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全,江蘇鎮江人,畢業于北京電影學院導演係。他從事過中國社會幾乎所有的職業——下過鄉、做過五級木匠、當過戰地記者和貓耳洞作家…… 一九九二年,張寶全投身商海,現為今典集團董事長。事實上,張寶全也是文化藝術領域的風雲人物。作為中國最大最有影響力的民營美術館——今日美術館的館長,他不遺餘力地推廣與發展中國當代藝術,策劃主持了『彩墨江山』、『流行書風』等一系列現代藝術展覽。與此同時,張寶全還致力於整個集團在數字文化資訊産業的發展。
“如果只將藝術作為自己的興趣愛好它不會活得長久”
有人説,中國成功的地産商十有八九會鍾情于中國當代藝術。不過,因為愛上藝術而設下一間美術館的,卻並不多見。張寶全便是這樣的人。也有人説,這是有錢人在玩票。張寶全不辯解,也不動怒,只是繼續做著自己的嘗試——據説,初創今日美術館,張寶全想走盈利美術館的路子,但運營幾年下來,發現此路不通。此後,堅持不放棄的張寶全掉轉方向,沿著美術館社會化“衝”到了今天。
《北京》:在很多人看來,您做地産、做書畫、做導演,幾種身份與狀態是並行存在的。
張寶全:這些不僅是並行的,還是密不可分的。只不過,在不同的空間、時間,會有所區別。就拿繪畫來説,我覺得繪畫是傾聽自己內心的過程,需要一種靜的狀態。當你進入那個感覺時,就會把所有東西都忘了。即便再著急的事,也會相對減輕。很多人喜歡旅遊,就是希望營造出忘記空間和時間的氛圍。
《北京》:那您覺得藝術家和企業家這兩個身份間會有矛盾之處嗎?
張寶全:我只是個二流的藝術家。如果我是一流的,比如梵谷,就會搞得不食人間煙火。現在的情況是,中國少了一個二流的畫家,卻多了一個一流的地産商。任何事都是有得有失,有正有反。
《北京》:在我看來,您並非像外界描述的那樣,只沉浸于藝術世界,事實上,您是在用自己的藝術情結來創造一些新的價值。
張寶全:在藝術領域,我引用了商業;在商業領域,我引用了藝術——這就是我。事實證明,我成功了。不過,這種做法很累人,因為這是創新。
《北京》:今日美術館算是您將藝術與商業相互引用的嘗試嗎?
張寶全:是的。我一直認為,如果你不給藝術找到一種適合今天的生存方式,只將它作為自己的興趣愛好,那麼,這樣的藝術不會長久——它無法符合商業社會的原則與標準。正因如此,為了讓藝術更好地活下去,就必須進行商業支援。這個時候,我們的商業就會糅進來幫助它。不過,我從不指望用藝術掙大錢,我只是在堅定地按照自己的做法做下去。拿今日美術館來説,它在國內民眾中的知名度可能沒有那麼高,但你到了歐洲藝術界就會發現,能夠在那裏看到的大部分中國的畫冊都是出自今日美術館。毫不誇張地説,最好、最完整的中國當代藝術資料都是由我們出的。不僅如此,這幾年最具規模的當代藝術展覽也是今日美術館在做。
“從經濟的角度當代藝術是最有價值的”
今年10月,CBD的一隅註定將光彩奪目——二十二院街藝術區將在那時正式開業。據説,在那裏,真正有才華卻囊中羞澀的藝術家不必為租金煩惱,因為他們可以拿藝術品抵租。聽過的人會心一笑,像一位熱情的當代藝術藏家的做法——那藏家便是張寶全,他同時也是二十二院街的投資人。
《北京》:不論是從您的言談話語間,還是從今日美術館的藏品來看,您格外偏愛中國當代藝術。
張寶全:就個人而言,我屬於經典傳統派,這也是我為什麼崇拜林風眠和吳冠中的原因。如果我想通過自己的書畫作品在藝術界有所發展的話,也一定會沿著傳統的路線走。至於今日美術館,它確實是偏向當代藝術的——對一個民營機構來説,它的定位要從運營的角度來考慮。
《北京》:您認為金融危機是否會讓屬於中國當代藝術品的好日子提前結束?
張寶全:從經濟的角度來看,當代藝術是最有價值的。中國當代藝術是中國唯一一次在全球語境下建立起的有中國特色的藝術,它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論是方力鈞、岳敏君,還是其他藝術家,他們所運用的中國符號能夠被外國人讀懂、看明白。這也解釋了中國當代藝術為什麼會一下子冒了頭。我認為,在未來的國際當代藝術中,中國必然是一個很重要的體系,並將形成獨有的價值。
ART UTOPIA
《北京》:那我是否可以理解為,您認為中國當代藝術現在還沒有到達它該有的地位?
張寶全:在國外,頂級藝術品的價格可以達到上億美金,一流的是千萬美金,二流的是百萬美金。按照這個標準,即便現在中國當代藝術家已經無愧於“一流”的稱號,他們的作品能夠在國際上拍到幾千萬的,也才那麼幾件。西方人對藝術、精神、文化特別投入,而中國缺乏對這些的尊重。當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時,人們會發現,創造物質是很容易的,而真正有意義和有價值的東西是我們精神的互動與痕跡。如果現在的藝術還只是王羲之,那若干年後,人們將看不到我們這代人留下的東西。
《北京》:從這個角度來看,今日美術館做的就是幫助中國當代藝術品到達它該有的地位?
張寶全:國外有一些獨立的民間藝術機構,他們站在藝術本體的角度來看待當下的藝術,發表客觀的評價與資訊,而中國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構。國內的常見情況是,相當數量的畫廊買了“張寶全”的畫,然後就拼命説“張寶全”是最好的;等到買了“李寶全”,便轉而説“李寶全”是最好的。對民眾而言,這些可信嗎?到底該相信誰?中國急需建立從藝術本體出發的價值評判體系,在學術層面對中國的藝術發表自己的主張和評價。我努力解決的就是這個問題。
《北京》:您希望確立今日美術館的權威性?
張寶全:我們是要確立一個標準,一個話語權。沒有這些東西,其他人怎麼可能知道你的主張?現在,今日美術館做個活動,中國頂尖的藝術家都會到場。他們來只是個表像,內在的是對我們的一種認同。
“要掙錢,不如蓋房,這比搞藝術掙錢多了”
地産商,抑或電影人?張寶全的角色變換確實困擾著許多人。答案,大概只有張寶全最清楚——産權式度假酒店的模式體現了今典地産在資金方面做出的時空平衡;無論藝術或者電影,則是今典集團在産業佈局上對未來的配比。只是,很“巧合”的,這些都與張寶全的個人興趣有關。
《北京》:您是想依靠自己的努力來厘清中國藝術品市場?
張寶全:現在,很多人買的是工藝品,根本不叫藝術品。在一些高端購物場所,一幅不知出處的畫作的售價要遠遠高於一個美院學生的作品,但依然受到人們的追捧。事實上,從藝術的角度,從文化的角度,後者的畫才是有潛力有價值的,但普通老百姓不懂這些。這也是我為什麼要做二十二院街的原因——我希望人們買到真正的好作品。也許十年以後你突然發現,自己在二十二院街花幾千塊買來的畫怎麼值幾十萬、上百萬了!
《北京》:換句話説,您不是在拿藝術掙錢?
張寶全:要掙錢,不如蓋房,這比搞藝術掙錢多了。我們在花錢支援藝術,但問題是,我們的資金是在支援藝術,還是非藝術?沒有一個標準、一個評價體系,這怎麼區分?所以,我們一直在解決這個問題。我的看法是,以自己之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做總比不做好,有總比沒有強。
《北京》:到目前為止,您覺得在藝術領域的嘗試成功嗎?
張寶全:我覺得是有意義的。你要想讓藝術具有生命力,就必須讓它進入一種良性迴圈。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沒有獨立的生存能力,需要父母親慢慢撫育他(她)長大,並且教會他(她)各種本事。這幾年,我一直在做這樣的事情。説白了,如果藝術只能依靠輸氧生存,那麼,有朝一日,輸氧者死了怎麼辦?真正理想的結果是,輸氧者不在了,它還照樣活,而且活得更好。具體到今日美術館,從運營的角度來説,它是成功的。
《北京》:套用您的説法,今日美術館這個“孩子”現在成長到了哪個階段?
張寶全:二十多歲,還不是最輝煌的時候——我覺得一個人最輝煌的時候是在三四十歲。
《北京》:做了這麼多事,您希望得到怎樣的評價?
張寶全:評價有很多種,你要是在意每一種,就累死了。我覺得不要太在意,管別人怎麼評價呢!我常説,客觀存在即合理。很多時候,評價一個人是站在社會角度的。像我們這種人,是商人,商人就要將企業做好,多交稅,多解決就業。不過,我們自己不甘於這樣的狀態,“假公濟私”,總希望可以做一些其他選擇。比如我愛好藝術,那我就做藝術街。我覺得自己可以將藝術和商業結合起來,做出特色。我把這個過程當做一個行為藝術的創作,階段性地感覺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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