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Pierre Naquin采寫

他們選擇了“out”。6月23日，英國民眾在公投中選擇了離開歐盟。激烈的爭論、一位議員的中槍身亡以及這一結果暴露出的深刻地理和人口分歧使英國政府和人民前途未卜。倫敦Constantine Cannon律師事務所創始人兼負責人皮埃爾•瓦倫丁（Pierre Valentin）也是一位藝術市場資深專家，身兼世界建築文物保護基金會英國分部（World Monuments Fund Britain）董事會主席、國際藝術市場專業顧問網路（PAIAM）創始人及負責版權後續徵收管理的藝術家集體協會（ACS）理事多職。

皮埃爾•瓦倫丁（Pierre Valentin），Constantine Cannon律師事務所創始人兼負責人。© Constantine Cannon LLP

倫敦藝術市場從業者們公投結束後處於怎樣的精神狀態？

大多數人都還處在震驚之中。沒人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拍賣行方面的資訊還是較為樂觀的，即便只是為了挽救將在幾天之後舉辦的當代藝術拍賣。英國藝術市場聯合會（BAMF）認為，衡量英國退歐對英國藝術市場的影響，現在還為時過早。況且英國仍想保持全球藝術品市場第二的位置。

收藏家方面呢，尤其是那些非英國藏家？

他們非常擔憂。部分外國藏家可能會離開英國。公投前政治宣傳中某些排外甚至帶有種族歧視的言論確實讓人背後生涼。從這一點來講，英國退歐的經濟後果可能將是災難性的。很多收藏家首先是商界成功人士，他們不知道脫離歐盟後英國經濟如何找到出路。

他們有哪些擔憂呢？

首先是前途未卜的狀態。其次是沒人知道這將持續多久。倫敦藝術界活躍著很多法國人、義大利人、德國人，他們會留在英國嗎？在實際層面，大家都想知道稅務上會有什麼影響，尤其是增值稅方面。另外，撥給博物館、藝術院校和文化項目的政府補助會不會再度下調？這部分資金在2008年金融危機導致的漫長經濟低迷期間已經有所減少。

公投之後有哪些源於歐盟的規定會受到更改？

我們想到的包括文化財産出口、增值稅、追索權、打擊洗錢、消費者保護、個人資訊保護、英國法庭判決在歐盟國家的執行、競爭規則和其他很多法律法規。在第一階段，英國可以先全套照搬歐盟法規，之後再慢慢細化調整。這一過程恐怕會花上很多年。就鼓勵商業而言，趨勢很可能是自由經濟主義。而追索權則可能成為受到損害的權利之一。

這是否是政府的工作重點呢？

別忘了，英國現在有四個政權，分別位於：威斯敏斯特宮（英國國會）、愛丁堡（蘇格蘭）、卡迪夫（威爾士）和貝爾法斯特（北愛爾蘭）。英政府當前的首要任務是找到卡梅倫的繼任者，並與歐盟開始商討退出的具體步驟。藝術市場肯定不是政府的主要重點。

讓-巴蒂斯特•瑪麗•皮埃爾 （Jean-Baptiste Marie Pierre），《劫奪歐羅巴》（Enlèvement d’Europe），1750， 達拉斯藝術博物館。

英國是否會倚仗其經濟體製成為未來另一個藝術“避稅天堂”？

也許，但可能性不大。“避稅天堂”現在已經不再被看好。英國對非常住居民的優惠稅制很可能將被取消。在英國居住但保留原屬國為報稅地的外國人只需為英國境內的收入繳稅，他們每年向英政府交納相對較高的固定額度捐稅，而不需像英國人那樣為全球範圍內的所有收入繳稅。這種稅制對富有的外國人較為有利，但也備受爭議。這次在公投中選擇退歐的多數民眾代表的是退休和經濟條件不佳的階層。下一屆英政府將很難説服他們接受對富人——尤其是外國富人有利的稅務政策。

如果英國藝術市場受到波及，哪個國家將會從中受益呢？

首先是——也主要是紐約。在歐洲，如果法國政府抓住機會放寬對藝術貿易的管制，巴黎將受益豐厚；如果法國沒有抓住，這則很可能會成為德國的契機。但紐約無論如何都會是最大贏家。

當前匯率的巨大波動對藝術品商和拍賣行的業務有何影響？

匯率的波動是暫時性的。一旦局勢穩定下來就不會再起伏不定。事實上，英鎊貶值反而對倫敦拍賣市場有利：外國藏家會覺得“實質”花費更少。

難道説退出歐盟不是源於一種自閉主張嗎？

是也不是。很多人認為英國的創業精神在歐盟之外將迎來新的飛躍。確實，集體制度對企業創新更多時候不是推動，而是約束。從這一角度看，有的人認為退歐表達的是一種開放的意願。

倫敦作為很多美國公司進入歐洲市場大門的地位及相關的網路平臺、藝術貸款等是否會受到威脅？在我看來，這是無法避免的，也是非常令人擔心的。對很多美國企業而言，英國是歐洲的入口。如果英國離開歐洲機構，這扇大門將會關閉。愛爾蘭將會成為最大的受益者，也許還有蘇格蘭——如果後者真的像現在所説的那樣脫離英國。我們會看到大量投資涌入愛爾蘭及之後的蘇格蘭。英國將是最大輸家。

英國退歐是否已無可挽回？

這次公投是一個嚴重的政治錯誤。得到的結果違背常理。其中一部分原因是當前困難的經濟局勢，造成這一困境的是布萊爾和布朗執政時期糟糕的經濟政策。這一結果暴露出來的還有英國和威爾士部分民眾的無知和蒙昧，而且此類言論現在仍在繼續。但這還不是最嚴重的。英國退歐是一個表面症狀，背後隱藏的是一種“歐洲痛疾”。現在的危險是，歐盟領導人借著理所當然的怒火迫不及待地讓英國走人。這將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就像醫生治標不治本一樣。我希望歐盟國家首腦能坐下來和英國進行商討，找到一個能讓英國保持歐盟成員身份的方法，做出一些讓步以加助英國在未來一年內重新舉行一次公投。這關係到歐洲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