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背景的差異與變換的風向
藝術家隋丞在近期兩岸藝術家的家交流往來中,對台灣收藏者印象的描述,仿佛可以身臨其境體體驗到藏家的收藏樂趣,這種收藏的樂趣是投資客無法體驗的:“台南的收藏家多,有企業家,醫生,建築師等多種群體,欣賞型多於投資型。台南祟恩牙醫診所主人黃醫生喜愛藝術,將診所佈置得像藝術空間,入口前臺和休息等候區都挂飾著甘樂阿舍大型作品,樓上更有專門空間陳列藝術作品,還可以展出影像作品。為因牙病痛苦者的等候和治療減輕痛苦帶來喜樂,將藝術的作用和魅力浸透于生活的各種時刻中,無論喜悅與病痛。以醫術與藝術,征服生命中的缺憾和悲哀。
藝術存在於何處,就會帶給此地趣味,魅力,喜樂;存在其中就會喜悅平和,離開之後還會思念再來……,一個人如此,一個空間如此,一座城亦如此。”
“台灣經濟開始騰飛,應該是70年代、80年左右。也在那個時候,現在可能説顏水龍這些台灣本土藝術家的價格,在那個時間點比趙無極、朱德群貴非常非常多,有可能貴10倍、20倍的都有,像我父親那個時候就是,他只是收台灣的藝術家非常少,因為他開始做收藏的時候,覺得性價比很低。他也是跟各個畫廊買,因為他喜歡。但是他買了以後就去國外看趙無極,那個時候在歐洲這麼好的作品。剛好歐洲好像是經濟崩盤,所以所有的趙無極作品比如説100萬都已經調到10萬或者是15萬塊,所以他那個時候就去買,買完了以後他覺得性價比那麼高的東西我應該去找這種雷同的,不再局限于台灣,因為那個時間點台灣的經濟非常好,大家全部經濟起飛,所有的人手上都有錢,大家手上都想挂一張大家能知道的作品,所以台灣那個時間點,以前阿波羅大廈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台灣,他是整個大廈裏邊全部是畫廊,現在還是有一些了,但是在那個時間其實所有的阿波羅大廈的畫廊都是賣的,最繁榮的時候,你從二樓開始一直到什麼十幾樓都是畫廊,都是買的,大家都會在那個時間點去串門子,找作品,都是這些台灣的藝術家。現在已經沒有了,沒有這個景況了。”從台灣的畫廊業的發展看早期對歐洲華人藝術家價值洼地的慧眼先行,到關注大陸本土藝術家作品的收藏,是不同區域間的差異和資訊的隔閡形成的機會。
台灣經濟騰飛對台灣藝術家和畫廊的發展産生了巨大的影響,經歷了三十幾年的平穩發展期,70年代到2000年期間的發展期,使台灣畫廊和藏家佔得先機,引領市場。2000、2003年後大陸的當代藝術和藝術市場逐漸成為亞洲地區藝術市場的風向。
從前面階段性的變化,林正感到近兩年的趨勢有了新的態勢。“經歷了前幾年的急速成長到現在的成熟期,台灣及大陸的藝術家其實中間的差異已經不大。現在全球的資訊共用已經太透明瞭。目前,已經有很多的交流及互相影響,大陸地區的策展人及展覽至台灣的互相交流。應該已經是慢慢的行成一個泛亞洲區的概念。雖然在創作的形式上會有區域性的不同,但是整個概念及對藝術的判斷已沒有太多的隔閡。”林正認為無論是“水墨”還是“新東方精神”的熱點,兩岸都會同步,這種區域間的差異已經趨於模糊。
不同背景下的共同問題和當代記憶
大陸藝術家在受蘇聯現實主義的學院教育影響的背景下,從85新潮以來大陸的藝術家作品對後現代主義的學習、模倣,介入社會現實,出現了很多“非常猛”的藝術家和作品。林正從台灣當代藝術發展時間線索去觀察時認為:“其實類似85新潮的運動在台灣的1960左右就已經發生。從五月畫會反思台灣藝術的未來及可能性,這畫會在台灣的戒嚴時期下産生的,他們在不觸及政治題材的形式找尋不同的語言。當時劉國松為五月畫會的一員,探索當時相較前衛的抽象及未來的水墨形式,但行為藝術及更前衛形式也從台灣政治上的改變之後才開始。西方的思潮及政治的解放讓藝術更多元化,但在當時的市場還是對現代主義的作品接受度更大。所以,前衛藝術的群體及更新的創作形式,在台灣金融風暴後沒有更多的發展,反而形成很多不是群體的方式,而是以更自我的面貌出現。”
在大陸藝術家感覺教育體系過於保守時,林正對台灣藝術家面對不同社會現實,卻也有類似的看法:”我覺得台灣藝術家相對還是很保守的,當然也有很多對當代藝術關注的人,頂多只是關注而已。所以我覺得是很可惜,因為台灣有很多藝術家相對是不錯的,但是有大部分是以架上繪畫為主,有很少尤其是中青輩的藝術家,他們從自己的領域跨到別的東西上面去,比方説我現在做架上繪畫我開始做雕塑,雕塑之後可能做一些互動的東西,台灣比較少,他們比較關注在自己的東西上面。”
用林正的話説,大陸當代藝術家非常“猛”,也有相應的藝術批評和傳播途徑。但台灣的情況會不一樣,“比如説謝德慶那個時候雖然早期是在美國,但是他是台灣人,他很猛。如果他這些事情在台灣做是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的,因為他不受到關注,如果他自己默默做這件事情其實也沒有人知道,但是他是在美國,他只是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去醞釀,可以讓他去做這件事情,但是台灣文化你做這件事情根本沒有人會報道。大陸當代藝術環境就會比較敢想敢做,比如蔡國強這樣的藝術家在台灣是不可能成立的,因為蔡國強除了‘爆破’以外還有很多的裝置藝術,他在台灣辦過一次大型的回顧展。這麼大的經費台灣的藝術家是不可能出這個錢的,也沒有機構會替台灣藝術家出這個錢做這個事情,這是不可能的。大陸藝術家猛的地方是這樣的,就是説我可以傾家蕩産做作品,這件作品有可能讓我成名,也有可能我什麼都沒有,但是他會做,他就幹了。台灣是不可能的,會想很多,相較之下比較保守。
如果説80、90後人群對歷史記憶和分歧越來越模糊,歷史包袱也越來越小,兩岸的文化也都越來越去宏大歷史額敘事,而趨向個人化的方向,兩岸藝術面對當代問題時,卻因背景不同産生不同的路徑,面對共同的問題。在林正看來,現在的當代藝術已經不再是兩岸差異的問題,而應該是全球化下所有當代形式的問題。因為資訊共用,已經太透明瞭。雖然藝術還是有區域性,但隨著80、90後對電子化、影像化、虛擬化等的關注,能否找到有自己意識,但同時産生共鳴的藝術是應該思考的問題。
大陸與台灣在面對當代藝術問題時,形成互相關照的兩面鏡子。魯迅美術學院教授張峰認為,當代藝術和傳統文化的關係不必強調,兩岸都有非常強大的傳統文化基因,就像水墨對於中國人,有天生的血緣關係和親切感。中國當代藝術與西方後現代社會的碰撞,如何産生獨立的當代語言系統,會是兩岸當代藝術家共同面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