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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山:我們需要什麼樣的藝術形態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2-08-06 10:11:08 | 文章來源: 99藝術網

對於預見、預測和預言之類,我一向有些膽怯,因為我從經驗中發覺,事物的發展演變很難被人確切地把握,無論是理性的尺度還是思維的推論,總有其無可避免的缺陷。大到社會運動,小到個人的日常經歷,必然性和偶然性,規律與變異,水的作用更大並更具有影響力,我想一切人為的結論都不會是完整的。但是我不是懷疑主義者,用羅素的話説,懷疑主義是懶人的把戲。我願不斷追究,在一些具體的事物上獲取觀察的結論。當有人把這個命題交給我,第一個感覺是茫然,接下來依舊是茫然。中國需要什麼樣的美術形態?好多天來我把頭都想痛了,真的,我實在無法説出一個東西來,這方面我簡直不自信到了極點。因為我的一貫觀點是多元化和多樣性,尤其在中國這樣的國度,被一種一律的一元的東西壓抑和控制得太久了,一大堆不死不活的權威高高在上,像一座撼不動的金字塔,將文化的生氣、藝術的生氣剝奪得精光。因此現在沒有別的,個人的、多元的、多樣的和自由的東西才是我們值得去維護的,在此之外,我難以説出其他什麼。請注意--這麼做,並不是表明我沒有傾向性,我有而且有時候還很強烈。多元化和多樣性僅僅是背景,提供給我們寬容的和寬鬆的氣氛,是一種大的和活的生態環境,有了它,藝術家和批評家就有了自由發揮和自我肯定的機會。

換句話説,肯定多元化和多樣性並不表明我們的胃口變成了一隻口袋,把一切雜物一古腦地往裏裝。正好相反,在這樣的背景下,才談得上堅決的肯定和徹底的否定,因為肯定也好否定也好,都只是個人的角度和立場,只代表個人的觀點。引用西方人的一句名言就是--我反對你的觀點,但是誓死捍衛你發言的權利。在最近的一次會議上,我仍然感到許多人思維的陳舊和僵化,動不動表現出真理在握的模樣,他們躲在真理這個上帝後面,看不到他們自身的面目,開口閉口責任道義和理想,開口閉口民族國家的尊嚴。我的發言是,沒有一個國家的藝術家有中國的藝術家那樣沉重,那樣痛苦,似乎中國的藝術家天然地擔負著振興國家和民族藝術的歷史重任,一個美國的或歐洲的藝術家在從事藝術活動時不會這麼考慮,他的藝術不是為了振興什麼,而僅僅是個人的自由的活動。就如周樹人的弟弟説的,寫作首先面對的是人,背後才是國家的和民族的。很長時間內,我們被那種清一色的觀念和論調弄得情緒壓抑心情灰暗,從為政治服務到為錢袋服務,存在一根非常清晰的線索,既然中國需要國際化、全球化,那麼誰能“化”我們,我們就急急忙忙奔著誰去--如果這是一種宿命,只能像阿Q那樣罵一句“媽媽的”了。

我們的“需要”什麼和“實際”是什麼之間落差很大,需要是願望,實際是現實,願望可以彌補一些現實,但是就根本而言,現實是大於願望的。譬如--我們需要做老大,需要別人來朝拜,以裝點我們老大帝國的面子,而事實上我們是可有可無的配角,我們看別人的眼色行事,我們是“他者”,是“被看者”和“被選者”。是啊,這種情況是不能容忍的,堂堂中國的藝術怎麼能夠落到如此地步呢?結果是,討論藝術本身變得不重要了,因為討論再多也是無濟於事的,這種情況下,嚴肅的探討幾乎是空谷足音,有的只是急功近利和投機取巧,是如何“化”到“國際”上,被承認和哄抬。

一位批評家在一次發言中對20000(是否是2000年?編者注)年上海雙年展大肆讚揚,聲稱,這是中國的前衛藝術從底下第一次走向官方美術館,具有了合法的身份,他的言下之意最明顯不過,只有通過合法化,才能使中國的前衛藝術被普遍認同。毫無疑問,上海雙年展在整個官方展覽中屬開放前衛的,但是我根本不相信這是當代藝術的合法化。這位先生可能弄倒了,關於合法化的問題,大家一向被蒙蔽得很深,官方是合法的,前衛藝術是非法的,這是一條定律。現在官方美術館終於接納了前衛藝術,不僅接納,而且還投入了人力、物力,將其當做了一塊耀眼的招牌,這在很多人眼裏是一件值得令人慶倖的事,我不否認,前衛藝術在現實中的尷尬境地有所好轉應該説是件好事。譬如,各地的三年展、雙年展層出不窮,官方在威尼斯雙年展上設立國家館,傳媒不再視為洪水猛獸,許多曾經被悶在水下的藝術家、批評家開始登上國家的舞臺,進入了官方的盛宴,可以揚眉吐氣彈冠相慶了。這樣的合法化,對於中國前衛藝術本身是否有力?正如有的批評家不無擔心地指出,當代藝術在國家化之後,其銳氣、對抗性、批判性和前衛性能不能繼續有效地保存,這是個較為嚴肅和嚴峻的問題。在我看來,國家接納和承包的前衛藝術是有選擇和有條件的,而前衛藝術,在它的前進道路上,除了它自身作為前提之外,沒有任何被選擇和被限制的條件,其唯一的條件,是藝術史的無情刪選。

言歸正傳,中國需要什麼樣的美術形態?就我本人的觀點和興趣而言,當然喜歡那些令我警醒的提供我夢想的東西,藝術在我看來不是一種固定的形式的存在,它與我們對於未知的好奇心一樣,需要不斷地補充和更新,以滿足我們對神秘領域永恒的關注。杜尚曾經極端地説,博物館美術館裏的所有作品都是藝術的“僵屍”,藝術存在於“過程之中”。杜尚的反叛成了一面旗幟,但是他作為藝術家有他的個人立場,藝術在不同的人眼裏具有不同的存在依據,當我説我希望在藝術中尋找夢想,是因為日常的現實令我感到乏味,感到無奈和厭倦,藝術因此而成了替代品,完成我在日常中無法完成的夢想。這樣説來自然有了結論,我(更)偏向於喜歡前衛藝術--然而,前衛藝術是一個多麼廣泛的無邊無際的概念啊,裏面泥沙俱下魚龍混雜,高尚和卑鄙,優雅和作秀難解難分。一個朋友對我説,他本來熱衷前衛藝術,現在卻萬分討厭,因為他看到大量的垃圾,簡直臭氣熏天。尤其是目前這個時期,前衛藝術很少個人的獨創性,很少原創意義上的價值,它的趣味是西方化的,從觀念到製作都被西方的巨大陰影所覆蓋。那就--把它看做過程吧,跨越它便能達到一個理想的平臺--這當然需要耐心和時間,在眼下,我們應該不斷地注入和製造活力,把藝術與我們的生活理想結合起來,成為一個活躍的存在整體。同時,少關心一些如何“化”到國際上去的策略,藝術家沒有義務承擔這麼多,把自身建設好才是根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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