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布爾喬亞-crouching-spider-潛伏的蜘蛛-鋼270.5-x-835.7-x-627.4cm-2003-作品由Easton-基金會提供 布爾喬亞是最早一批使用橡膠和人工樹脂這類不定性材料的藝術家,在她看來“任何特定媒介或者技法都沒有特權,不同材料會提供不同的可能性”。區別於前輩藝術家對永恒和穩定性的追求,她從不回避身體脆弱的本質,就像她所説的那樣,“雕塑使我和我的身體聯繫在一起”。相較于視覺感知的純粹與完美,布爾喬亞的雕塑更加關注對觸覺的感知,她在一個視覺佔統治地位的範疇內,試圖通過身體的本質來尋找觸摸的愉悅,以此來挑戰男性在視覺愉悅中的權威以及視覺中的權利模式。 路易斯•布爾喬亞的作品表面上與父親有這更多的聯繫,但父親只是表面現象,她的最終目的是對自身痛苦的宣泄和對母親的保護,編織在這裡成為連接家、回憶和母親的特殊線索。 在自家經營的地毯編織工坊中,布爾喬亞的母親負責修補那些殘破或破損的地毯。她的這份工作和她在家庭中扮演的角色一樣,用盡心力地將分散破碎的各個部分聯繫在一起。布爾喬亞對母親的“編織”和“修補”的能力抱有強烈的期待,在她看來這是一種保護的實施,確保她避免由父親帶來的孤獨和遺棄,但同時她也強烈地感受到母親在家庭生活中的缺失,以及她和父親對母親所承受痛苦的視而不見。 布爾喬亞為大蜘蛛取名“媽媽”,蜘蛛結網猶如母親的編織,這只巨大的蜘蛛看上去並不友善,充滿防禦性和進攻性,預示著憤怒與威脅,但它同時也象徵著勤勉、勞作和保護。這一意象在布爾喬亞後期的創作中不斷被重復,與之前採用不銹鋼和大理石材質不同,她用舊衣物拼貼出蜘蛛身體的部分,其情感中的進攻與防禦逐漸轉移到黏合與維繫,這既是對母性本能的延續,又是對自己與母親關係的重新審視。她説“縫紉是將破碎的東西聯繫在一起,聯繫成一個整體”,對於母親來説,所有的保護和隱忍都是為了獲得一個整體,也暗示出布爾喬亞恐懼孤獨、遺棄和分離的深層原因。 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無論是局部的軀幹還是拼合的身體,任何事物的表面性徵並不是布爾喬亞作品意義的最終歸宿,她總是在有意模糊事物間彼此對立的兩個方面,但又都將其指向對記憶的探尋和表達。對於她來説,記憶是一切內容的來源,也是痛苦的根本所在,她對記憶無止境的重復既是為了擺脫苦難,又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她説“過去總是被現在斬斷,當你忽然意識到過去正在離去時,那些消逝會讓你感到震驚和傷痛。”當她得知童年時居住在法國的家已經被夷為平地時,她決定通過作品來悼念過去的記憶,《密室》系列(Cell,1900-1993)由此誕生。在那些滿足觀眾窺視慾望封閉空間中,記憶的雙重性得到了最大的彰顯,從而將自傳性與普遍性同時賦予布爾喬亞的作品。 路易斯•布爾喬亞的是當今最值得人們尊敬的藝術家之一,她的作品如同她的長壽一般,顯示出“越老越聰明”的特點。與同時代的藝術家相比,她的創作早已跨越了笛卡爾式的二元對立模式,對身體和性別毫無回避的表現將多元性的情感因素帶入了具體的雕塑作品中,不斷地對父權結構和社會結構進行質疑和挑戰。許多藝術史家將布爾喬亞歸入女性主義的隊伍中,事實上,布爾喬亞的創作幾乎與女性主義同步,甚至走在了那些理論的前面。正是因為她探尋情感、記憶、脆弱、恐懼這些人類普遍本質,表達自我最內在的真實感覺,她的作品才能在近一個世紀的時間內總是給予人們啟發和思索,被不同時代的人理解。 如果説布爾喬亞的作品是她對情感的一種規勸,那麼伴隨她一生的痛苦和回憶便是對她的懲罰,而真實的情感和直面的表達則是拯救這一切的最佳途徑。 (本版圖片拍攝: 雷罈罈 (Jonathan Leijonhufvud) ©路易斯•布爾喬亞藝術信託機構版權所有,由VAGA, NY 特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