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的第四週,譚平離開了他工作整整三十年的中央美術學院。幾個重大的換任持續幾天成為藝術圈的話題漩渦,譚平有些猶豫,最終拒絕了我們在這個時候提出專訪的請求。9月26日,譚平正式就任中國藝術研究院副院長。
就任後第三天,譚平的個人展覽“彳亍”在偏峰藝術中心開幕。彳亍,意為:慢行慢進,時走時停。作為一位藝術家,譚平的繪畫一貫給人以“內觀與自省”的嚴謹感,而這也與他的個人氣質以及他多年作為中央美院副院長的身份一致。
半個月後,再次與他約好採訪在MOMO咖啡進行。進入正題之前,譚平首先聊到在天津美院做講座的經歷,在講座的提問環節中,一個學生問他,對於前不久李寶玖退學事件怎麼看?譚平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講述了他在90年代去德國留學期間,自己的親身經歷:“我第一天到了柏林藝術大學,辦完手續,外事辦公室的負責人給了我一把住宿的鑰匙,什麼也沒説就走了,接下來一個星期,沒有任何人問我、找我,更沒有考勤,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偶遇一個台灣留學生,她告訴我應該去找一本學生手冊,課程、學分、要求等等都在這個手冊上。在這裡沒有人會告訴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必須自己安排自己。回想起來,在德國學習經歷最大的收穫就是,學會獨立思考和選擇,自己的路自己走。”
講完這段小插曲之後,譚平很快進入採訪正題:“今天我們聊什麼?”我反問他:“您現在最想聊什麼?”“更多的時候,媒體採訪談的都是我的藝術,但這次我希望聊聊藝術教育。”——他十分肯定的説。
啟蒙年代
1960年,譚平生於承德,記憶裏最初的繪畫啟蒙教育是看母親畫醫學教學圖,在那些作廢了的病例本背面,譚平留下了他最初的繪畫習作,這可能與他日後的每一本畫冊都使用同樣的尺寸有關。12歲,譚平有了自己的美術老師,從如何觀察事物,到如何感受事物,啟蒙教育在譚平的成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也為他日後的教育理念埋下了自由與開放的伏筆。
“記憶裏最初關於藝術的啟蒙教育來自於母親,她即是附屬醫院的婦科醫生,又是承德醫學院的老師。那個時候條件艱苦,出於教學的需要,母親自己動手畫了很多教學挂圖。她先用線條勾勒結構,再用紅藍鉛筆分別描繪顏色,最後還要標出生理結構的名稱。這些圖總是鋪在床上,滿滿的,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也影響到我繪畫道路的選擇。後來,母親在醫院帶回來很多作廢的病例本,我就在病例本的背面開始畫畫。”
“十二歲我開始正式學習繪畫。當老師教會我通過透視的方法在平面的紙上畫出一個立體的火柴盒,我覺得這事神了。回想起來,就在那一瞬間,我的眼睛看到了以往看不見的東西。”
“素描給我很多特別的經驗。平時我們畫素描注重虛實空間的表達,往往畫面中的物體看起來總是很朦朧。當我臨摹畫冊《收租院》裏面的一個雕塑照片的時候,我的老師説:這次可以忽略光影、虛實,只強調重量。我把這張照片畫得很結實。視角不同,世界就不同。此後,我再觀察事物的時候,不僅是通過空間虛實的概念去理解,還要摸它,拿起來感受它的重量,這是一個新的世界。”
“這些經歷對我後來的教學特別重要,可以用‘啟蒙’來形容這樣的教學方法。我給學生上素描課時,就讓每個人到外面撿來舊的東西畫,木頭的、廢舊鐵桶、磚頭……撿什麼的都有,開始的時候同學們就像以往一樣,把撿來的東西放在哪兒寫生,我説這樣不行,你們得用手拿著畫,感受它的品質、質感、溫度、包括你與它的近距離……,這就改變了我們與對象的關係。 你把它放在那裏,只能用眼睛看到一個面,你只能“觀察”,不能“感受”。如果你不僅改變距離,而且介入手的感受,感受它的重量、溫度,再來畫這個東西,它就會變得完全不一樣。我特別強調個人獨特感受,作為藝術家只有通過感受,才能把固有的成見拋棄,才能把一個人內心的感動或是本能煥發出來,創造性也由此産生。”
央美,初為人師
1980年,譚平考入中央美術學院版畫係。在西方思潮急速涌入中國的八十年代,譚平與當時所有年輕人一樣,開始如饑似渴地吸收西方藝術思想,並且渴望創造新生之物,傳統的課堂教育與藝術實踐在學生時代己出現分裂,潘多拉的盒子打開,反叛伊始。
“我覺得,如果一個人有了理想,對自己的要求和標準會高,想的問題也會大一些。我們那一代人到了中央美院就是想做一個偉大的藝術家,很單純。八十年代是一個思想活躍和充滿質疑的時期,每天在教室、餐廳討論素描到底是幹什麼用的,哲學對藝術會有什麼的影響等等,無處不在的自由氣息。這也使我們對學院教學的方式以及內容有很多的不滿和質疑,儘管我的繪畫成績還不錯。也因為這些問題無法在課堂上得到解答,我就整天泡在圖書館裏。當時美院的圖書館並不大,我將開架的畫冊整個看了一遍,看到有意思就記下來可以再看第二遍。當時由日本出版的《西方美術全集》,對我了解西方的繪畫發展過程起了很大的作用,我自己的實踐也是沿著這個發展的脈絡,一步步的走過來。從古典寫實過渡到印象派,再從印象派走向表現主義,梵谷、高更和塞尚對我的影響很大。因為我們的知識結構裏沒有現代主義這一塊兒,抽象派的東西就很難理解了,儘管如此,我也畫了一些看似抽象的東西。我感興趣的這些東西在課堂上是沒有的,在當時在意識形態方面還抵制這些藝術流派和形式。我畫畫一直分兩個部分,一部分是課上的作業,一部分就是日後發表的很多繪畫作品,這些作品從來沒給老師看過。當時我就想,有一天我做了老師一定讓學生做自己願意做的事。後來我有幸留校,真的做了老師。”
“我教的第一個班就是方力鈞、劉煒他們班,這個班被版畫係認為是最難教的。一是不聽話,不願意做版畫,二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畫的畫各式各樣。我那個時候25歲,剛經歷學生時代,很理解他們的想法,我就想用一種方法讓大家感覺上課有意思。上課時,我拿了一個光光的罐子,把這個罐子放在一塊弄得平平的白布上,讓他們畫一週。他們不知道要幹嘛,就開始畫,最後沒有人能畫得下去,説實在的也沒有什麼可畫的,我建議大家可以‘編’。如果這個人不能‘編’,不會‘編’,是畫不完,也畫不好。我們看到的好作品都是‘編’出來的。另一個靜物訓練我拿了一堆東西放在那兒,每個人根據畫面需要去選擇,組成自己的畫面。以往的寫生都是老師給學生擺好,學生唯一的自由度就是選位置與角度。現在是沒有角度,也沒有位置,你自己選東西,坐到教室的角落,在哪兒‘編’。這個時候你會發現每個人‘編’的畫面都不一樣,有人‘編’得就像寫生一樣,有的就亂七八糟,沒有了章法,但是也弄出了個性。”
“我給予學生所有的訓練,都會有一個遊戲規則,但是這個規則是建立在尊重每個人個性基礎之上的,由你來玩兒。所以每一次新的課程開始的時候,這幫人像面臨新的挑戰,這種挑戰是又激發出他們改變現實的能力與勇氣 。”
“我認為,這些訓練最重要的目的是讓學生在觀念上從被動變主動,這個世界不僅在你眼前,更在你心中。我當時上學的時候去拜訪袁運生先生,向他請教色彩問題。他問我:一個紅色的蘋果,如果拿到暗室去它會變成什麼色彩?是白色,紅色哪兒去了呢?如果我們把這個蘋果拿到火星上會是什麼色彩?色彩是可變的,色彩是一個‘謊言’。它來自於你內心,是由你來決定的,短短幾句話使我茅塞頓開,我對色彩的理解從此改變。我在教學中特別強調態度的變化,態度不同,你眼中的世界皆有不同。 後來的這個班的同學都很會“編”,因此都很成功,如:方力鈞、劉瑋、洪浩,楊茂源等等。
“教育是一個複雜的事,真不是講大道理就可以的,在特定時刻、特定氛圍的情況下,某人的一句話可能會影響你一輩子。教育就是在可能的情況下,多創造這樣被觸發的機會。”
“藝術教育是一對一的教育,不僅是技術與方法的傳授,老師與學生之間貼近了,吃個飯,侃侃大山,有可能在某個瞬間學生得到了開啟,在藝術上就會有一個飛越,這樣的教育就成功了。”
在柏林
1989年,譚平在留校任教五年之後,來到了柏林,攻讀研究生。在自由氣息濃厚的柏林藝術大學,譚平真正置身於強調個性獨立的教育環境,接受現代藝術的洗禮,這些所帶來的影響,反映在他的藝術創作上,是開啟了他的抽象藝術創作之路;而在教育上,則直接奠定了他日後回國之後的以基礎教育為重頭,強調跨學科,強調藝術綜合能力的培養,以及開放學院教育等一系列具有自由精神的教育理念。
“在柏林藝術大學,我的第一次課就給我很深的印象。我畫的人體素描被老師評價為説:畫得真好,特別像馬蒂斯!站在邊上看的同學在笑,我感覺到他們的笑稍微有點兒怪。後來我才知道,當一個老師説你像誰的時候,潛臺詞是你很無聊,一點價值都沒有,無論你畫得多好。這一句話對我的影響非常大,回想我們的教育是誰畫的好學誰,以至於成功者甚少,大多在學習大師的過程中被他的光環所遮蔽。從那以後,我學會了另外一個方法:如果遇到特別喜歡的藝術家或作品,看完之後思考如何做的與他不同。這樣才有我存在的價值。”
“我們慣常的教學常常要求學生臨摹與寫生,在好的造型基礎上進行發展,這是其中的一種方法。但是還有另外一個方法,就是:所有學習的東西都是你的對立面,在這種態度指導下的學習,結果是不一樣的。你會有角度、有分析、有個人性,這樣才能呈現你自己的特點。這是一個重要的觀念性轉折。我曾給學生上過大師作品臨摹的課程,要求分析它,並且用自己的方法解構它。我在跟學生講課時經常説,我們應該弄一個錄影,實況直播某個大師的創作過程,然後告訴大家不要學他,學他永遠成為不了大師,只有與他不同才有自己的出路。”
“在國內我們經歷的都是古典藝術的訓練方法,我是到柏林藝術大學之後才理解現代藝術是如何進行訓練的。在這裡的教學是將藝術的本體語言分門別類的加以訓練。注重分析與理解,強調學生感受力的啟蒙。視覺的發現、聽覺的開啟、觸覺的感知和思維方式的訓練,在多個方面進行。將聽覺如何轉換成圖像課程上,在學院大廳裏放著不同的音樂,搖滾、古典音樂、現代音樂,交替播放。學生這個時候特別注意聽,不能分析,只能通過直覺,將這種感覺與自己的身體表達有機地結合在一起,通過抽象的線條將感覺轉化到畫面上。畫面的呈現並不是特別的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聽覺會變得非常敏感。還有一些其他的轉換方法,通過觸摸,把不同的材料感覺轉化成一個畫面,這些訓練並不局限在視覺領域。這些教學方法從包豪斯一路走來,從聽覺到觸覺,從偶發到邏輯思維……非常的豐富。通過這些訓練與啟蒙的學生在表達自己觀念的時候,完全是根據自己的需要選用繪畫、裝置,影像,行為的方式。時代決定了藝術教育觀念的變化,原來專業化的教學方法遠遠不能滿足今天藝術家表達的需要 。所以説, 今天的藝術教育應加強平臺建設,而不僅僅是專業的建設。今天的教育不是建構一個堅固的堡壘,而是一個開放的空間。”
傾注于設計係的實踐
1995年,作為核心籌建人之一的譚平積極參與主導中央美術學院設計專業的建設工作,鮮明獨特的教學理念和顯著的教學成果迅速在國內設計教育領域佔據領先地位,建構了一個面向21世紀的中國當代藝術設計教育與研究的學科體系,並在國際範圍內産生影響。
“經過五年的學習獲得了學位之後,從德國回來繼續在版畫係從事教學。在版畫教學中也做過一些新的教學實驗,但是總的來講很多想法做不了。正好中央美院籌建設計專業,學校希望我參與籌建。儘管我對設計了解不多,但這是一個新領域,很有挑戰性。當時學校給了我非常大的自由空間,整個的基礎課程以及一些教學方法都是按照我的想法來進行的。”
“當時國內的設計教育基本停留在工藝美術階段,基礎教學都是素描、色彩、圖案、三大構成等,還有一些基於專業的技法類課程。美術學院做設計教育要做成什麼樣子的?如何做的不同,有自己的特色?如何適應時代的發展和人才的需求?當時想了很多,和大家一起討論逐漸明確了目標。在中央美術學院做的設計教育就是要以藝術為核心,以藝術為出發點的設計教育,它強調對人的啟蒙,將藝術、人文、個性作為課程建設的核心。圍繞這個核心的課程佔了基礎課的80%,後來我做了系主任,更加強調綜合基礎的重要,把基礎教學的時間延長到兩年.美院的設計教育逐漸有了自己的特色,畢業的學生也在設計與當代藝術領域展露頭腳。”
“一個院長的理念很大程度決定了學院的方向,不同的時代確實有不同時代對教育的理解。設計係建立時我強調基礎最重要,各專業既獨立又聯通。整個學院的教學結構像是一個扇面,扇子打開,底部是基礎,支桿是各個專業,專業之間由扇面連在一起,這個扇面就是一個平臺,是最大的一塊,重要的是之間的關聯。最重要的是底部的連結點,可以打開,也可以合在一起,這就是設計教學的結構關係。”
“所以在教學過程中非常強調交叉課程。同樣做一個小課題,會有平面、建築、産品的學生參加,同時各個專業的老師們也都集合在一塊。一個學生的作業,由這些不同科目的老師共同點評,角度不一樣,觀點完全不一樣。一個老師認為好,另外一個就認為不好,他們進行辯論,爭得面紅耳赤,這種情況是挺多的,學生都在看著呢,學生會琢磨,到底誰對呢?蠻有意思的。”
“教育是一個過程,是一個在教學中逐漸認識自己的過程。我在課程中,一直不強調最終結果的正確與否,不以某一張作業結果恒定好壞,而是強調學生參與的狀態。有一個文字轉化的課程,我寫了很多詞,如‘痛苦’、‘快樂’、‘戀愛’、‘崇高’……都是文字,每個人要用兩種顏色組合表達這些概念。這事兒的判斷可就難了,兩塊黑弄到一起也可能是快樂的,也可能是痛苦的,總之你弄出來之後放在一起大家可以看,你要給大家講理由,講故事,大家可以評價,可以討論,還可以通過投票的方式得到一個似乎民主的結果。快樂的感覺具有普遍性,兩塊黑放一起,大家一投票都認為不快樂,但是你可以堅持你的感覺,有時民主的結果對於個體無效。恰恰通過這樣的過程每個人可以認識你自己,每個人除了判斷自己還要判斷別人,在這樣的過程中學生獲得很多,對教學的老師也有啟發,特別是教師在其中應當扮演的角色。 這樣的基礎訓練還有很多,我出過一個特別小的冊子,裏邊全是上課的小案例。”
改良,還是改革?
2003年,譚平開始擔作中央美術學院副院長,分管教學工作。在十餘年的教學管理工作中,譚平試圖將它在設計係建構的教學方式推廣至全院,但這一過程中面臨的阻力與困難,常常是理念與體制、利益等多重關係交織在一起構成的“改革之難” ,而譚平認為,他所主張的藝術教學改革最根本的目的,是要強調每個人學生的價值,改變藝術教育作為精英教育的固有傳統。
“中國的藝術教育前十幾年在不斷的擴招,現在停了下來,又進入了一個新的節點,我想在這個時候,觀念的轉變勢在必行。當然任何的改革不是有一個簡單的理念就能解決問題,而是一個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問題。只要一改都會牽扯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有些專業或課程在原有的結構當中是很重要的,改完之後那個東西可能會變成邊緣,這些課程的教師就會沒有課可上,這個阻力會是很大的。我想,現在的教育改革正處在一個節點上,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難題,但不做大的結構性的調整,是不會有未來的。”
“我曾經的一些改革想法在設計學院的實驗中有一些結果,但是如果在其他院係推行就有困難,原因是在一個傳統深厚的學院,師承關係是主要特點,這些老師從美院畢業就留校,所受的教育是美院原有的專業教育,方法和理念也隨之延續。 改變美院的教學,既要在教育觀念、結構、方法上改變,我以為,最重要的是改變教師,更準確的説是年輕教師的觀念以及知識結構,讓他們了解現代教育的理念的變化,參與到當代藝術實踐中來,這樣才能真正影響和改變美術學院的教育。我曾有計劃地組織一些年輕老師通過舉辦展覽,組織現代藝術基礎講習班,經過實踐進入當代藝術的領域。利用國際藝術院校調研的機會,讓他們了解今天藝術教育的現狀,教學觀念的發展以及具體課程的教學方法,不斷擴大視野,看得多一點兒,感受多一點兒。只有他們改變了,美院才能真正改變。”
“我想用兩個字來形象的描述教育觀念的變化。一個是學院的‘院’字兒,一個是學校‘校’字兒。‘院’,洗耳恭聽,‘校’,樹下交流。狀態不同,觀念也大不同。一個是上下的關係,一個是平等的關係。一個是師徒關係,一個是朋友關係。今天的教育是一個平等交流和互相學習的時代。還是那句話:態度不同,結果也不同。”
“在教學過程中,我們都會面臨著一個傳承的問題,讓我們沒完沒了的糾結。我想,這個問題應當在不斷發展中,傳統和創新二者得以連接,展現新與舊,歷史與未來的和諧。我經常想,如果傳統與創新同在一條河流之中,那麼兩者誰是發源地呢?如果傳統是發源地,創新也就成為了這條河的下游,問題就來了,一個沒有傳統的國家就沒有了創新了嗎?事實並非如此。我還是想把很多大的課題回歸到每個獨特的個體來思考,回到每個人去想,這樣的教育也就腳踏實地,傳承的大問題也就好理解了。我們每個人生活在這塊如此豐富又受區域影響的土地上,我們每個人所受的文化影響與教育也如大不相同,但是我們基因裏都有共同傳統的一部分,同時又是一個新的生命。教育的目的就是使這個有著共同基因的新生命成為一個個具有獨立精神的人,每個人都是一個創造的發源地,涓涓細流,匯流成河,最後成為一條生生不息的大河。我們所説的傳統不是死的傳統,是活的、生動的傳統,我更願意把傳統稱其為‘後未來’。‘後未來’,如同運動項目中的賽艇,運動員的後背面向終點的方向,他的目光朝向出發的地方。我們的目的不是回到過去,而是需要知道我從那裏來,而內心的視野是投向未來,每個藝術家都希望自己的藝術在未來成為傳統中的一部分。”
結語:作為一位藝術家,譚平的創作以其獨有的嚴謹與內斂,實現著藝術的純粹與精練之美,作為一位教育家,譚平則更像一個溫和但篤定的理想主義者,在泥沙俱下的現實中持久堅持與執著著他對教育的熱忱,譚平及其理想所走過的足跡,也必將對中央美院,以至中國當代藝術教育留下深遠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