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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冰:生活在哪我的藝術就在哪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12-28 18:15:12 | 文章來源: 新京報

挖土機的臂、安全帽拼湊成鳳冠、各式建築鋼條……眾多的建築廢料。

嫁接出了看似“華麗張狂”的《鳳凰》。這是徐冰自2008年回國出任中央美院(以下簡稱央美)副院長後的全新創作。從北京到紐約,再從紐約到北京。兩年來,對於國內的藝術教育,徐冰究竟有何新的感悟和體驗?

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徐冰指出,中國當代藝術表面呈現出發展得迅猛、奇特“都是由於中國社會發展得迅猛和奇特”。

兩千萬人民幣拼出“鳳凰”

新京報:2008年你回國時就説過,吸引你回國的是中國思維的前所未有性,是整個社會結構和社會的活躍和它叢生不定的文化現象。《鳳凰》是因此産生的嗎?

徐冰:回國後,中國的環境和文化狀況真的給我新的靈感。這種靈感在國外是無法得到的。

最初看了財富大廈那個空間就有個意象:飛行的鳥,不過是在籠子裏。後來我整理文獻,找到了1985年隨手畫的一些草圖,很多意象都是一隻鳥叼著樹枝在飛翔。另外,我陪女兒在紐約公園看到鶴,鶴的飛翔非常的瀟灑,就想用仙鶴這個意象。

至於鳳凰、龍啊,在我印象中都是不能碰的。符號性非常強的是不好碰的,因為很難用好,象徵性太強。不過由於特殊原因,鶴有駕鶴西歸之意。委託方覺得鶴的意象不太吉利,就改成了鳳凰。

新京報:這種改動會改變你最初的藝術構想嗎?

徐冰:改了以後發現鳳凰有更深的寓意。只要能夠駕馭這個寓意,哪怕能多出百分之一的東西,就能將這個符號強有力、蠻橫的東西轉化成為你所用的一種力量。當然從材料的使用和適合度上,這種手段更適合表達鳳凰。鳳凰本身是非常華麗、被裝飾過的東西,從頭到尾都很斑斕。

新京報:注意到你所用的材料都是建築廢料,這些都是建築工人用過的。而這兩隻鳳凰所處的背景恰恰是CBD金融區背景前的財富象徵———央視新大樓、國貿三期主樓等建築物。你是刻意用這種建築廢料來反觀現在資本和勞動的關係?

徐冰:我在藝術家謝辭中有這麼一句話,上帝用泥土創造了我們,物質是有神性的。鳳凰通過每一片翎羽散發著神性,這神性是通過無數人之手傳遞的。這兩隻鳳凰傷痕纍纍,卻用最低廉的材料把自己打扮得非常漂亮。它有自尊,非常兇猛、強悍,卻也讓人們見證了勞動、發展與財富積累的深層關係,以及它們在今日中國的現實呈現。與安迪沃霍爾合作的攝影師克裏斯多佛·馬可斯看到這個作品時説:“這個作品是只能在中國出現的。它的態度完全是中國人的”。

新京報:花了2000萬吧。

徐冰:嗯。

成功藝術家都有學院基因

新京報:此前是獨立藝術家,2008年回國任美院副院長,要做很多行政工作。體制內既有的規則會束縛你嗎?

徐冰:就看你怎樣對待。對我來説,任何東西都是營養,都會有幫助,就看你怎樣用這些材料,怎樣將這些發揮出來,使用好。

參與美術學院的工作與我過去18年獨立藝術家的經驗截然不同。我覺得這種不同對我很有價值。

新京報:人們習慣地認為現代藝術和學院藝術好像是不能放在一起談的。由此大家對你任美院副院長的期望很大。這兩年有給美院帶去一些新的東西嗎?

徐冰:新的東西美院本身就有,只是我們習慣上看不到。因為概念中,美術學院就是一個學院、傳統的(聚集地)。但是只要你真正進入學院,你就會發現美院在繼承傳統品格的同時又發展了很多新的、當代的東西。

胡潤藝術家排行榜的百名藝術家中只有一名不是學院的。所謂成功的藝術家都帶有學院基因。

新京報:但大家還是感覺中國學院藝術教育中抱著現實主義不放。

徐冰:一般人都容易將現實主義和現代主義作為歷史階段來分,但事實上藝術不是這樣看的。前段時間,美院做了《素描60年大展》,在國際上都有好的反響。這麼一個嚴謹的、學院的系統能完整地拿出這些作品,這就表明一種態度。我們是尊重所有有益文化營養的。這是種當代的態度。

在今天大的格局下,西方很多美術學院教授來央美訪問,就是想看中國是如何繼續這種嚴謹的學院訓練的同時又發展了新學科、新藝術的。他們發現,嚴謹的訓練並沒有影響審美和創造力的發揮。

但西方藝術的發展過分跟隨藝術史寫作脈絡,所以他們把自身傳統扔了。結果發現,這種傳統在中國繼續,他們自己卻沒有了。這樣,中國就比他們多了一個維度,有他們過去傳統的部分,既有中國自身傳統,又有當代文化的部分。

中國是最具有當代因素的國度、實驗性和新思維的國度。

經濟繁榮帶動當代藝術興旺

新京報:回國這兩年,感覺到中國當代藝術目前的狀態如何?

徐冰:中國當代藝術表面發展得這麼迅猛、奇特,這都是由於中國社會發展得迅猛和奇特。

但藝術家和藝術界自身有一種誤解。由於這個時期的藝術家這麼快就可以獲得商業的成功和國際關注,所以讓大家誤認為自己是了不起的大藝術家了。

事實上,國際對中國藝術的關注,是關於中國的資訊和中國奇觀的關注和興趣。中國藝術家缺少一種對藝術的辨別和選擇的能力,對藝術語言的貢獻和給予國際藝術界新的提示的能力也很弱。看起來咱們的作品千奇百怪,有那麼多新的樣式,但從國際範圍來看,中國現代藝術還是西方的方法,藝術家相互受影響和模倣也非常厲害。藝術不是由表面形式和樣式來決定的,你必須懂得處理藝術與生存時代的關係。

中國社會是非常豐富和強有力的,怎樣將這些元素轉化成豐富和強有力的藝術,中國藝術家還缺少這種能力。

新京報:你很早就説過當代藝術是假大空,而中國當代藝術也是在短短幾年就捲進商業裏。

徐冰:中國確實沒有經歷過藝術和市場的完整階段。我説當代藝術是假大空時,還沒有回國。説這句話是對國際的反省。那會兒大家覺得我在西方主流中獲得好處,又開始罵西方了。但現在大家也都意識到了這是現代藝術運動中的弊病和問題。

西方當代藝術主流最後發展成“無事可幹”的狀況。培養了一批視覺上自虐的觀眾群,過一段時間就要去美術館看自己看不懂的東西,獲得一種滿足,顯示一種文化等級。因為人們習慣認為藝術是神聖並有創造力的領域,但有時其實不是。

中國當代藝術完全是另一個階段的問題。當代藝術無聊的部分被很快地移植到了中國。中國當代藝術表面的興旺和繁榮不是因為藝術的繁榮,而是中國社會的繁榮,素材和資訊的繁榮,中國奇觀的繁榮。

創造力停止于對社會的淡漠

新京報:我注意到你回國後這兩年也是中國當代藝術進入調整的階段,2008年下半年的金融危機,讓中國當代藝術深受打擊。

徐冰:其實是有好處的。這會給中國藝術家提供整個藝術市場演習的全過程。

我剛到紐約是1990年,是經濟高漲的最後階段,馬上接著就是金融危機。經濟不好時,反倒是有意思的藝術就出現了。畫廊反正賣不出東西,就搞一些嚴肅的東西。

新京報:但在另一方面,一線藝術家又很低迷,重復著原來符號性的東西。

徐冰:跟市場有點關係,但最終還是跟藝術家本人有關。這在於藝術家的創造力,藝術家要什麼東西。這不光是中國藝術家,西方也是這樣,一輩子都在重復一個樣式。

新京報:你有足夠的自信不去重復自己原來的東西嗎?

徐冰:我有足夠的自信,是因為我沒把藝術太當回事。我懂得必須要從社會、生活中獲取養料,才有可能給藝術帶來新的血液。社會進入了當代,我就是一個當代藝術家。我從來沒有考慮自己建立的風格是否要保持,不能破壞的問題。

新京報:你好像説過好的藝術家不是從流派、風格入手的。

徐冰:我對藝術的態度是,你必須面對生活的現實。你生活在哪兒,就面對哪兒的問題。有問題就有藝術,這是我一貫的態度。我做藝術從來不從形式、風格、流派這些角度去進入藝術。從這些角度進入藝術的人是沒有太大出息的。

很多藝術家擔心新作品會抵消之前的風格。但我從來不擔心,事實上一個真實的藝術家,其作品內在的那部分,到什麼時候都存在的,不是由表面形式左右。

新京報:接下來有何新的藝術計劃?

徐冰:還沒有那麼明確,具體的藝術計劃我是沒有的。我只懂得要忘掉藝術形式本身,而真正地進入時代脈絡之中。你只要對現實感興趣、對社會關注,那你的創造力是不會停止的。創造力的停止在於你對社會的淡漠。你對自己的作品和藝術風格過分擔心,那你的藝術一定會萎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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