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我到紐約探尋蘇荷SOHO藝術區,兩天后回巴黎。到巴黎後我決定立即遷往紐約,刻不容緩。我把所有的東西,包括許多作品與書、顏料全都暫寄存在一友人家的儲藏室。我到紐約後,找工作室,辦居留身份,一切就緒需要一段時間。過了些年,才重返巴黎。
我那位巴黎的友人因為要賣房子,草草地棄置了所有儲藏室的東西。他打了電話給我另一個朋友即台灣國立歷史博物館前館長劉先生夫婦,説曾仕猷要丟掉一些東西,你要就去拿。劉先生真以為我不要那些東西了,去那個儲藏室運走了滿滿三車的繪畫作品(當時是為了省空間,畫拆下來捲起來)以及各種畫材。劉先生畫中國畫。故把西畫、油畫布、顏料都轉送給了他的學生。其中一學生打開一卷畫布,發現是一整卷畫好的油畫,而且畫的非常精緻。於是納悶,原作者怎麼會不要了呢。於是,他打個電話給他老師劉先生。劉先生説,那你就趕緊拿回來吧。從此,這卷油畫就由劉先生隨身帶了三十多年。
我同時代的藝術家,早年大都處於困苦的生活狀態之中,沒有條件保護自己的作品。許多重要作品、甚至巨幅作品失散,只留下照片,已是家常便飯。三四十年後的今天,常有人拿了我年輕時的畫作照片,來找我認證。既然這些收藏者的作品都是買來的,我也無法要回來。我一直繼續創作,無暇回顧。既然有人喜愛並找尋、收藏我的作品,我也引為一絲寬慰。
這批遺失已久的巴黎時期觀念繪畫多年以後能回來,完璧歸趙,真是奇跡、神話。我對這26幅畫倍感珍惜。它們是我以往生命的記錄,是我的血肉。它們不只是畫作,也是生命與精神的載體。
2011年深秋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