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莉·馬德里(Lori Madrid)早在九十年代中期就已經開始兒童歌曲創作了,那時候她還是個社會福利專業的研究生。當她在哈林和南布朗克斯的受虐兒童治療中心開始第一份工作的時候,還堅持歌曲創作。她發現那些問題兒童喜歡把唱歌當作治療的一部分。有的歌曲是為了改善孩子們的自我感覺而創作,有的可以幫他們控制自己的情緒。其中有一首歌曲名叫《陌生的屋子》,幫助在看護中的孩子錶達出離開自己的家庭到別的地方生活的感覺。馬德里在治療中心的同事也開始使用她創作的歌曲。 後來,她回到了位於懷俄明州托靈頓的家鄉,開始嘗試創作兒童故事。其中有一篇詩體小故事,她將其命名為《我的壁櫥裏有個男孩》(There’s A Boy in My Closet)。這篇僅有28行的故事是這樣的:一個小怪物覺得非常害怕,因為他確定在自己房間的壁櫥裏看到過一個小男孩,可是他的媽媽卻堅持説沒什麼可怕的,因為根本就沒有男孩這種東西。“我不確定他身上是什麼,”故事中的小怪物説,“我想大概是皮膚/而且 他不像我一樣身材魁梧/他瘦得只有皮包骨。” 1999年10月,馬德里把她寫的故事發給了六七個出版商,其中包括編年史(Chronicle Books)出版社,這家出版社總部在舊金山,出版兒童讀物的同時也出版藝術類、建築類和攝影類的圖書。馬德里沒收到編年史出版社的任何恢復,另外一家出版商對這個故事表示有興趣,但是也沒了下文。後來,馬德里把這個故事改寫成了音樂劇,依然叫做《我的壁櫥裏有個男孩》,2001年夏天,托靈頓地區的大哥哥大姐姐協會把這出音樂劇搬上了舞臺,並在全州巡演。 夏天即將結束的時候,有幾個看過這出音樂劇的朋友和同事告訴馬德里,她應該去看看皮克斯即將上映的影片《怪物公司》的預告片。他們認為這部電影明擺著取材于她寫的故事,而且很認真的説,皮克斯一定看到過她的作品,而且剽竊了它。 勞動節那個週末,馬德里親自看了預告片,得出了相同的結論。“我意識到在螢幕上看到的是自己手稿,它有著活生生的顏色,”日後她回憶説,“除了上面沒有我的名字。壁櫥、小孩、怪物、表情、場景──還有故事的整體感覺,和我的創作一模一樣。” 馬德里很苦惱。誰還會演出我的音樂劇?每個人都會認為我在抄襲那部電影。 她想,她的音樂劇才剛問世,皮克斯不會來得及抄襲,所以皮克斯裏一定有人從某個出版商那得到了她的短篇故事。她在網際網路上搜索了一下,發現皮克斯剛剛通過編年史出版社出版了一本書,名叫《怪物公司的藝術》(The Art of Monsters, Inc.),而它以往所有的書都是通過迪士尼旗下的出版公司亥伯龍神(Hyperion)出版的。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馬德里得出了結論:1999年,編年史把她的故事轉給了皮克斯,而作為互惠交換,皮克斯把新書出版權給了編年史。 十月,馬德里找到了代理律師,把編年史出版社、皮克斯和迪士尼一起告上了懷俄明州州府薛安的聯邦法院。 原告的結論顯得很牽強。怪物害怕人類小孩不過就是一個想法,每個人都可以有這樣的想法。實際上,約翰? 拉賽特自己在他學生時代的影片《噩夢》中就描述了一個怪物害怕小男孩的故事。而且,找編年史出版是應作者的主動要求,那是個還沒有代理人的新作者,出書這種小事,助理編輯級別以上的人員都不會關注,電影製作公司就更不會插手。
最後一點,羅莉·馬德里可能不知道,編年史和皮克斯的合同直到2000年8月才開始,那時候《怪物公司》已經在製作當中了。皮克斯的一位管理人員曾經向不同的出版商提出關於皮克斯專有出版商標的想法,這樣就可以出版一些公司自己的藝術家的作品,使他們在淡季也有事情可做。這種想法後來被擱置了,不過在亥伯龍神拒絕《怪物公司的藝術》這本書之後,2001年春天編年史的編輯莎拉·馬拉奇(Sarah Malarkey)選中了它。 無論這類事件多麼罕見,電影製作公司都必須認真對待這些訴訟。如果官司發展到陪審團裁決的地步,辯護律師無法保證任何事情。皮克斯曾經是盧卡斯影業的一部分,而編年史與盧卡斯影業合作出版過《星球大戰》系列圖書。皮克斯和編年史出版社都在灣區,這種地域上的接近可能會使陪審員得出結論:通過某些人際關係網,編年史的某個人確實在1999年把馬德里寫的故事拿給了皮克斯的某個人,然後故事就到了《怪物公司》製作團隊的手裏。陪審員還可能會判定電影篡改了馬德里原作對故事的表述。與此同時,馬德里的律師貝絲·瑪麗·博林傑(Beth Mary Bollinger)就會有機會查看皮克斯的檔案文件和電子郵件,如果她想,總會有機會曲解一些跟正文無關的話,使之對皮克斯不利。 更緊迫的是,博林傑使出了版權訴訟中的殺手锏:她要求法院發出預先禁止令,阻止皮克斯和迪士尼在訴訟待決期間公映影片。兩家公司都要求法官儘快駁回訴訟。然而,法官不顧它們的反對,為是否發出預先禁止令召開了聽證會。聽證會將於2001年11月1日召開──這是《怪物公司》計劃在全國3200家影院的5800多個影廳首映的前一天。 一個大風的星期四早上,影片的導演 、33歲的皮特 ? 多科特和迪士尼電影集團的董事長、51歲的迪克·庫克來到了薛安市中心的聯邦法院。跟他們一同出席的還有律師團,由洛杉磯Irell & Manella法務公司的史蒂夫·馬倫伯格(Steve Marenburg)和被告的地方顧問特裏·麥基(Terry Mackey)帶隊。博林傑先發表開場陳述,接著馬德里也在下午早些時候提供了證詞,然後才輪到麥基。 “法官大人,這件事情的嚴肅性不容低估,”他開始説道。現在這種情況下,一個預先禁止令可能是法庭實行的 “最為極端和嚴厲的補救方法”,其結果可能是“災難性的”。原告要花大力氣證明這樣做的必要性。 “我們知道,就目前的證據看來,”麥基接著説,“沒有證據表明被告抄襲原告的作品,任何證據都沒有。實際上,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被告有抄襲原告作品的途徑──” “可能有間接證據表明這一點。”法官打斷了他。 “最多不過如此,法官大人,”麥基回答。他申辯説,即使這樣“還要繞好大一個圈子”。 然後麥基轉到另外一個議題,也就是馬德里的原作是否被篡改過。他説:“法庭必須要把兩部作品一一對照來看,因為只有措辭可以比較。”接著他補充説,博林傑所指的想法——譬如怪物害怕小孩,還有把壁櫥當作人類世界與怪物世界的大門——都並非起源於馬德里的故事。 三點鐘過了幾分,多科特走上了證人席。麥基開始發問。 問:請説出您的全名。 答:我的名字是皮特·H·多科特。
問:請拼出您的姓。 答:D-O-C-T-E-R。 問:您的職業是什麼? 答:我是皮克斯動畫工作室的導演。 問:您什麼時候開始成為皮克斯動畫工作室的導演的? 答:大約在1997年。 問:可否請您告訴法庭,在《怪物公司》這部電影的創作過程中您擔任什麼角色? 答:可以。作為導演,我參與了這部電影製作的全部環節,從故事構思到配音和角色設計導演,直到最後完成。 麥基引導他回顧故事構思的過程。多科特説,故事情節是原創的,並沒有受到馬德里的作品或者任何其他來源的影響——“只有我們的童年除外。”他説。 主持審判的法官是小克萊倫斯·布利莫(Clarence Brimmer, Jr.),他是位79歲的老紳士,曾在福特執政期間任州檢察長。當多科特提及約翰?古德曼和比利?克裏斯托爾在影片中為主演怪物配音時,布利莫法官打斷了他,問道:“我的一個副書記員告訴我説這些人都是很棒的演員,是不是這樣?” 麥基肯定法官所聽到的是事實。 在交互詢問中,博林傑的問題集中于一點,那就是是否從1999年起,阿部——那個穿過自己壁櫥的大門走進怪物城“魔鬼都市”的小女孩——就沒有變化過。1999年初,她被描述成一個“經常比那些追捕她的怪物更像怪物”的形象,有著“粗魯和固執的天性”和“強悍的生存本能”。博林傑認為,阿部在電影中的形象——或者至少是在麥基所演示的剪輯中的形象——卻完全不同於上述描寫。 問:你描寫那個小女孩有著強悍的生存本能,是不是? 答:算是吧。在剛才我們看的剪輯裏面表現不是很明顯。 問:在影片裏面明顯麼? 答:她非常勇敢,而且好鬥。 問:怎麼表現她的勇敢和好鬥?您能不能描述一個場景表現她這一點? 答:有這樣一個場景,當她面對一個身高八英尺、體重2000磅重的大型藍色長毛怪時,她對怪物説“去你的”就充分表現了這一點。後來,她在公寓周圍跑來跑去,完全沒有理會附近的兩個怪物。 多科特在證人席上被盤問了很久,這時,布利莫法官伸出了援手。“你為這部電影投入了五年的辛勤工作,還有大量資金,是不是?” “是的,”多科特回答説,“不僅是我的,還有——” “還需要很多其他人是吧?” “沒錯,是這樣。我肯定有450多人為這部電影付出了勞動。從最初的構思到電影製作完成,我們用了五年時間,這很正常,拍《玩具總動員》用了四年半。” “所以這不是一夜之間能做完的事,”法官接著説,“也不會是你讀過某人寫的詩以後,就一時興起去做的事?” “不,絕對不會。”多科特同意説。 作為迪士尼和皮克斯的顧問,來自洛杉磯的馬倫伯格將迪克?庫克請上了證人席。庫克30年以前開始為迪士尼工作,最初是開蒸汽小火車和單軌列車,後來一級一級地被提升上來,現在他掌管迪士尼全部的電影和錄影在全球的製作、發行以及銷售。馬倫伯格詢問他,阻止影片上映的預先禁止令會産生怎樣的影響。 庫克説,這對迪士尼的影響是破壞性的,《怪物公司》跟《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和《珍珠港》一樣,是這一季整個電影産業的支柱。迪士尼早在大約一年前就為影片上映定好了時間,預告片已經在各個影院播出了四萬多次,而且公司還花了很大成本進行廣告宣傳。兩周以前,多科特和拉賽特以及影片中的明星召開了一個“大型媒體見面會”,公司還花了350萬美元進行首映和特別點映,所有這一切都在為11月2日,也就是明天的高潮做鋪墊。
視點特藝公司(Technicolor’s)已經把那5800多份拷貝從它們位於加州和俄亥俄州的倉庫發到了各個影院,那些等著放映這部片子的影院老闆恐怕只能給觀眾看黑屏了。 “我們之所以選定11月2日是因為晚一些的競爭會更激烈,感恩節檔期有《哈利波特》,耶誕節還有其他電影,”庫克解釋道,“而且,由於這部電影的重要性,我們一定要率先上映。” 問:很明顯,如果禁止令導致影片不能在11月2日,也就是第一個週末上映的話,你們原本計劃中的獲利能力會受到影響? 答:災難性的影響。 問:這樣是不是不僅影響影院的票房收入,還會影響美國的其他市場? 答:是,就好像滾雪球一樣,不過是正好相反的效果,這將會影響影片的家庭錄影和DVD收入,實際上,還會影響我們在其他國家的收入,因為影片在其他國家的票房主要取決於它在美國本土的表現。所以,如果不能如期上映,影片的成功絕對將會受到很大很大的影響。 此外,再往遠處説,這還會帶走其他相關的商機,譬如,電視劇集、主題公園裏吸引人的項目,或者公園裏的一個小樂園,等等諸如此類。 庫克解釋説,一個電影的生命週期和水果蔬菜一樣。“你想努力地種好它,就要播種、施肥、澆灌,確保它能得到所需的一切營養。它成熟了,你就可以收穫了。” 皮克斯的這部電影到了收穫的季節。庫克告訴布利莫法官,迪士尼聘請了國家市場調查集團(National Research Group)調查《怪物公司》的知名度,該中心為一些電影製作公司進行民意調查。結果顯示“超乎尋常”,“按照我們的術語來説,這部電影達到了(百分之)80多的知名度,而一般的僅有百分之(30-40)。” “從某種意義上説,《怪物公司》今天已經是成熟的果實了?”馬輪機伯格問道。 “它就像一隻成熟的桃子,你得今天就吃掉它,”庫克説,“要不然,明天就爛了。” 馬倫伯格轉過身,對著布利莫法官説:“沒有其他問題了。” 博林傑沒有對迪克•庫克進行交叉詢問。她和麥基分別進行了結案陳詞後,布利莫法官開始宣佈聽證會的結果。他否決了被告駁回訴訟的要求,然後列舉了頒布預先禁止令之前要考慮的四個問題:如果不頒發禁止令,馬德里是否會遭受無法彌補的傷害?她是否有十足的把握最終贏得這場官司?電影上映對她的傷害是否比禁止令對迪士尼和皮克斯的破壞更嚴重?最後,禁止令是否損害了公眾的利益?法官在逐一列舉上述要點的同時,解釋了為什麼他認為最佳的平衡結果是讓電影如期上映。 在提到關於公眾利益的最後一個問題時,他半開玩笑地説:“我的書記員告訴我,他有兩個侄子,一個兩歲,一個七歲。如果禁止令實行了,這兩個小孩肯定會非常失望的。我想,要是我同意頒發禁止令,全國會有好多這樣的小孩把我當成怪物法官的。” 殺手锏的威脅消除了。迪士尼和皮克斯可以把《怪物公司》如期搬上銀幕。與此同時,案件還在審理中,如果馬德里能夠證明影片確實侵犯了她的著作權,這兩家公司還是要賠償損失。 民事案件的參與雙方享有“發現權”,也就是説,可以要求另外一方對書面問題宣誓作答,或者要求對方的員工和其他證人能出庭作證,還可以要求翻閱對方文件。接下來的幾個月,博林傑先後要求拉賽特和《怪物公司》的美術設計鮑勃?波利(Bob Pauley)宣誓作證。皮克斯的案卷保管人克裏斯汀•弗裏曼(Christine Freeman)從公司的檔案中整理了一百多箱材料,因為博林傑要求她出具“所有與《怪物公司》的故事情節有關的書面材料”和“全部與《怪物公司》有關的藝術作品,包括概念藝術品”。
2002年6月26日,布利莫法官宣佈查證工作到此結束。此時,應被告方的提議,法官判決電影和羅莉•馬德里的28行詩基本沒有共同之處,除了總的主題和想法的接近,而這一點不在著作權法的保護範圍之內。“所有的這些想法都是被廣泛應用的,而且與人物性格和兒童故事總體的特點密不可分,”他寫道,“如果這些想法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 無疑對兒童故事的自由傳播是非常不利的,而且,這可能意味著好多小孩的噩夢都侵犯了別人的著作權。” 馬德里一案現在總算塵埃落定了。皮克斯堅持到了審理的結束並且贏得了訴訟。然而,後來的事情將會證實,這起案件揭開了另一樁更麻煩的官司的序幕。 皮特•多科特從1996年開始就著手準備《怪物公司》的拍攝了,那時候其他人都還在為《蟲蟲特工隊》和《玩具總動員2》忙碌。最初,電影的代號名稱叫《隱藏的城市》,這是多科特在波因裏士滿最喜歡的一家餐館的名字。主人公是一個正和怪物對抗的32歲的男子,而這些怪物只有他自己看得見。多科特否定了這個想法以後,故事中的人類主人公一度變成一個小男孩,然後最終變成了一個小女孩。 1997年二月初,多科特與哈雷•傑瑟普、吉爾•卡爾頓及傑夫•皮金(Harley Jessup, Jill Culton, and Jeff Pidgeon)一起修改了劇本,這次修改過的版本已經和最後的電影有些接近了。故事的名字叫《怪物》,其中毛怪薩利(當時劇本裏叫做“約翰遜”)的工作是負責嚇唬人類小孩,他非常有上進心,而他後來的搭檔大眼仔麥克•瓦扎斯基還沒有出現在劇本裏。 一個小孩為了尋找丟失的襪子來到地下室。突然,從洗衣機旁的某個管子裏竄出了一個可怕的怪物,把他得魂飛魄散。 這個藍色的長毛怪名叫約翰遜,他從一扇門裏走出來,把假的獠牙、尖鼻子和駝背一一摘掉,然後,填好了他的恐嚇記錄文件,並在上面簽字,這份文件一式三份…… 約翰遜從工作間走出來,進入了休息室,把自己的記錄文件放進了分類箱。分類箱與一個杠桿相連,而這個杠桿會自動把那扇門放進“大門儲藏區”。約翰遜坐在自己的怪物同事旁邊,等待著新的任務。同事們紛紛在玩紙牌、抽煙或者閒聊天,而約翰遜不同,他在堅持閱讀最新的恐嚇技巧。他更像《公寓春光》裏的傑克?萊蒙,專心致志,一絲不茍,仿佛為工作而生。 約翰遜的下一個恐嚇任務出了岔子。他不小心把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帶回了衣帽間。(在當時的劇本裏這個小女孩名叫“瑪麗”,後來,根據安德魯?斯坦頓的建議,她的名字被改為“阿部”。)瑪麗第一次見到約翰遜的時候還大聲尖叫,可是後來就冷靜下來了,還要求約翰遜把她帶回家。約翰遜費了好大力氣才在不被注意的情況下把小女孩送回去了,因為小孩是不允許出現在怪物世界的。 2月4日,多科特把改好的劇本連同一些最初的藝術設計拿到了迪士尼爭取資金,他把《怪物》描述為一個講述約翰遜和瑪麗之間友情的故事。在得到了迪士尼的一些建議後,他和他的創作團隊在5月30日又為迪士尼展示了修改過的新版本。在這次展示會上,迪士尼動畫片的###喬•格蘭特(他的資歷可以追溯到迪士尼的首部動畫電影《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建議影片更名為《怪物公司》。這個片名一直沿用到最後。
接下來劇本又進行了修改。8月8日,瑪麗變成了一個勇敢的七歲小女孩,她由於長期受到四個哥哥的嘲弄和欺負,性格異常堅韌。與此形成對比的是,約翰遜是個謹小慎微的怪物,他十分擔心會失去工作,因為怪物公司的老闆宣佈不久公司將會裁員。他十分嫉妒另外一個恐嚇員內德,他是公司的頂梁柱。“約翰遜相信,如果他可以表現得和內德表一樣好,他後半生就衣食無憂了,那樣他就不會像現在這麼不開心。” 給怪物主角找個搭檔的想法出現于1998年4月6日在伯班克召開的迪士尼和皮克斯的員工峰會上。創作組同意,這樣一個角色可以使怪物主角有人傾訴自己的困境。多科特給這個角色取名叫“麥克”,來自於多科特的朋友弗蘭克•奧茲,一個導演和提線木偶表演家,麥克是他父親的名字。 像之前的伍迪和巴斯光年一樣,薩利和阿部的角色在1996年到2000年的故事演變過程中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薩利先是一個看門人,後來變成一個精煉廠的工人,再成為一個曾經做過恐嚇員卻被事故奪去視力而在精煉廠工作的工人,而他最終的形像是怪物公司裏最好的恐嚇員。在形象上,他一度有過觸須和蜘蛛一樣的複眼,後來也都沒了。而阿部呢,先是從一個成年男子變成了一個小男孩,然後又變成一個專橫跋扈、無法控制的小女孩,性格跟歐•亨利的小説《紅毛酋長的贖金》(The Ransom of Red Chief)裏那個被綁架的男孩極為相像。直到最後,變成了影片中那個溫和純潔還不會説話的小女孩。阿部變成小女孩以後,曾經一度被設計成來自愛爾蘭,她總是説麥克是“圓錐形的小牛”,把薩利和麥克搞得一頭霧水;還有一陣子,她險些成為皮克斯的第一個黑人角色。 詹姆斯•P•薩利(蘇利文)的配音被交給了約翰•古德曼,他長期在劇集《羅珊娜》中演出,並經常在科恩兄弟的影片中出演角色。古德曼把這個角色比喻成全美橄欖球大聯盟的球員,當時他説:“他就像一個職業生涯進入第十年的前鋒,經驗豐富,全神貫注,而且能力超群。” 比利•克裏斯托爾一直後悔當初回絕了給巴斯光年配音的任務,於是答應為薩利的單眼好朋友兼恐嚇助理麥克瓦扎•斯基配音。阿部則由某位畫師還沒上學的女兒配音。 2000年11月,《怪物公司》的製作剛剛開始,皮克斯搬家了,從還隸屬於盧卡斯影業的時候算起,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在波因裏士滿有個關於皮克斯所在地的笑話,説他們“從精煉廠往左一拐就到”,如今這個笑話已經過時了。公司現在有將近500名員工,分散在三幢辦公大樓裏,大樓之間還有繁忙的高速公路通過。在離開波因裏士滿的告別聯歡會上,有人儀式性地用長柄大錘砸壞了一個電腦,作為對當時流行的電影《上班一條蟲》(Office Space)的紀念。 在考慮新辦公地點的時候,喬布斯最初想到了他以前在舊金山的倉庫,不過這對於他和很多皮克斯的員工都不方便,因為員工們大多安家在灣區東部或者是在北部的馬林郡和索諾瑪郡。最後他決將定辦公地點選在加州愛莫利維爾的市中心,該城市位於伯克利附近,城市人口6900人。在這他能得到以前屬於戴爾蒙特罐頭廠的一塊16英畝大小的土地。 一開始,拉賽特迫切地想要把新辦公區建成傳統的好萊塢式的格局:在不同的大樓裏分別製作不同的電影,而在不同的車間裏分別進行不同的前期構思。不過,和他在迪士尼的導師弗蘭克•托馬斯談話以後,拉賽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托馬斯滿懷遺憾地回憶起當年華特讓動漫製作人員搬家的事,他們從位於洛杉磯海博里昂大街上擁擠的辦公樓搬到了位於伯班克的一個寬敞宜人的小區,員工們有各自的辦公室,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的辦公樓。托馬斯回憶説:“結果卻阻斷了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考慮到這個問題,喬布斯和拉賽特重新考慮了皮克斯的辦公場所設計,將它變為一幢大型的辦公樓:總面積達到218000平方英尺,有著長長的中庭,便於産生自發的溝通。(碰巧,這幢大樓的設計者竟是在西雅圖為比爾?蓋茨設計湖畔豪宅的那家公司。)員工們很快就散佈在辦公樓裏,併為自己的工作空間設計了各種奇異的主題:波利尼西亞小屋旁邊是個城郊別墅,別墅邊上還有小旗和信箱。
《怪物公司》在製作上有別於皮克斯早期的電影,它的每一個主要角色都有自己的領銜動畫師:約翰•卡爾斯負責薩利,安德魯•戈登負責麥克,大衛•德文負責阿部。卡爾斯發現,古德曼像熊一樣的音質和角色極為吻合。然而,他在表現薩利的大塊頭時遇到了挑戰。傳統上,動畫師會用比較緩慢和費力的移動表現體型笨重的角色,不過卡爾斯擔心這樣處理一個主角會讓整個電影顯得遲鈍拖遝。像古德曼一樣,卡爾斯開始把薩利想像成一個橄欖球運動員——儘管塊頭很大,但是長期的競技運動使他動作敏捷。為了幫助薩利和其他大怪物的動畫師,皮克斯安排羅傑•克拉姆(Rodger Kram)——伯克利一位研究大型哺乳動物運動的專家——來做了專題講座。 為了賦予薩利栩栩如生的形象,技術部門要使他的毛髮渲染更為精細,這費了他們很大力氣。其他製作公司有的涉及過逼真毛髮的製作,最著名的就是節奏與色彩工作室在1993年為可口可樂的廣告製作的北極熊和在《小豬巴比》中製作的會説話的動物臉。然而,《怪物公司》對毛髮渲染的要求要高得多。皮克斯的工程師認為,他們的挑戰來自這樣幾個方面:一方面是要找出一個合理而有效的方法來渲染大量的毛髮——光薩利就有2320413根;另一方面是使這些毛髮的陰影落在另外一些毛髮上。如果沒有自投陰影,毛髮就會缺乏層次,顯得不真實。(在《玩具總動員》的開場音樂部分,安迪那個姍姍學步的妹妹的頭髮就是沒有自投陰影的例子。)還有一方面,動畫製作人員需要對毛髮的生長方向和運動有良好的控制,但不想承擔過重的工作負擔。 “對於任何複雜的物理運動,譬如毛髮、衣服、水流等等,手工繪製所有的細節是不可能的。”湯姆•羅科維奇觀察到,他在毛髮製作團隊,“你想讓這些物體‘真實地’運動,也就是説你要運作一個模擬程式,使毛髮、衣服這類東西可以符合物理規律運動。” 很多工作是用來進行參數選擇的,這樣可以使模擬程式更合乎實際。一個參數如果選得太小,毛髮下落的時候就會像是用膠皮做的;如果太大,數字就會不穩定,然後毛髮就會看起來像“爆炸“一樣。 和模擬程式一樣重要的是,你不能讓力學定律支配一切……譬如,為了産生戲劇效果,你可能需要使毛髮停留在角色臉上的某個特定位置,而“力學規律”是不會讓它停在那的。這種情況下,你可以引進其他的物理效果,譬如隱形的碰撞物體或者外力,這樣就可以借助模擬程式得到想要的效果。或者也可以忽略模擬結果,直接告訴圖形專家你想要什麼效果。實際上,這兩種方法通常是混合使用的。 對毛髮的動畫模擬技術成為一個新項目“Fizt”(代表“力學工具”)的一部分。一個薩利的鏡頭繪製好了後,Fizt就會根據他的動作以及風力和重力作用效果,利用數據給鏡頭上的薩利添上毛髮。 Fizt這個項目還負責生成阿部的寬鬆體恤衫在運動中産生的複雜褶皺。在皮克斯早期的動畫片裏,人類角色所穿的衣服都不自然地保持平滑,而且不會脫離角色的身體單獨運動。在某些情況下,衣服實質上就是畫在人物身體上的紋理。Fizt將阿部的體恤衫描畫得栩栩如生,它所採用的核心技術源於資深科學家邁克爾•卡斯在《棋逢對手》中為蓋裏設計夾克時創造的織物倣真。
這個看起來及其簡單的製作織物動畫的技術解決了一個難題:保證織物不會互相糾結,也就是説,當衣物的一部分與另一部分接觸時候(譬如角色由於肩膀、手肘或者膝蓋的運動而使衣服皺縮)不會被穿透。通過大衛•巴拉伕和安德•魯維特金的介紹,卡斯也加入了《怪物公司》的製作,並開發出被他們稱作“全局交叉分析”的新演算法,用來解決這些所謂的“織物碰撞”問題。 《怪物公司》鏡頭的複雜之處不僅在於薩利的毛髮和阿部的體恤衫,還有很多精細的設計,譬如儲藏大門的地窖,裏面的架子上挂滿了成千上萬扇門,這些渲染比以往的皮克斯動畫片需要更強大的計算能力。《怪物公司》使用的渲染集群由3500塊SUN微系統公司的處理器組成,而《玩具總動員2》僅用了1400塊,《玩具總動員》就更少,才只有200塊。(通常渲染集群中的每一部電腦包含兩塊或者四塊串聯的處理器,所以電腦的數量要比處理器的數量少得多。)實際上,當皮克斯研究每部電影所需要的總計算能力時,考慮到渲染新的電影不僅需要更多的,而且需要更新、更快的處理器,他們發現,《怪物公司》所需的計算能力比皮克斯前三部動畫片所用的總和還多。 2001年11月2日《怪物公司》上映,廣受好評。電影取代了《玩具總動員2》,成為有史以來總票房排名第二的動畫片電影,僅落後於《獅子王》。 在《怪物公司》上映的同一天,夢工廠發行了它們不久前熱映的動畫電影《怪物史萊克》的家庭版DVD,這很明顯是在試圖分散觀眾對正在上映的《怪物公司》的興趣。就在那個週末,《怪物史萊克》的DVD零售收入超過了《怪物公司》的票房收入,這證明了家庭錄影市場的需求在不斷擴大,同時也證明了夢工廠的電影非常流行。轉年三月,傑弗裏•卡岑伯格一定更加欣慰,因為贏得奧斯卡新設置的最佳動畫片獎的是《怪物史萊克》,而不是《怪物公司》,這或許是因為前者更成人化的定位和憤世嫉俗的幽默比較符評委們的口味吧。 2002年10月1日,距《怪物公司》上映還不到11個月,又發生了第二起版權糾紛訴訟。被告依然是迪士尼、皮克斯和編年史出版社。原告是斯坦利•米勒(Stanley Miller),一位62歲的職業藝術家和插圖畫家,因為“死之華”設計音樂會海報和專輯封面而著名。他常常以藝名“斯坦利?茅斯”為自己的作品簽名。 20世紀50年代,米勒才只有十幾歲就已經開始自己的藝術職業生涯了,他最初畫的是改裝車怪獸的漫畫,後來還把自己畫的漫畫製成海報、體恤衫和日曆拿去出售。從60年代早期,他的作品中就有兩個小丑角色,一個大長毛怪獸和他的小獨眼夥伴,這兩個角色在幾十年中經歷了米勒的各個藝術發展階段。1997年,米勒著手為一部名為《望塵莫及》(Excuse My Dust)的動畫電影準備美術設計的樣品和劇本處理。在這個劇本中,長毛怪獸將以弗裏德•弗萊波傑名字出現,而小怪獸則被取名為G眼懷斯。他們居住在一個名叫“怪物城”的地方,而“怪物城”則是由“美國怪物公司”(米勒在現實世界的公司名)運營管理的。第二年,米勒開始四處傳閱他為《望塵莫及》準備的材料。 對於漫不經心的旁觀者來説,薩利和弗雷德?弗萊波傑幾乎沒有什麼共同之處,除了他們都是兩隻腳的長毛怪物這一點。不過,麥克和G眼懷斯確實有一個很引人注目的共同點:他們都有一個由一隻大眼睛和一張嘴組成的腦袋,長在兩條小細腿上。而且,G眼懷斯還有一個比他個高的女朋友露克瑞蒂雅,她的腰線和懷斯的頭頂平齊,這跟麥克和他女朋友西利亞的關係也很像。此外,在訴訟的發現程式當中,有人發現皮克斯的藝術部門曾經收集過米勒的漫畫樣品,但並沒有證據證明這些收藏中包括弗雷德•弗萊波傑和G眼懷斯。經推算,麥克的形像是在米勒傳閱過他的《望塵莫及》之後設計出來的,而且,作品收閱人之一是拉賽特的一個朋友。(這位友人在宣誓作證的時候説,他並沒有給拉賽特看過那些材料)。
從某種意義上説,被告在訴訟中的論點是顯而易見的:任何人在製作一個有關怪物的動畫電影時,都會受到他們所敬仰的藝術家的作品或者有趣的怪物形象的影響。跟在其他領域中一樣,在藝術和戲劇的世界裏,幾乎沒有完完全全的新東西。盡人皆知,莎士比亞在創作其古羅馬悲劇時,也曾借鑒希臘作家普魯塔克的作品。 在皮克斯,拉賽特從一開始就把吸收其他藝術家的創作方法注入他們的文化當中。無論在《怪物公司》製作之前還是以後,皮克斯的電影都明顯地受到其他電影和文學作品的影響,或多或少,這一點不會有人否認。拉賽特經常會提到宮崎駿對他創作的影響。《玩具總動員》的創作團隊就是從流行的美國夥伴片中獲得的靈感,它和1977年的電影《破爛娃娃》(Raggedy Ann and Andy)有著相同的基本前提(玩具在不受人注意的時候就會變成活的)和一些情節(有個玩具不知道自己是玩具,它被當作生日禮物送來,後來走失了,需要營救)。《破爛娃娃》是由拉賽特曾經的老闆理查德?威廉姆斯(Richard Williams)執導的。 《蟲蟲特工隊》是從西方經典影片《七俠蕩寇志》(The Magnificent Seven)及其日文版前身《七武士》改編而來的動畫版本。在《玩具總動員2》中,照相機閃光燈當作武器的意外事件其實是對希區柯克《後窗》的深情模倣。《超人總動員》看起來像是將Marvel和DC的漫畫英雄與阿蘭•摩爾的漫畫小説《守望者》(Watchmen)的結合。在這部動畫片中,兒子達斯被迫發誓不使用超能力的情節,仿佛是向庫特?馮內果(Kurt Vonnegut)的小説《哈裏森•伯吉郎》(Harrison Bergeron)的致敬。《汽車總動員》的情節出自1991年邁克爾•J•福克斯(Michael J. Fox)主演的電影《好萊塢醫生》(Doc Hollywood),而其中的角色設計則有比爾•皮特(Bill Peet)在1952年為迪士尼動畫短片《藍色小車蘇茜》(Susie, The Little Blue Coupe)設計的主角的影子。 藝術從來不會憑空而來。米勒擺在皮克斯動畫工廠面前的難題是,如果《怪物公司》借鑒了米勒的作品,那麼受他的藝術影響或向他致敬與侵權之間的界限是什麼? 米勒和皮克斯都雇傭了業內專家作證,並在2004年8月的時候把文件呈交給了法庭。辯方的證人之一傑弗裏?科恩(Jeffrey Cohen),是一位來自華盛頓特區的喬治華盛頓大學的英文教授,他在研究文學與文化的“怪獸”歷史方面是權威,並針對這一主題發表過一些著述,書名分別是《怪獸理論》、《閱讀的文化》、《嗜血傳説》、《怪獸、猶太人與中世紀不列顛種族》、《關於巨人族:性、怪獸與中世紀》。科恩解釋説,單眼怪的形象在描寫怪獸的文學作品中已經存在很長時間了。一美元紙幣上的共濟會標誌上帝之眼、小説和電影《指環王》裏面浮在空中的惡魔索倫的眼睛、希臘神話裏的獨眼巨人、動畫片《飛出個未來》中的單眼外星人里拉,這些都是在麥克和G眼懷斯之前出現的單眼怪獸形象。“米勒所從事的這個行業有著悠久而豐富的歷史。”科恩在證詞中寫道。 科恩還説,為男性角色設置一個身形不同的搭檔,這種設計可以從約翰•休斯的電影《一路順風》(Planes, Trains and Automobiles)中的斯蒂夫•馬丁和約翰?坎迪,以及小説《人鼠之間》(Mice and Men)這類作品中找到影子。
然而,斯坦利•米勒並沒有聲稱自己創造了第一個單眼怪獸或者第一個奇異組合。至於他創造的G眼懷斯是否看起來影響了皮克斯創造麥克這一問題,科恩僅僅陳述了這樣的結論:他們“不是本質上類似的怪物”,而沒有進一步詳細説明。 辯方的另一位專家是斯蒂芬•比塞特(Stephen Bissette),他身兼數職,是一位漫畫書作家、插圖畫家和恐怖和魔幻電影評論人,還是佛蒙特州布萊特爾博洛郡一家獲獎音像店的管理人之一。和科恩一樣,他在對歷史上的巨人形象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之後,很快得出了結論:G眼懷斯和麥克“截然不同,無論是從本質還是特殊細節上看,而這些細節足以使這兩者互相區別並區別於其他類似的原型”。 科恩和比塞特都進一步説明,米勒創造的長毛怪形象同樣有不少前輩,其中包括大腳怪和喜馬拉雅雪人。 米勒的專家證人傑瑞•李•布萊斯(Jerry Lee Brice)有著不同的論點,他的焦點集中于《怪物公司》主角的演化和如何比較麥克和G眼懷斯。布萊斯曾是加州藝術學院動畫製作專業的碩士研究生,後來為迪士尼動畫工作室和其他動畫工作室工作,而且他曾是加利福尼亞藝術學院聖地亞哥分校動畫製作專業的教員。在報告中,他列出了十位《怪物公司》的動畫製作者,包括多科特在內,這十位美工師都曾與布萊斯有過共事的機會。“我十分尊敬這幾位藝術家,跟他們共事非常愉快。” 不過他的結論就不是這麼友好了。通過對發現程式中皮克斯呈交的文件和藝術作品的研究,他相信“麥克•瓦扎斯基的形象與斯坦利•米勒在推銷《望塵莫及》的劇集和電影創意時所塑造的懷斯非常相像,以至於……麥克的外形和性格設計肯定不僅是受啟發于,而是直接抄襲米勒先生的原創。” 他寫道:“作為同一批的美工師在同一部電影中設計的角色,麥克的發展軌跡遠不同於其他角色。”薩利和阿部的形象比較典型,他們經歷了很多個不同的階段,而麥克好像從一開始有了完善的設計。布萊斯還發現另一個引人注意的地方,就是在麥克設計的草稿階段,他就被畫成“與米勒先生1963年的手繪作品中的形象一模一樣”。 我這輩子還從沒見過哪兩位美工師繪畫方式一模一樣。繪畫跟手寫字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簽名,也有獨特的繪畫和書寫方式。只有在一個美工師模倣或練習使用另一個美工師的風格並且有意識地複製他人作品的時候,這種完全一樣的繪畫風格才會出現。 布萊斯還説,這兩個角色之間有著普遍的共同點,這些也都是抄襲的證明。除了一些明顯的共同點——都只有圓腦袋沒有身子、眼睛和嘴巴都在一樣的位置、都有綠色的皮膚,布萊斯還發現:兩個角色都以有褶皺的皮膚代替了通常該有的眉毛,肩膀長在了平常是耳朵的地方,而且下巴的連接處位於肩膀的正前方。麥克和G眼懷斯都有很細的胳膊,而且長得很不一般,幾乎快夠到腳了。 迪士尼、皮克斯和編年史出版社要求法官給予簡易判決——判定它們有法律上有獲勝權,因為米勒沒有保護自己早期繪畫作品的版權,而且沒有證據表明皮克斯收到過《望塵莫及》的相關作品。2005年5月2日,本案的主審法官北加州地方法院的詹姆斯•懷爾(James Ware)法官頒布了他的判決。在第一個問題上,他同意了被告的請求:從60年代早期開始直到訴訟發生的這40多年中,米勒的繪畫作品並沒有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看來,米勒作為藝術家要比他作為商人出色;這麼多年來,他要麼就沒有為自己的作品申請版權,其中包括弗裏德•弗萊波傑和G眼懷斯的前輩們,要麼就沒有在版權即將過期的時候繼續申請保護。結果,在皮克斯製作《怪物公司》以前,僅有《望塵莫及》是受保護的。 然而,在第二個問題上,懷爾法官的判決有利於米勒。他説,有可能拉賽特的朋友(工業光魔的一位美工師)給他看過《望塵莫及》中G眼懷斯的某張圖。他是否真的這樣做過還存在爭議,所以,到底相信哪一方本可以留給陪審團來定奪。不過,即使陪審團沒有找到直接證據證明皮克斯曾經接觸過《望塵莫及》,只要他們可以找到G眼懷斯和麥克之間“明顯的相似性”,他們一樣可以裁定皮克斯抄襲。懷爾認為,這兩個角色之間有足夠的相似性,已經可以直接進入審判了。 訴訟懸而未決。2006年1月,案件審判之前,皮克斯及其他被告方與米勒達成了一個不公開的協議。在發現程式中皮克斯提交的藝術作品和文件以及有關證詞還保持著封存狀態。 不久,在和其他一些學者共同經營的部落格上,被告方的專家證人科恩教授對本案發表了一些謹慎的想法,揭示了大眼麥克?瓦扎斯基的形象下面所反應的問題: 看來,一個以描繪改裝車和奇幻插畫著稱的插圖畫家認為麥克和他自己創造的一個卡通眼球太相像了。案子剛結束,從法律上説我不能談論太多,不過可以説的是,有時候一個中古史學家對美國大公司還是有用的。我被聘請作為專家證人,對人類歷史上的單眼怪獸進行了研究,並撰寫了一篇相關的報告。説實話,我的發現讓自己都覺得吃驚——我想,這些證據表明,人類的想像力總是癡迷于一些消除神經控制的身體器官。由此,甚至可以推出更宏觀的結論:怪異事物的核心其實是分解後的人體,也就是不受統一靈魂控制而可以持續按照自己意願行事的肉體。 這個案件很有趣,那是涉及到幾億美元歸屬的關鍵時刻,我必須得去提供證詞,還要反覆斟酌黃綠色和深綠色皮膚的區別及其重要性,不過現在都過去了。 這起案件也在強有力地提醒我,看來怪獸們是不會放棄糾纏人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