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

遺失的收藏樂趣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4-01-17 15:53:47 | 出版社: 《收藏投資導刊》

提到藝術品收藏,吸引眼球的必然是那些大名頭的藏品以及擁有上千萬、上億資金的大收藏家們。隨著藝術品市場的逐漸擴大,拍賣行、藝術商家漸漸把目光轉向中産階層、平民收藏群體。但是,愈發看重的“藝術品投資性”讓收藏充滿著“錢”的味道,藝術市場中大量的怪圈和欺騙讓新藏家望而卻步。但是,老玩家永遠都不會忘記摸黑打手電去潘家園淘貨的舊日子,忘記不了下班騎著自行車去典當行蒐羅古玩的年輕歲月。如今,在充斥著資本和炒作的藝術圈中還能否找尋得到曾經的小樂趣?高價上漲的收藏品背後給平民留下了怎樣的收藏空間?

趙慶偉:尋找那一隻只丟失的箭……

趙慶偉在收藏家圈子裏是個名人,更是個“怪人”。

趙慶偉藏品
 

90年代,用麻袋收購文史部門的“垃圾”讓他出了名、發了家。如今,雖沒有了那麼多的拆遷業務,他大量收購的作風依然未變。“最近我在收鐲子芯,看看我新做的這兩款印章,還有這個小魚和梳子……”剛坐下沒多久,他就掏出手機為記者“炫耀”最近的得意之作,“別人賭石片開的翡翠片,100塊錢,我設計做成了小梳子,怎麼樣?”

談起趙慶偉這兩年對玉石的迷戀,還得從北京玉器廠説起。前年,玉器廠拆遷,從廠子底部挖出了大量的玉石,“我不懂,但也沒有時間容許我來思考估價,10萬塊的開價,讓我馬上做決定。我直覺應該是不差的東西,就拍板了。”果不其然,現在從中挑揀出一兩塊像樣的玉石,市場價就早已不止那曾經一卡車的價錢了。從此以後,他對石頭的收藏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翡翠、玉石、瑪瑙等各種石頭他都感興趣,“不僅買,我還動手設計。”趙慶偉不無得意地説。有些零售商在打完手鐲後會低價處理手鐲芯,他就大量買回來囤貨,閒暇時候自己動手做各種好玩的小東西。“有一次我用翡翠片做了個高爾夫球桿的吊墜送給一位富豪朋友,他驚呆了,説‘怎麼這麼高端!’其實成本也僅幾塊錢而已。”他自己用的打火機、筷子架、檯球桿的頭都是自己動手用翡翠做的鑲嵌。

記者建議他開個珠寶商鋪,他笑著答:“先滿足了自己和身邊朋友的需求再説,我現在儲備的翡翠料可以切5000枚印章,我打算切10000枚,成為萬印老主。”他承認自己的玩法實在是太淘氣,“好玩就行,我不喜歡搞得自己很累。也許有一天玩膩了,大卡車買來的玩意一閉眼就全部轉手了。”

趙慶偉不否認自己有著很強的英雄主義和神秘主義情結。在某著名網站上,他的簽名是:“尋找那一隻只丟失的箭……”他用曾經淘到的一幅油畫來作為論壇頭像,“油畫中的人物長得有點像我,打一把破傘,挂一個葫蘆,旁邊還蹲著一隻兔子,惡魔一樣的服飾,像不像一個劍客?而且我從小就喜歡飛刀。”他邊説邊搞怪地拿起飯桌上的筷子比劃著要往遠處扔。

曾經有一陣子,他包圓了整個網站所有商家要出貨的古箭頭,他神秘地對記者説:“也許在幾世之前,我就是一個俠客,經過無數的歲月洗禮後這些箭必須要回到我的身邊。”這些無厘頭的想法從趙慶偉的口中説出實在是太具喜感。當記者笑得前仰後合的時候,他故作嚴肅地解釋説:“我不是瞎買,鳳鳥紋箭頭都是大墓裏才會有的東西,這是青銅器裏最便宜的一個品種,但級別卻是最高的。”沒完沒了的購買讓那些古箭頭的供貨商都傻了眼,“他們都在打聽這個很牛的哥們到底是誰,當時鳳鳥紋箭頭的價格是800元,我出價2500元,他們覺得我在擾亂市場,但是賣給我之後他們卻再也找不到800元的鳳鳥紋箭頭了。所以説,你出價高,其實不吃虧,你就是市場定價者。”據説,如今在市場中出價15000元到20000元都不一定能買得到那些稀有的鳳鳥紋箭頭了。

趙慶偉認為收藏就應該在玩的過程中找到樂趣,“天天思考這個東西到底能掙多少錢,那就太有壓力了。”最讓他記憶猶新的是十多年前在文藝研究社花3萬塊錢買來的30多箱“舊貨”,從裏面挑出來的吳冠中手稿有4套,以20多萬一套的價格已經出手掉3套了。“錢早就掙回來了,但是回想起來,跟現在一樣,我也是在玩、在賭,賭石頭還能拿手電筒照照,這倒好,看都不讓看,所以只能是一閉眼説,‘要了!’其實錢有可能就白扔了。”談起這些經歷,趙慶偉認為並不能用運氣好壞來評判,“都是文化部門的東西,我知道那些文件的重要性,所以才決定把它們買下來。”

當記者唏噓如今的藝術品市場早已無漏兒可撿的時候,趙慶偉反駁説:“我買的那些鐲子芯便宜不?你買得起嗎?為什麼不去買來找雕工好的師傅做個擺件。現在投資玉石、翡翠、礦標等都還有的是機會。要找漏兒,在什麼時代都有,就看你怎麼撿了。老想著去地攤上買官窯肯定不靠譜。”他認為收藏重要在找對點,找對買哪種東西的點,找對這個市場冷熱的拐點。他建議不要在市場熱的時候入手,看好一個品種的前景,在大家不認可的時候去買,並且盡能力大批量地買。“比如那些沒有進入主流資金炒作的手稿就是漏兒,像一些醫學家、科學家的手稿等,都不貴。”趙慶偉總結玩收藏的一個理念就是,“賠的可能性不大,漲的可能性很大的時候就可以入手了。”

能用自己的藏品來掙錢,趙慶偉認為都是順其自然的事情。在成功推出了幾個專場拍賣後,今年秋拍,他要嘗試在網路中推出自己的藏品,對於市場表現的預估,他非常淡然,“我喜歡嘗試新興的玩意。這次拿出了六七十件東西,比如巴金、老捨得手稿等,試試水。”他也坦承嘗試新鮮事物的風險,“一樣的無底價競拍,有風險但無所謂,反正我還有一屋子呢,別忘了我是麻袋客。”

在去珠寶城的路上,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與一年輕人因瑣事發生了爭執,互不相讓,周圍看客的冷漠更加地漲了兩個人的怒氣。趙慶偉走到跟前,摟住老年人勸説幾句,又讓年輕人道個歉,這衝突就算是解決了。“也許您在上一世真的是個俠義的劍客。”記者笑著對他説。

張曉光:性價比高是王道

相對於趙慶偉的灑脫,張曉光的收藏路徑更多了一些理性。

趙磊《猜火車》130+110cm布面丙烯

張曉光是一名中學老師,年輕的時候學過素描,也曾做過畫家夢。善談的他謙虛地解釋説自己跟那些大的收藏家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麼,但是買這些東西樂在其中的味道也只有自己才能體味。處於工薪階層的張曉光對藝術品的收藏幾乎達到了癡迷的程度,多年來樂此不彼。“我基本不怎麼存錢,都買油畫了。只要有空,我都會去798、蘋果社區看新開幕的展覽。”他笑著説。

採訪那天,穿著老式馬褂上衣的張曉光還頗有點藝術家的氣質。談起最近新開幕的展覽、當代藝術圈內的活動、活躍的年輕藝術家,他都瞭如指掌。

在張曉光的家裏,隨處可見各種風格的油畫作品。談到為何選擇這個門類進行收藏,他有著獨到的解釋:“我見過國畫的造假技術,實在是天衣無縫,別説一些有名氣的藝術家作品,一些買得起的二三流的藝術家假貨甚至更多。”選擇油畫,他認為至少能夠保真,尤其是年輕藝術家的作品。另外,他還感性地提到,“我欣賞年輕藝術家朝氣蓬勃的創作心態,我願意把賭注押到這上面。”

但是,張曉光真正買起東西來卻非常理性,“我的收藏宗旨就是:只選對的,不買貴的。”不買貴的很容易,便宜的藝術作品一大堆,怎麼從這些作品中選擇到性價比高的東西就要花費些功夫了。從2008年開始收藏油畫作品開始,張曉光的辦公室、床頭、廁所堆滿了藝術類書籍和雜誌,“一些外國美術史的書籍確實乏味,但也得卯足了勁去研究。畢竟油畫是西方來的産物,每個藝術家學的什麼流派、技巧如何,都得去這些書本中探索、研究,要不實在是很難建立起審美評判標準。”

一開始,張曉光也落入大部分人判斷藝術作品好壞的俗套之中,“看出身,看是否是中央美術學院畢業的,看藝術家的老師是誰等等一些表像的東西。”慢慢地,他發現拿這些作為判斷標準其實並不靠譜,他就開始研究、尋找自己喜歡的作品和藝術家。他坦誠地説:“要麼技術到位,要麼繪畫語言獨特,要麼就是觀念性強,反正這幾點一定得佔一點才行。”

想入手一幅作品,他甚至會研究上半年才出手。相對於藝術作品本身,他對藝術家個體的研究會花費更多時間,“找藝術家的部落格、微網志,看他們寫的文章,關注的東西,獲過什麼獎項,參加了什麼展覽等等。如果有機會就跟他們聊天,看他是不是一個可以搞長線創作的人,勤奮不勤奮……”另外,對於年輕藝術家的關注,他一直都採取長線跟蹤,比如青年100、CYAP彙報展、雅昌做的年輕藝術家推廣展覽等。他會逐年關注,看誰的風格在變化、如何變化,所看好藝術家的繪畫技巧有沒有進步。選擇投資年輕藝術家,不同於可以分析的成熟藝術家的拍賣紀錄及指數,年輕藝術家的作品前景全憑在一級市場中摸索推斷,“投資年輕藝術家需細緻、謹慎,急不得。投資週期太短沒有價值,必須等他們成長。”張曉光説。

同趙慶偉一樣,張曉光認為入手藝術作品的切入點非常重要,他説:“藝術家上學時期的作品一般不會買,因為上學時候的風格還不確定,入手一些習作沒有意義。另外,家裏有人供他們讀書,心氣比較高,價格也不好談攏。”值得高興的是,張曉光投資年輕藝術家的眼光在漸漸得到市場的認可。“上個月在Hihey交易平臺上定了張年輕藝術家的國畫作品,剛拿走沒兩天,藝術家就打電話告訴我其他的畫全部被一家台灣的畫廊給代理了。”兩年前,他花5000塊錢買的一張油畫,今年在某個網站的活動上以15000元的價格也出手了。

其實讓張曉光感到開心的並不僅僅是這些實際收入。“幾千塊錢一張,就算不升值,擱在家裏也做到美觀了。重要的是我喜歡與這些藝術作品、藝術家打交道。”他這種實際性的支援讓藝術家感到溫暖和感激,“藝術家張海波的雙胞胎前幾天剛滿月,我給他們買了幾件衣服。”張曉光稍有擔心地笑笑説,“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我買的東西。”

能夠涉足這麼有意思的一個行業,張曉光認為自己非常幸運。現在很多畫廊和活動的開幕都會邀請他去參觀。“昨天一個活動方説讓我上臺講兩句,我拒絕了。”他説自己不喜歡拋頭露面,“我也覺得沒有必要,因為從收藏藝術品過程中獲得到的樂趣真的是無以言表。”

張楓:不喜歡那些老套的玩法

田曉磊 2013 《吻》數位版畫

第一次見張楓,是在他家附近的一個咖啡廳裏。個子不高的張楓剛做了一個時髦的髮型,短褲、體恤再加上一雙酷拖鞋的打扮實在讓人猜不透他的年齡。他是70年代中期生人,從事律師工作已經有10個年頭了。因為父親從事外交事務的關係,他小時候接觸到不少字畫,“父親會買一些把玩或者送人,他還愛喝酒,也藏了不少茅臺。”

對於父親藏的那些茅臺酒和字畫,張楓都不是很感興趣。也許是因為在西方留過學的關係,他更喜歡油畫和一些年輕藝術家創作的新鮮玩意。他對記者笑著解釋説:“可能我還沒有到達喜歡傳統書畫的年齡,爸爸整天笑話我家裏擺放的那些玩意都看不明白,我想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理解我了。”

張楓的家離中央美術學院很近。“律師的工作也比較自由,平常沒事的時候我會去美院看一些展覽。有一段時間特別喜歡3工作室和4工作室的油畫創作。”隨著藝術創作形式的逐漸變革,張楓漸漸發現自己對一些新形式的藝術作品很感興趣,“有些東西,可能看不明白,但總會被感動。”張楓開始嘗試入手一些綜合材料創作的架上繪畫、攝影作品、多媒體藝術作品等,“時代在變,我們總不能還是玩上一輩老人留下來的玩意吧,那多沒意思。”他笑著對記者説。

另外,張楓是不會錯過任何一場關於當代藝術的博覽會和藝術節的。“比如在國內舉辦的CIGE、藝術北京、買得起藝術節(現在更名為藝起藝術節)以及在香港的巴塞爾博覽會等,只要有空我都會參加。”他解釋説,“能夠在幾天的時間裏接觸到大量的藝術作品資訊實在是非常過癮。但是,平時參加一些畫廊的開幕也是很有意思的,可以跟一些藝術家聊聊天,談談他們的創作。”除了在國內的畫廊、藝術節買東西,去國外出差的時候他也會到各地的畫廊逛逛。有次見到一個德國的畫廊在代理中國藝術家的作品,“是一個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的藝術家,雖然價格有點高,但覺得挺有緣份的,就買了一張微噴作品”。

談起如何買藝術作品,張楓坦承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特定的判斷標準。“我不投資,完全是用好玩、喜歡的心態來買,有創新就可以了。”他説。但所謂“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陰”的古語,用在張楓的某件藝術品收藏上是再恰當不過了。三年前,張楓想買件稍微好一點的藝術作品送給妻子,就找了一家比較熟悉的畫廊。雖然給張楓推薦的那件作品他並不是很喜歡,但還是在畫廊經理的推銷下付賬了。上年,在畫廊老闆的介紹下,張楓轉手了那件東西,但卻從中掙到了幾乎1倍的差價。這件事情對張楓的啟發很大,他決心要多花些心思放在藝術品的收藏上,“又喜歡又能掙錢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另外,他還認識到,好畫廊確實值得關注。他們的篩選和判斷很專業也具有一定的前瞻性,“所以説,有些時候還是不能僅僅靠感覺來做事情,別人的意見同樣需要傾聽,尤其是像我們這種只是半懂的收藏愛好者。”張楓調侃道。

總結:

只要不陷入“國寶幫”的泥潭中,收藏就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從對藏品的了解到熟悉再到癡迷,藏家獲得的不僅僅是利潤和財富,更多的樂趣無法言喻。藏家,也不僅僅只是富豪才能擁有的稱號,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就會發現,藝術品收藏已經真正地走進了千家萬戶。

(文/本刊記者呂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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