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慶祥
一些所謂的“收藏家”、實質的投機者正在對藝術品市場公開唱多。“不求最好,但求最貴”曾是某電影中一個精神病患者的臺詞,如今卻正在國內的藝術品市場真實上演著。有人公開聲言“只買貴的,不買對的”,並大肆炫耀藝術品是靠金錢左右的,在市場上他把哪一幅畫推得價格高,它就是藝術品。這種公開的、倡狂的荒唐言論,混亂了藝術品市場,也褻瀆了藝術。
藝術品拍賣會上看似熱鬧非凡,資金洶湧而入,其實卻險象環生。
一些所謂的“收藏家”、實質的投機者正在對藝術品市場公開唱多。
“不求最好,但求最貴”曾是某電影中一個精神病患者的臺詞,如今卻正在國內的藝術品市場真實上演著。
然而事實是,一些在藝術品市場無道德、無誠信的事件已被接二連三曝光:10年前騙子用買來的零散破碎玉片串起來的“金縷玉衣”,被5個國家“泰斗級”文物鑒定專家鑒定為“出土文物真品”,估價24億元;數年前一件號稱唐代長沙窯的人物貼塑大執壺入藏杭州南宋官窯博物館,成為鎮館“壺王”,現被公開質疑為贗品,一位民間老藝人宣稱自己在1989年做過這麼一批近30個;徐悲鴻長子手扶一張人體油畫作品合影,指認這幅根本與徐悲鴻沒有任何關係的畫作是其父畫其母親蔣碧薇的裸體,並在畫作背面題字:“此幅油畫《裸女》確係先父徐悲鴻之真跡,先父早期作品,為母親保留之遺作”,該畫隨後在某拍賣會上以7280萬元落槌成交。
水深莫測的藝術品市場
所有的這些案例實際上只是藝術品市場的冰山一角,有人稱這些行為就是這個行業的“地溝油”,我認為一點也不為過。這樣的鑒定,已經不是專業或學術的問題,而是道德問題,將直接動搖藝術品鑒定和市場的公信力。
不是嗎?1993年拍賣書畫藝術品時,即使是最大的拍賣行,推出的《拍賣圖錄》也就是一本,頂多兩本。現在再看,一場拍賣會,提供的《拍賣圖錄》往往有幾十本,成箱裝!齊白石、張大千的作品滿天飛啊!不用問,絕大多數拍品都是假的。就連乾隆《石渠寶笈》記載的原本都有大量假畫,再加上後人造的假,現在一些人又編出許多什麼“皇家收藏”、海外回流的故事,誘騙投資者收藏,這些市場幕後的黑手推手,他們的品行就等同於“地溝油”的生産者,毫無良知可言。
做局、洗錢、假拍、拍假,在如今的藝術品市場上已經成了資本逐利的潛規則,同時,欺詐、炒作、洗錢也一起上陣。北京有一家中等規模的拍賣行,2005年初拍出宋徽宗的《桃竹黃鶯卷》,拍得6116萬元。但不久被證實,競拍得主只向拍賣公司匯出了1500萬元。這就是一種虛增成交價的假拍方式,即買家、賣家、拍賣行事先約定一個成交低價,然後在拍賣場上抬高落槌價。利用這種“假拍”的操作方式,莊家可以在一段時間內炒作某位畫家的作品,同時在拍賣場上或場外出貨同一畫家的其他作品。
拍假更容易理解。有報道披露,上海某藏家曾在北京一家著名拍賣公司的拍賣會上以253萬元的價格,拍得一幅署名吳冠中的油畫《池塘》,結果被吳冠中本人及研究機構一致鑒定為偽作。為此,藏家起訴至法院,要求拍賣公司退款。最終,法院以拍賣方不負責鑒定拍品真偽為由,判原告敗訴。又如目前拍賣市場上齊白石、張大千、徐悲鴻等畫的送禮應酬作品,95%以上都是贗品,竟然還能有高成交率,這也是件怪事,真跡作品不可能越拍越多啊!
現在的藝術品市場斂財的手段可謂層出不窮,他們目的只有一個——利益。商人謀利雖無錯,但他們採用的是缺乏道德和誠信的“騙取”方式。假拍、拍假等行為的背後,程度不同地存在欺詐、自我炒作、洗錢等不法行為。
這些藝術品市場的造假行為,使人關聯到我們現實生活中某些急功近利、人心浮躁、貪圖物欲的社會亂象。假唱、假藥、假酒、假神醫……甚至關係到人們生命安全的“假食品”,也能在我們這個社會大行其道,長期得不到根治,對一些問題許多人都已經麻木了。又如某些所謂“國學家”在各類媒體上講些老百姓聽不懂的、脫離現實的“國學”,實際就是為個人做宣傳,自提身價,最終還是為了個人利益推銷産品撈錢,把弘揚“國學”變成了自己爭奪名利的平臺,其“國學”還有什麼社會價值和意義!這些行為過程本身就是假國學,同時也造就了一批如年齡都造假的假國學家,似乎這個時代只要膽子大、臉皮厚就可以當“大師”了!
所以,藝術品市場這兩年拍賣雖然很紅火,但是原因很複雜。拍賣行只圖成交數量帶來的經濟利益,而對作品的真假、拍賣的真假置若罔聞,即使繁榮也是虛假繁榮。
投資、投機不是真正收藏
今天的藝術市場繁榮有虛假的成分,完全是投機者、拍賣行或某些文交所造成的假像。真正有價值的藝術品,是真正有情感認識的、有經濟實力的收藏,是藝術價值的收藏。我親自做過調查諮詢,中國最有實力的企業家,他們不敢進入藝術品收藏市場,是什麼原因呢?精明的企業家的真實想法不像投機者所説的,“頭幾年花幾十萬元買的一張畫,今天會被另外有實力的企業花幾百萬元買走了”,或“花幾百萬元買的畫,現在又被以幾千萬甚至過億元的價格買走了”。這都是投機者在市場造成的謊言。這樣的行為的目的是證明藝術市場火爆沖天,來誤導大家買他們沒有藝術價值的一些畫家的作品,或者更惡劣的就是贗品。對於這些問題,我跟聯想集團的柳傳志、泛海集團的盧志強、萬達集團的王健林等一些企業家都做過交流。齊白石《松柏高立圖篆書四言聯》,4.255億元成交,創近現代書畫拍價新紀錄;元代王蒙《稚川移居圖》,4.025億元成交,創今春拍賣中國古代書畫作品成交新紀錄。這些東西是真的嗎?是真實成交嗎?一連串的疑問考問著廣大藝術品市場的參與者。我可以負責任地説:中國有實力的企業和收藏家都對此類成交嗤之以鼻,更不會中圈套。
有人已公開言辭“只買貴的,不買對的”,並大肆炫耀藝術品是靠金錢左右的,在市場上他把哪一幅畫推得價格高,它就是藝術品。不知這位幕後導演的仁兄是否精神上也出了差錯?這種公開的、倡狂的荒唐言論,混亂了藝術品市場,也褻瀆了藝術,而這樣的言論居然還有人相信,這是我們如今這個社會審美缺失導致的。大家都聽過有這樣的企業老闆,專買貴的東西,他認為貴就是身份象徵,就跟當年暴發戶滿街拎個“大哥大”亂晃一樣。只有這種沒有鑒賞力和自信的人,才會用貴的名牌把自己包裝成有“品位”的人;買藝術品也不管藝術價值如何,價錢貴就可以得瑟張揚了。
一邊是拍賣市場險象環生,一邊是藝術重復和千篇一律的作品層出不窮,但還是有大量資金洶湧殺入。就和我們的證券市場差不多,誰都明白賺錢的人只有那麼少數幾個,可還是遏制不住新資金一年又一年往裏面衝。這是一個文化缺失而導致心靈扭曲的“燒錢”時代。彈指間,收藏突破了億元關口。收藏本身拉開了收藏者之間的檔次與距離。有資金不等於能收藏到好作品;但是,收藏到好的作品,一定要有資金做支撐。光有資金,沒有知識也不行;有了知識,沒有資金也收藏不到好作品。二者缺一不可。收藏要有口袋,也要有腦袋,還要有魄力。
對於藝術品收藏,到底是在投資,還是投機?《人民日報》曾發表文章稱,“文藝界存在政績工程等十大惡俗,難出大師”。實際上整個藝術界缺少創造力和時代精神,藝術市場的浮躁也非常嚴重,導致方向迷失,在金錢利益至上的惡俗環境下,也很難培養出好的收藏家。可以説國內的藝術品投資者和投機者佔絕大多數,甚至超過90%,真正的藏家很少。而這些投機者背後,就是炒作概念。於是出現了好多怪現象。幾年前,清初畫家石濤的作品1個億流拍,臨摹石濤的張大千作品卻賣了1個多億。兩個人的歷史時間和空間相差數百年,石濤的藝術成就對中國的繪畫藝術貢獻巨大,這不就奇怪了嗎?所以,我一直不懂,石濤為什麼賣不過張大千,現代主義繪畫宗師級的趙無極賣不過臨摹西方三百年前繪畫語言的陳逸飛?藝術家賣不過一個畫匠,這不是審美缺失所導致的嗎?
此外,為迎合手裏掌握著大把資金的收藏新貴的好惡,包括鑒定方面的知識分子也有人出賣自己的靈魂。只要你給錢多,他就可以把假的鑒定成真品,給錢再多一點,還可以把作品的年代提前幾十年、幾百年。在這個時代,假鑒定家可能比假畫還多!道德良知已經在金錢和利益的漩渦中泯滅了。
探究收藏、投資、投機的深層關係,我認為不能完全把藝術品當作商品來運營,更要提醒收藏愛好者、投資者,要提防投機者的動機和用意。一些市場的投機者,就是想方設法製造各種“天價局”,惡意炒作,引導資金的流入,把最後一棒交給最後一個“傻子”。我們還要有清醒認識:藝術品是通過價格(錢)去買回來的,但買回來的不僅僅是價格,而是價值——藝術的價值。也只有認識到藝術品的價值,才談得上藝術品收藏的意義。一件藝術品的價格和它的價值往往不是畫等號的!藝術家也不是“封號”和名氣説了算,還是要憑作品説了算。
收藏一件藝術品,首先是對藝術品要有感性認識,然後理性收藏。感性認識指的是藝術家的作品一定是感動人、打動人的,也是有情感、有思想、有時代精神的。真正收藏的意義和收穫,是收藏有藝術價值的藝術品,不在數量多少,而在精品品質高低,這樣才有長久的生命力。判斷作品,更要看重藝術家的獨立思想和創新精神,作品要被時代認同、被歷史認可。藝術品收藏的責任還在於弘揚藝術家的藝術思想和創新精神,對歷史負責、對文化負責、對社會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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