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曉峰
近日英國衛報的一條報道,值得國內藝術界觀察人士的分析。新聞背景大致是“包括幾乎所有透納獎得主在內的100余名英國藝術家聯名向英國政府發出警告,認為政府對於藝術投入的削減將給這個國家‘豐富多彩的文化與創造力事業’造成致命性打擊”:
1,這説明英國藝術界在資訊共用方面做得比我們要好很多。提醒藝術界的是,英國藝術家們不單只關注自己眼前的利益。標榜最前衛的透納獎在特定時候並不是個性化而為,而是為他們民族共同的未來的文化著想,他們仍然以維護未來的文化“創造力”為己任,在國內很少能夠有這塊的行為,最常見也就是在時尚界以及拍賣場搞個臨時的慈善拍賣會。中國藝術界結構處於非常零散的狀態,這種結構不足以支援藝術界存在的諸多問題,沒有最大化的顯示這個群體的成長力量以及由此推動的社會效率。特別是並沒有形成一種強大的民間力量,包括宋莊在內的藝術家群體,並沒有發揮一種藝術群聚的新的力量,圓明園時期反應得非常有力量,但是現在在文化傳遞的社會能量上顯然在逐年減弱,藝術界正走在一條趨利的路線和方向上,而不在精神上做更大張力的探索。時下藝術社區化趨勢之後的這個群體的特殊效應非常值得關注,而現在這種力量越見稀薄,發達的更多是商業化的那部分。
中國藝術家群體很難有表達除商業利益之外的公共訴求渠道和機會,這不能不説是這個時代藝術家群體現實與精神的矛盾,也很大程度證明了這個群體在明確自身公共利益之前的彈性空間還不大,這與藝術自由表達精神非常悖論非常有距離。如果有也是自上而下的被現實需求,比如一個歸編性質的當代藝術研究院的成立,這不是藝術家群體的意志,而是官方需要的資源整合的形式之一,非常形式的錦上添花。而除了在中國美術館做個草率的構建展覽之外,這樣屬性的研究院非常短勢和符合和諧基調,但是,即便整合了這些市場大明星,對於時下真正的文化又有什麼推進呢?不説很多人覺得中國藝術家已經很有社會地位了嗎,那麼何時是他們發揮社會公眾影響力,要傳遞什麼樣的影響力,這個群體又有表現嗎?透納獎的藝術家喊了,我們的藝術家能夠為文化的未來做些什麼呢?
2,透納獎很破壞的狀態下很團結,我寧願視為這是一種沉澱下來的前衛文化傳統。只有了這種非常強大張力的叛逆文化系統,那麼藝術尖銳的聲音就不會消失。但是近些年國內的一些獎項看,都是獎金和成名為主,以商業開發為旋轉中心,在引導社會公益活動上幾乎沒有——國內的大獎都是商業規模開發藝術家為直接目的的,而放棄了藝術內在的關聯力量。遺憾的是,中國當代藝術在這方面找不到任何傳統,這也側面證明了中國藝術史的書寫工作非常有問題,如果藝術史找不到自己內在傳統與外在擴寬藝術新價值的線索,而僅僅是為和自己有關的利益而戰,可是,要的是藝術家的工作不全部都是這些吧?!如果有當代藝術界的改革,那麼這種改革會基於什麼樣的現實,是基於哪些方面,涉及到的主體是什麼,有哪些方面?改革的重點又在哪?動力又在哪?對藝術界的改革又有什麼樣的想像力?
3,當代藝術行進的過程中,要搭建一個新的平臺,而不是簡單的炒作和做買賣,需要構建有當代藝術精神的新的文化秩序。並不是整個社會層面如此無視藝術家生活與創造在一個悲觀和絕望的情緒和大範圍下——這個群體需要出一份生存與幸福指數報道,需要給外界知情權。目前中國藝術家的精神自由度是非常狹窄的,藝術家群體的幸福指數比白領都還要緊張還要有壓力。話語權已經發生巨大變化的社會背景下,中國藝術內在的交流方式是不是需要變革。比如,我們如何看藝術微網志時代下藝術自身結構、環境、價值判斷方式所面臨的突變前夜。如何通過這樣一個讓藝術界資訊方式新的流動狀況的時刻,如何找到藝術新的生産力,都是非常值得關注的。微網志構建的一種線上和線下的虛擬和混合社會,是打開目前藝術界封閉式的單一資訊流通,實現資訊增值最有價值的方式之一,在資訊流動的背後中生成新的藝術推動力量,我覺得這比單純給現在展覽氾濫的時代更有價值。特別是在藝術生存背景發生變化的時候,如何重新看待藝術面臨的環境和系統,實在需要新的闡釋和方法,不能再停留在平面和常規的階段上。在社會強調文化創意背景下,作為一個主體工作者,看不到這個群體新的聲音,新的更大的可能,是不是需要新的反思,藝術界改革的動力在哪?當有資訊推動的變化和改革是一種趨勢的話,那麼藝術界改革的前景在哪,又需要穿透多少迷霧呢?
4,這個資訊也透露了全球化下藝術生存背景都非常不容樂觀。但是很多事情落在中國社會又是另一種可能。同樣全球藝術的危機,可能又是中國藝術的一次機會?!那麼藝術界的機會能否尋找到這樣一種全球化變化的背景。
每年藝術界都要適時進行各種舉措,一些常規性的展覽,博覽會,藝術節,雙年展,新銳選秀等等總能如約而至。而近些年由當代藝術關聯到的活動,更是越來越成為常態,並越多呈現了綜合的跨界性。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二三線城市都在整合當代藝術的社會影響力來推動當地新文化地標的生成,這是非常有意思和具有開拓性積極嘗試的一面,但是更多的是現今藝術界的效率體現在哪?無策展人時代,批評廣告時代,畫廊商業惡化,學術權貴化,展覽重復等等現象頻出,都足以説明藝術界的效率——而沒有效率的藝術界,改革是不是勢在必行?如何做到藝術世界資訊的充分流通,這是關鍵的一個方面,需要各方面建立一個有效的溝通系統,以及新價值的開拓與傳遞。我甚至在想可能是藝術界資訊流通極為封閉,包括藝術新聞化報道手段在內的傳媒在國內外話語擴展的空間非常有限,才造成如此的低質競爭——更多有才華的藝術家在這樣一個機制下,根本無法確保能夠脫穎而出。整個群體給外界造成最大的詬病是,中國藝術家沒有創造力。而在最需要創造力的行業中顯得最沒有原創精神,這是這個行業無法更新出更大社會效率和擴展自身價值最重要的問題之一。
今天藝術界面對的是:一方面是高度的展覽膨脹,這種膨脹是非常麻木以及以各種利益為推進動機的,貌似藝術開發有序進行,實際上更多的是在重復和破壞,並沒有更加有效的推進當代藝術價值的擴大,和不同的定位;另一方面是更多的藝術家鮮有參加展覽的機會。這與藝術圈過於訴求眼前的商業利益,受藝術商業模式驅動的最主要顯現。每年我們拿不出藝術界重要的革新性的展覽和顛覆創新性精神,來推動藝術資源在這種現實背景下的對社會的新發現和再構能力。於是更多的藝術融合成了商業和時尚的配套體系,很多成名藝術家都成了品牌工作室的主人或是老闆,而不是藝術精神探索的在路上者。當拿出新的或者不同的價值判斷標準時,誰作品價錢高,誰就是王道,網路上調侃的“價錢高,藝術家就好;價錢低,藝術家就不好”,成了藝術界流行價值觀判斷體系。這點在中國藝術經營者偏于勢利的身上尤其如此,體現得極為強烈。
如果可能的話,將中國當代藝術的三十年做個不太準確的比喻,第一個階段還保留有草根精神的狀態,維持了最原始的創作衝動狀態,非自願“享受”著體制痛苦或衝破。在政治特殊時期和資本化浪潮畸形的混合過程中,很多人掏到了藝術的第一桶金,如方力鈞為最突出的代表者。而到了第二個階段也就是在這個階段,我把它命名為工業化階段,這個階段就是跟著社會主流價值觀直奔向商業中心而去,主流價值的確認都是來自市場化的藝術鏈條上的各方聲音——中國藝術商業現實還是停留在前商業階段,而更加顯得對藝術商業的瘋狂需求。最近幾年則是藝術産業化高發的階段,798和宋莊正是藝術界令各方人士情緒不斷起伏的兩道頭牌菜。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藝術一再發生錯位,中國當代藝術被媒體號稱為最尖端和曾經最前衛的那部分藝術,已經成為社會資源分化下的高級定制的産品。在推新人方面,仍然不以精神探索為方向,依然強調畫面的好看,強調讓更多號稱中産收藏家舒適和帶來享受的繪畫,於是藝術界更多內在創造和藝術家個性感覺的表達已經被商業程式成了一道為客戶增值的一部分,也失去了藝術不斷解釋自身可能性的更多表達方式和特殊的情感。
藝術界改革顯然是需要的。簡單羅列一下,中國藝術目前至少有10宗罪:1,高品質的論壇過少,形式大於內容。2,展覽的主題過於龐大,展覽成為名利場的利益聯盟3,藝術家作品沒有創造力,完全被市場吸納失去自身不斷推陳出新的能力4,本土收藏家群體規模過於小眾,建立收藏的平臺沒有更好的模式出現。5,藝術基金能看不能吃,給人摸不到頭腦的感覺。6,雙年展仍然是城市的一道視覺方面大塊頭的消費速食品,是城市化程度炫麗的作秀,還是策展人履行個人話語權的工具?7,博覽會雷同化,博覽會整合的對象畫廊商業目的過強,資源再生性利用率過低。8,藝術節很容易才為官方應景的文化修飾。9,關於藝術家主體和作品闡釋與討論很少,10,當代藝術基礎性研究太少,目前更多的研究性工作還是停留在媒體的有限記錄上,更多的磚家都是媒體資料整理者,而為獨立視角的藝術史撰寫者,民間態度的藝術史寫作幾乎被漠視。當然,還有媒體的惡俗表現和跟風不創新報道方式的行為更是比比皆是,而持續介紹國外最新動態的藝術現象和現場的刊物過少。
藝術界究竟要不要改革,有無改革的基礎,改革什麼,將是時下一個值得討論的話題?!而藝術界該不該用改革來説話?藝術界在經歷拼觀念,拼技術,拼品牌,憑山寨,現在是不是該拼低碳?拼效率?拼改革的力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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