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蟲:是不是在所謂抽象裏面,這種“靈性”的缺失是最嚴重的? 島子:是最嚴重的。我認為是最嚴重的就是這種靈性的缺失,就是藝術對於靈魂的觀照,藝術跟靈魂的關係,(當然這是很古老的關係,但是又是很個體的)就是説人有沒有能力去認識自己的靈魂、你的個體的命運,建立起一個關聯來,最重要一個緯度就是“靈性緯度”,其實就是人和神的關係,這個關係是一個直接的關係。 藝術蟲:其實人退到理性和感性這樣一個二維的平面世界裏,人和神的垂直關係喪失掉,是不是可以説是從啟蒙運動開始的? 島子:是這樣的,比如説我們説十字架他其實是一個……它這樣(比“十字”)才能形成一個作品,它現在垂直關係沒有了,只有一個水準關係、平面關係,就是人的社會性關係。 藝術蟲:從西方的基督教信仰裏,從中國文人的傳統中,您都指出了“靈性”的存在,這兩種“靈性”有沒有一個區別判斷?我覺得可能在中國的靈性傳統裏面,有靈性但是缺少一個“實在”的根據,您怎麼看這兩種靈性?有沒有側重點? 島子:對對,它這裡還是有一個區別,一個很根本的區別。就是説我們説靈性,在整個東方,包括佛教、道家這兩大宗教吧(我認為道家還構不成教),它的本體是虛的,它認為越虛、越空這個東西就越真實。但是在基督教信仰或者基督教思想、神學思想裏面,這個“靈性”是聖靈,它是三位一體,所謂“三位一體”也就是,它跟聖父、聖子是一體的,這個“靈性”貫穿著這樣一個關係,那麼就不會導致一個本體論的虛無。虛無主義他會導致犬儒化,他會放棄,比如“道德相對論”其實都是從這裡來的,都是從東方的思想、東方的哲學來的。西方的基督教傳統裏面他要“殉道”,基督教的歷史是殉道的歷史,為什麼要殉道?因為愛,其實基督教全部的教義就是“愛”,它最大的界定就兩條,第一你要愛你的神耶和華上帝,然後愛人如己。天國是什麼呢?天國是充滿愛的,所以他的本體、他的靈性不是虛構的。所以基督徒有強烈的現實關懷,他不是愛這個世界,不是愛這個物質的世界,他是愛人如己。所以人最大的問題,尤其中國人他是不認識神的,不認識神就沒辦法真誠,只能是為了生存,在暴力和謊言中,他的苦難就越來越多。如果你心理有愛、有恩典,即使是四面楚歌你會心靜如水,抽象藝術就是這個東西,抽象藝術最根本的一點就是它不需要那麼多“像”,不用費那麼多筆和墨,因為有“靈性”在裏面就足夠了。神預備的足夠用,你只要用他就是了。 藝術蟲:您的《聖水墨》創作,是對這種判斷的一個呼應?具體是怎麼考慮的?這系列作品有多少了? 島子:《聖水墨》開是在畫面上出現的時候是2006年前後,在此前我在兩大傳統,一個是中國的文人藝術傳統,書法、文人畫方面,下了很大工夫。然後是西方的基督教歷史,宗教的聖像藝術是作為他們藝術裏面非常重要的一塊,這是一個;另外就是從文藝復興以來的這樣一種基督教藝術也是沒有斷裂的。 我認為100年來藝術其實是在融合,中西融合,當然我們也看了一些融合,比如説徐悲鴻這一代人的融合,一直到像吳先生的這種融合,我認為更多的他們還是在一種風格技法上。能構成對話的,是很少的。在西方人看來中國水墨是非常偉大的,他們也認為中國水墨到了清代以後、到了近現代,就俗化了,俗化得非常厲害。其實你看揚州八怪的東西都是很玩鬧的東西。其實是由於我真的不滿,對清末以來中國水墨的不滿,所以到了這個年齡,一方面做理論,因為理論需要範式,沒有你特別影響的對象,那你就自己做一做,當然我不是説,我就是一個絕對的範式。到目前我大小作品有300多件吧。 藝術蟲:您這種靈性的表達,為什麼將聖靈的藝術與水墨結合在一起? 島子:那麼水墨我認為,水墨中心它是在一個技術層面上吧,它是筆墨,宣紙、筆和墨,他更容易承載這種靈性的表達。因為水墨裏面的水,有這種滲化的微妙,特別是中國草書裏面的書寫性,他的抽象性,這種空靈的微妙感。還有就是水墨黑白的悲鳴感。這樣一種咏嘆意味的、輓歌意味的、肅穆的,更適應于這樣一種物質載體,就是中國古人積累起來的這樣一個傳統,其實更能夠承受靈性。其實是在喚起它,一方面就是影響它讓它進來,打開它,另外一方面也喚醒。那麼在德國交流,其實他們也覺得把中國文化帶給他們,所謂把中國文化帶給他們其實就是水墨的精神,它有一種感染力。是油畫、版畫、壁畫所不可替代的。 藝術蟲:現在老師還是一直在堅持創作《聖水墨》? 島子:對,還是一直在做。也寫一些書法,其實也畫畫,詩興、詩意的東西也畫一畫,但主要還是把這個做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