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意象表現性繪畫特徵,體現為三個方面:
其一是以大樸不雕的狂草筆墨,率意而為,隨緣成跡,不為形拘,不為法囿,其用筆的縱橫揮灑,其用墨的含蒼帶潤,以氣魄、力度取勝,呈現出凝重、樸拙、鮮活的筆墨個性。從而在書法和筆墨的厚度上顯示出相當的功力,並有更加雄強的表現和即興的發揮。
其二是本于大巧若拙的意象造型,有所誇張,著意變形,但求簡括,存其大象,求其神情畢現。畫家把真情實感凝聚起來,經過昇華,訴諸於高度概括的形象,奮力追求的是表現禽鳥、牲畜在大自然面前的適應、抗爭或經受磨煉的萬種風情,寄寓著人性的關懷,賦予花與鳥以盡可能豐富的思想內涵,表現為對生命力的禮讚和呼喚。
其三、樸實的泥土氣息,熱烈的鄉間情思,雄強豪放的陽剛大勢,稚童般的天真爛漫,平正見奇的構成意識,西方色彩美學與民間色彩的化合,構成了齊辛民大寫意花鳥的總體風格。齊辛民是帶著滿身泥土的芳香走進了文人畫的堂奧,又帶著現代意識和時代的烙印給文人畫以新的魂魄。如果説古代文人畫趨向於陰柔之美,齊辛民使之發生了向陽剛之美的轉化;如果説古代文人畫以墨為主,趨向於清逸淡遠的韻致,齊辛民則自創原色對比鮮明強烈的特色,讓大寫意花鳥在墨色共輝中融入西方表現主義的元素。
縱觀齊辛民跨越半個世紀的漫長行跡,他是經過了“學院派”的教育,按受過西畫訓練,又轉向文人畫思維方式的畫家。他也在傳統的大海中沉潛過,精研過徐渭的恣肆、八大的孤高,吳昌碩的拙厚、齊白石的素樸、潘天壽的奇崛、李苦禪的豪氣,當他熟練地掌握傳統的筆墨技巧之後,更準確地説,在他勤奮地學習大寫意繪畫技巧時,已逐漸為歷代大家寫意的精神以及各有個性的格調、趣味所陶醉。他切記他的啟蒙老師張茆才先生的臨終贈言“藝術切勿僵”,開始了他對傳統“既能入乎其內,又能出乎其外”的思考。他認為,“面對大師,有所取,有所避,有所創,不保守,不盲從,存傳統之‘真’時,其‘用’就將無窮。重要的是要畫出屬於自己面貌的畫”。
或許是白石老人完全從自己鄉間民間的生活經歷出發,“為萬蟲寫照,為百鳥傳神”對他的影響,或許是他經歷過感受過的鄉村生活刻骨銘心,讓他無法淡忘,或者説就是生活力量,使齊辛民驀然回首,突破了文人花鳥畫受制于文化心理的題材範圍,走向了山岡,走向了田野,走向了活力四射的大自然懷抱,去畫自己熟悉的山花野卉,去寫自己摯愛的田園生趣。他畫陽雀從竹林中飛過,他畫白鷺在河塘中沉思,他畫飛鴿衝向萬里長空,他畫蒼鷹雄姿勃發,他畫孔雀開屏的美麗,他畫熊貓的憨態可掬,他畫雞鴨鵝相依相隨的親情,他畫丹頂鶴顧盼傳情的天性。他更愛畫天真如童的黑貓白貓的任性和機趣,其性格、性情躍然紙上,尤其對山羊、綿羊、羊羔充滿了深情,畫它們在林間、在垣上、在草地、在山岡,讓這些活蹦亂跳的農家“寵物”在長天大野中融入融出,展現出無盡的生機。齊辛民的靈感絕大部分來自於親身的體驗,注重在當代生活的感受中尋求新的視覺元素,以感性創作的方式探索筆墨與造型的有機結合,強調花鳥與其生存空間的密切聯繫; 花和鳥都不是孤立地存在,而是和自然生態環境共生共榮,有機結合,相映成趣。在花鳥畫中所創造的情景交融的意境,在前人作品中偶而有之,但自覺、全面而成功地創造有時代感的意境,則是齊辛民大寫意花鳥畫的一大飛躍。他的畫陽光燦爛,他的畫散發著泥土芳香,是畫家一種積極、熱烈、樂觀、向上的情緒灌注到作品中並洋溢在花卉的形態、鳥禽的動勢以及畫面的佈局和色彩中,是自然之歌,是田園交響,是生命的華採樂章。只有對家園故土十分熱愛和迷戀的藝術家,才能繪出如此令人動心動情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