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城市的皮膚:當代都市影像的可能性研究”影像展
劉 媛
“不是我弄不明白,這世界變得太快……”在現實與幻象混雜交錯的電影、電視、廣告、網路與平面媒體的影像所演繹的一齣出視覺神話中,新世紀初的中國現代都市,正實現著由傳統話語形式向新的圖像文化的轉向。同時,數位相機、DV錄影機和電腦技術的日趨大眾化,高科技下的影像藝術日益成為都市文化和當代藝術借用的新的形式和方式。因此,不論從文化學的角度還是藝術自律性的角度而言,“都市影像”都將成為當代藝術切入都市文化,走向公眾的一個主要出口。由澳門塔石藝文館、深圳美術館、美術同盟網站將聯合主辦,吳鴻和魯虹共同策劃的“城市的皮膚:當代都市影像的可能性研究”影像展精準地把握了都市文化和當代藝術發展的這一必然動向,在2005歲末的澳門為我們獻上了一份視覺影像的盛宴。
“都市影像”在當代都市文化中有兩層含義:第一層是指處於現代都市公共環境中的視覺影像;第二層是指藝術家以新媒體製作出來的視覺影像。在“精英審美論”者的觀念之中,前者屬於大眾文化的低俗趣味,後者則體現了精英文化的至尊價值,由此“形而下的低俗”與“形而上高雅”成為兩者不可逾越的鴻溝。一些標榜“新媒體”、“都市人格”的當代視覺影像藝術旋即落入了“偽知識分子”的孤芳自賞之中。然而在此次展覽的文本中,不論是策展人的理論導向還是展覽的呈現形式都為當代都市影像藝術提供了一個全新的研究方式。
向“精英審美論”叫板
此次展覽是對“精英審美論”的叫板,就策展人的理論導向而言,作為展覽的主旨“城市的皮膚”,它不單純是一個文學的修辭方式,以它來擬喻“都市影像”更加貼切體現著策展人對當下都市文化與影像藝術的人文關懷和理性思考。
從生物學的角度採講,皮膚可細分為的“表皮層”和“真皮層”。那麼參與到城市功能和景觀建構之中,承載著資訊交流與傳遞功能,處於現代都市公共環境中的視覺影像,其主動的參與性,展示的公共性和外在的可感知性,使得它順其自然地應對了城市皮膚的表皮。皮膚的真皮層能夠透感受冷、熱、觸、痛,有著敏感且豐富的神經系統,因此,藝術家有感於圖像化的都市現狀所作的能動精神反映並在此感知基礎上以新媒體製作出來的視覺影像就構築了城市的真皮層。作為城市皮膚的“表皮層”和“真皮層”二者應該是一個有機體,並以其各自不同的表像整一地顯現並反映著機體的內在變化。
顯然展覽向我們證實了當以圖像為載體的大眾文化逐漸成為都市文化最為活躍的知識增長點時,要實現藝術反映現實,實現個體創作的“公眾性”其首要一點就是將自我融入到都市文化之中,放棄知識分子居高臨下的精英視角,在不斷的自我體驗中參與並建構著都市文化走向。
全新的展示方式
然而,在與大眾圖像的共生與互動中,如何實現當代藝術走向公眾?展覽的主旨對於影像的展示方式提出了更精準的要求。傳統的將照片或圖像懸挂于展廳中的單一模式已經遠遠不能有效地實現這一策展理念。換一種什麼樣的展示方式來呈示“城市的皮膚”成為此次展覽最有意義和最具實效性的學術要點。面對這一問題,策展者以傳統意義上的展廳為起點,利用新的媒體技術和影像載體將影像的呈現方式和展示空間拓展到了更為開放型的公眾空間之中。
首先,就作品的展示方式而言,展覽將新的媒體傳播技術引入到作品的呈現方式之中,高科技賦予展品多維化和多空間的視覺感受。在自我展示中實現著對美術館有限空間的多元空間建構,也令觀者的視覺空間和心理感知空間得到盡可能的開放。
在此次展覽的作品中,我們看到既有現代影像的藝術既有同架上傳統樣藝術的嫁接,如劉建華的青白瓷雕塑《水中倒影》,運用燈光技術再次將他所擬縮的都市景觀影像倒映在展廳的墻壁之上,“影像的影像”再度構築了空間和視覺心理中的第四維虛擬。又有影像對架上藝術的移植,如張小濤的《水晶》影像裝置以架上油畫般精緻的圖像裝點著糜爛的垃圾殘局,正如他的油畫從微觀的物質情境中生發隱喻當下都市影像。更多的是新技術的全新展示,于靜洋和王波的《某日》,將網路盛行的及時通訊技術運用到作品之中,運用網路和手機彩信新型的圖像傳遞模式,通過網路媒體的無限虛擬空間及其無限可能性,最大限度地呈現了“某日”的視覺顯像。可以想像,網路作為新的影像媒體,當它參與到影像作品之中,出現在展廳之後,由網際網路所構築的虛擬空間的無限闡發和及時互動資訊平臺將對固有的美術館展示方式提出空前的挑戰,在展覽中,對於個別作品的有限嘗試已經足以讓我們強烈地感受到藝術展示的未來勢態。
其次,就展覽的空間佈局而言,策展者將展覽的空間拓展到了非展示性的公眾空間之中,城區的街道以及一些非功能性的文化空間。對於這部分空間中的影像展示,一方面採取了將影像還原于現實生活情境的展示方式與方法,將作品還原到承載圖像的,諸如報紙、電視、大型電子資訊展示屏、路牌、燈箱、路面、城市的天空等等現實載體之中。矗立在公共汽車站的公交車牌煥然一新得加裝上了盲人觸摸屏,你是否會在感慨新科技以人為本的關懷創新?街角的報刊宣傳欄被塗抹為“學習雷鋒”精神的宣傳欄,這在“一國兩制”下的澳門誰會理解這莫須有的政治幽默?鑲嵌在燈箱中的X光片是商業廣告的逆向誘惑還是無聊分子的不恭戲虐?作品在歷經還原之後藝術與生活的界限開始顯得模棱兩可。另一方面在嘗試著影像與現實場景重構的視覺幻想實驗。宋冬的裝置《皮上皮下看廣告》將城市中的一個普通井合演繹為都市影像文化的“照妖鏡”,邵譯農和慕塵的《“擴景觀·米字”系列——澳門》將頗具澳門特色建築歷史性的“封存”。都市影像與生活現實的重構,戲劇化的;中突同樣在質問著藝術與大眾的距離。
不論是作品呈現方式亦或是展出方式的改變,不單純是形式上的嘩眾取寵。它例證分明顯示出大眾文化氾濫的都市文化情境中,當代視覺藝術的文化學流向是與大眾結合,與公眾互動。展覽新的嘗試使都市影像與日常生活産生了有效的共生和互動。其間,不單賦予了公眾體驗“影像”視覺的多種可能性,也改變了藝術品之於受眾傳遞和被接受的單一模式,與市民、觀眾的知覺實現了自覺的融合。也使得置身於顯示都市文化情境中的作品再也不是“現實的模倣”,“而是作為“世界”向知覺顯現的一種方式,甚至,它作為“另一種”(藝術的)呈現方式,重新回復到參與都市影像的構建中去,使它成為城市生活的新的有機體。”(吳鴻語)
當然,此次展覽在策展方式的探索與研究中仍不可避免的帶有某種局限性。例如在澳門這個特殊都市下所建構的展示形式是否存在普遍的有效性問題。澳門是國際化大都市的微縮版,一切關於當代都市文化的問題在這裡都可以得到現實驗證,但是澳門只有一個,而當代視覺影像不可能僅僅以澳門藍本,於是在當代都市影像可能性的研究中,如何實現影像與大眾文化的挈合將是一個需要不斷驗證和探索的問題。
面臨作為都市文化表徵的當代視覺藝術,在這個日漸被商業化和體制化圖像所壟斷和操控的都市文明進程中,以寡不敵眾的微薄勢力而逐步向商業獻媚,為體制所收買之勢。藝術成為當代藝術者的道具,體制和商業的玩偶,當代藝術也日益呈現出話語的無力和張力的疲軟。回問眼前這當代藝術究竟是什麼?是體制的運作,商業的炒作,還是藝術的創作? “城市的皮膚:當代都市影像的可能性研究”影像展以影像為生發對象,走出圈子,走向大眾的實驗性展示方式給我們提供了研究當下視覺藝術的一種可能性。
作者為四川美術學院在讀碩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