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細流、飛鳥……如果在一個開放的室外空間,這是一幅再自然不過的畫面。然而,當這一派山水意象被整體“搬”進一間地産商的辦公室時,你還能夠表現出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嗎?抬眼望去,張寶全正站在寬大的辦公桌後,帶著熟悉的溫和笑容——他就是這間高6米的辦公室的主人。採訪中,幾隻小鳥不時鳴叫著穿梭其間,談興正濃的張寶全卻全然沒有被打擾的痕跡。是的,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環境,就如同他習慣了地産商以外的多種身份一樣——導演、書畫家、策展人、藝術贊助人……
“藝術烏托邦中的我更貼近真實的我”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書桌上,張寶全正進行著《浮生六記之閨房記樂》插畫手繪本的創作。在他的筆下,這本記述了清代民間傳奇的小説一點點走出文字的苑囿,被演繹成圖文並茂的故事——這是幾個月前的一個畫面。今天,散發著清新墨香的《浮生六記之閨房記樂》插畫手繪本已經被很多人捧在手中,而我們的話題也由此展開。
《北京》: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浮生六記》産生興趣的?
張寶全:《浮生六記》是去年我在書店偶然翻到的一本書。林語堂曾經將它翻譯成英文,大力推薦。在林語堂看來,整本書中,尤以《閨房記樂》一篇為佳——它甚至將中國的方言糅了進來。我不是搞文學研究的,但我也認為《浮生六記》是最美的,它的美妙在於古典語言的表達方式,這是一種獨特的中文狀態。不僅如此,書中還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它們會刺激你。
《北京》:對您來説,創作過程中是一氣呵成的,還是有些坎坷?
張寶全:高興了,我畫得很快,十幾二十分鐘就畫完一幅。晚上沒事了,我就畫個兩幅,最多畫四幅。透過畫風,我能夠看出自己當時的狀態,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前面幾幅——線條很硬,那大多是畫于很忙的時候。
《北京》:您將自己不太滿意的作品也留在書中,是為了讓人們看到最真實的一面?
張寶全:在出版之前,我換過兩幅,因為作畫時的狀態太糟糕,以致連線都畫不準。在我看來,繪畫是一個互動的過程,包括你與環境的互動、你與自己的互動等等。在不同的狀態下,人們會有不同的表達方式。也許以後,我還要用水墨、用油畫再畫兩套。
《北京》:在畫冊的序中,我看到了“自娛”二字,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您選擇不做大規模的宣傳?
張寶全:對。我覺得藝術就是一種自娛自樂的東西。對我來説,又畫畫又寫字,又寫小説又搞電影,就像進入了藝術烏托邦。在那裏,我能夠找到一種平衡,或者説是一種脫離現實生活的方式。
《北京》:您覺得哪種更貼近真實的您?
張寶全:藝術烏托邦中的我更貼近真實的我。不過,對每個人而言,現實生活中的角色都是必備的。原因很簡單,人首先是在社會中存在的。精神是無疆無界的,但它也是有前提的——如果你吃不飽飯、穿不暖衣,你就不可能有這樣那樣的精神追求。你的心都不能靜下來,你怎麼會有感覺?
《北京》:那能不能這麼説,您通過地産業賺取了經營自己的藝術愛好的資本?
張寶全:這説法也對,也不對。在現實中,自由並不像想像的那樣,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恰恰相反,你不想做什麼就可以不用去做什麼,這才是自由。打個比方,你今天不想採訪我,但你也得來。如果你説我不喜歡張寶全,我就不去採訪他,那你才真正自由了。
《北京》:這麼看來,自由應該不屬於打工者。
張寶全:也不見得。打工者有他(她)的自由。舉個例子,別人看來,我們擁有很多能量,可以做很多事情。但為了得到這些,我們也失去了很多東西。北京最好吃、最好玩的地方在哪兒?可能與打工者相比,我們知道的少,去的也少。事實上,大部分人還是處於不自由的狀態的,我們也不例外。正因如此,人們都想在脫離現實的狀態中尋找平衡。有的人脫離得多些,有的人脫離得少些。探險、登山、旅遊,這些都是脫離現實的生活方式。(插問:比如您夫人王秋楊女士選擇的生活方式?)她就是通過這種方式把現實甩掉。我甩不掉,但我也有屬於自己的途徑,就是這種藝術烏托邦世界。在這個領域,我可以隨意表達,這便是所謂的“自娛”,也是一種精神的自我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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