛的自喻,光著膀子的身體是一無所有的寫照,困厄、茫然和無言承受體現了內心的徬徨、無奈與自我的堅持。

  也許只有同代人才能最深切地體會尹朝陽作品中這些複雜的隱喻所表明的內心痛苦,才能感受他們在看似平淡的青春成長經歷中所體驗到的精神絕境。70前後生人的內心世界不可避免地經歷了道德化的理想主義與物質化的犬儒主義的激烈衝突,經歷了從未來主人公到時代棄兒的強烈心理落差,經歷了溫情的人生理念在冷酷現實的撞擊下無情破滅的精神苦痛。傷痕一代將青春苦痛歸結為文革的人性扭曲,新生代將青春苦痛歸結為意識形態對個人的壓制,70前後的一代卻失去了將青春苦痛簡明地歸結為某種外在的社會原因的便利條件,他們有無情破滅的痛楚,卻沒有轉嫁內心苦痛的藉口,只有不斷地向內心深處苦苦求索。尹朝陽的《青春遠去》深刻地揭示出這一代人青春時期這種無以解脫的心靈絕境,同時,也明確地宣告了新一代年輕藝術家獨立的自我意識的確立。

  1999年,在創作《青春遠去》的同時,尹朝陽也創作了一組表現男女情愛的作品。《情人》與《紅女綠男》是這時期的代表作。《情人》中,上身赤裸的男女相互依偎,表情卻麻木無神,像剛從惡夢中驚醒。這是一對激情消耗殆盡的情侶,他們溫情盡失,剩下的只有陰影與噩夢。《紅女綠男》也描繪了相似情形:一男一女衣衫不整、手牽著手依靠在一起,鮮紅艷綠的衣衫和充血的表情渲染了內在的肉欲,陰沉、茫然的眼神透露出愛意全消的秘密。這些作品對男女情感世界的冷酷想像令人觸目驚心。

  《暴風雨中的三個形象》表達的情緒更激烈。裸女像野獸一樣在暴雨中蹲踞,爬行,面目猙獰可怖,張開的血盆大口中露出白森森的零亂的牙齒,她們撕心裂肺地嚎叫,口水四處噴濺。這種激烈、偏執的想像實際上表達了極端個人化的情感體驗,對不受公共觀念約束的個人體驗肆無忌憚的表達鮮明地體現出新一代藝術家超越傳統道德判斷的高度個人化的創作特徵,在對個人內心世界無所顧忌的追溯中藝術家深深觸及到人性隱秘、詭異的一面。

  2000年以後的《失樂園》其實就是男女在不同場合的扭打——在風影摩娑的山間扭打、在花葉飄零的曠野扭打,在幕前逼仄的空間扭打,在簾後幽暗的角落扭打,在冰冷淩亂的浴室中扭打…… 曠野、山間、林地、幕前、簾後、浴室,這些充滿詩意和私密感的環境與人物歇斯底里的獸性之間的強烈反差驚心動魄。作品強大的震撼力不僅來自畫面本身,更是來自詩意、私密的空間環境所暗示的曾經有過的心醉時刻與眼前歇斯底里的獸性之間的強烈對比。《失樂園》的主題並不複雜,令人揪心的力量源自情感的強度。沒有過刻骨銘心的愛就不會有激情耗盡後如此難以承受的失落,從彼此歡愉到彼此獸性的折磨,《失落園》以它粗悍直率的青春氣質冷酷地撥弄著自己內心的傷疤,也毫無顧忌地敲打著人們心靈深處最隱秘的傷痛。

  1999年8月,尹朝陽畫了一幅奇怪的畫:兩個面色凝重的年輕人莫名其妙地站在一堆怪怪的石頭面前。人與石頭間這種奇怪的關係構成了尹朝陽《神話》最基本的形象。《神話》實際上表現的是個人與決定著自己命運的無形力量的抗爭,它們是尹朝陽藝術生涯的一個重要的轉折——意識到左右自己命運的力量的存在並與之激烈地抗爭需要足夠強大的人格力量和足夠成熟的自我意識——《神話》使尹朝陽的藝術創作開始明確地超越青春感傷的範疇。

  《石頭》是《神話》的早期,作品並不多,作品中一般有兩到三個人物,都處於靜態,不與石頭髮生直接的衝突,主要表現人與石頭的對峙或人在石頭上沉思。從精神狀態來看,《石頭》表現了意識到這種力量的存、抗爭前內心的掙扎到即將放手一搏時的躍躍欲試的完整的心理過程。

  與《石頭》相比,除了人與石頭已經赤手相搏外,《神話》另一個重要的變化是人的赤裸與孤單。赤裸的身體暗含拋開一切的決絕與豪情,孤單的形象表明瞭內心的孤獨。這個時期,在與決定自己命運的力量對抗的幻想中,愚公、夸父、精衛、西西弗斯…… 這些神話悲劇人物都曾進入過尹朝陽的想像空間。最後,孤獨中永無休止地與命運相搏的西西弗斯成為《神話》最重要的幻影。對石頭莫名的感動、與石頭對峙、與石頭相搏、與石頭永無休止地糾纏的西西弗斯…… 這個西方神話人物與尹朝陽悲壯的幻想有一種宿命的關聯。

  《神話》充分釋放了尹朝陽強大的情感爆發力。與此前創造的所有形象相比,這個與石頭糾纏不休的裸體顯然具有更多的自我鏡像特徵。在《青春遠去》、《失樂園》、以及作為《神話》前兆的《石頭》系列中,人物形象同樣是藝術家內在情感體驗的幻象,但在具體的描繪過程中,藝術家始終保持著冷酷的觀察者應有的距離——一代人的心靈絕境、男女的感情糾葛、個人與命運的對峙——一切都是那雙冷酷、深邃的眼睛看到的一幕幕人間喜劇,藝術家炙熱的情感只是在戲劇中無影地潛行。這也是作品模擬攝影照片冷漠的視覺特徵的根源。在《神話》中,那雙冷酷、深邃的眼睛消失了,觀察者和那個與石頭糾纏不休的裸體完全重合,他在無助地掙扎,在拼盡全力地托舉,在不堪重負中疲憊地喘息…… 在與石頭激烈相搏的幻象中,藝術家內心熾烈的激情被毫無節制地宣泄出來。《神話》強烈的悲劇英雄氣質和無法遏制的激烈情感使它們迸發出強大的精神感染力。《神話》熾烈的激情特徵和強大的人格力量與1990年代以來盛行的以反諷、嬉戲、體制對抗、人格疏離和冷冷思索為基本特徵的藝術拉開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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