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娜•格羅斯從事抽象繪畫創作已經有20多年,在2016年凱瑟琳娜•格羅斯簽約高古軒畫廊。凱瑟琳娜從1990年代中期開始將丙烯繪畫拓展到布面之外。她那肆意蔓延、讓人置身於繪畫中的作品在世界各地的畫廊以及特定的場地展出。這徹底打破了繪畫的平面性和三維空間的關係。在下面的講座中,凱瑟琳娜講述了她全新的創作理念,對繪畫色彩與空間關係的獨特認識和具體的創作過程。
主持人:各位嘉賓朋友們大家好,很高興你們能來到現場觀看本次講座。作為藝術畫廊的創始人之一,我很榮幸能與今天的主講人凱瑟琳娜·格羅斯(Katharina Grosse)共同合作,今天她將帶來一場長達40分左右的精彩演講,之後你們可以自由提問。下面我就把舞臺交給凱瑟琳娜,她的語言可比我的有趣多了。
凱瑟琳娜(Katharina Grosse)
凱瑟琳娜:有機會介紹並進一步闡述我的作品,對此我感到十分高興。我打算談談我在不同平面上所進行的藝術創作時的初衷,不論是在工作室,還是在油畫布上,或是在一個既定空間基於“個性繪畫”(Me painting)主題的藝術創作。我認為繪畫作品可以出現在任何地點,它不拘于某一種固定場合,它也可以是對建築或雕塑的一種投射與反應,而觀賞者則可以從外部空間得以欣賞它們。
我想要回溯到早期就在我內心深深根植的兩件事情,正是這兩件事情使我的作品言之有物。一件事是,我為挪威畫家愛德華·蒙克(Edvard Munch)而著迷不已。愛德華·蒙克常常會利用各種有趣的空間進行創作,而不是僅僅束縛于工作室。他堅信繪畫不一定是非要在畫室裏進行的活動,在什麼樣的場所創作就會誕生出怎樣的作品。因此他在雪中作畫,他沒有刻意保持畫作的整潔,他把作品從畫架取下,還會把它們挂在鉤子上。他的奔放灑脫,他的開放自由,他的無所畏懼都令我深受影響。當我還是一個年輕畫家的時候,我曾去挪威拜訪過他的故居,去看看他創作的場所和展畫的地點。
而我生命中的另外一個重大影響則是我幼年時期去過的劇院所帶給我的。那時父母常帶我去一些古典劇院,舞蹈劇團又處在離我家不遠的地方。劇院的魅力就在於它將像芭蕾舞這樣傳統的舞蹈形式與日常動作結合在了一起,演員們在舞臺上奔跑騰躍,將物件到處揮灑。這種將日常行為與舞蹈動作相結合的表演形式深深吸引了我,並對我日後的作品産生了巨大的影響。我意識到繪畫創作時應當運用到日常知識,人生中經歷過的事物以及我對週遭環境的理解,於是我開始了用非常簡樸的筆觸進行繪畫。我所嘗試過的種種不同事物之中,我的作品與我創作過的不同領域之中,最基礎的要素是什麼?我這樣叩問自己。
布魯克林區的多彩岩層雕塑
後來我真正意識到了,是色彩。我開始簡單地將不同色彩從上至下、從左到右的鋪設。我正在試著理解不同的感覺如何與空間以及在空間中工作的人們産生聯繫。下面我們看到的這幅圖就是關於人們在一家餐廳接受電工培訓的內容。之後隨著墻上作品的篇幅越來越大,我心裏就冒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我的作品就禁錮在天花板之上,被墻體的邊緣所限制。我想這與空間的自由維度的思想太過接近了,作為一個畫家,他的畫作在空間上應當有更加不同的表現形式,因為按空間概念來説,繪畫不僅僅限于三維這個維度,繪畫作品應當是多維度的,它無法去衡量一個空間的大小。如果我用某種深度的藍色進行繪畫,你不能説這是有著30釐米深度的藍色。
我曾經想過繪畫就應當呈現在空間中的不同位置中,所以我開始獨立於某一特定空間或平面進行創作。我曾用一種顏色,一種深綠色覆蓋到天花板與兩面墻上。我很喜歡這一種顏色,這是一抹濃重的綠色,但就是這種深綠色也會産生不同細微的差別,它可以是幾近於黑色的綠,也可以是透明澄澈的綠色。所以哪怕是一種顏色其實也會衍生出多種色彩而並未一種基調。現在我們來看看另一個作品所呈現的有意思的空間。我不清楚這幅作品現在是不是還收藏在倫敦。當你剛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並沒法看到這裡所有物體的全貌,在這樣一個角度,這個空間裏的一切並不是完全向你開放的,你必須深入到這個空間才能體會那些你看得到的和看不到的東西。這已然不再是壁畫了,而是一種在軀幹內部的藝術創作,與其説作品探究的是作畫平面與墻面的關係,毋寧説是與軀幹間的關係。這種理解方式使我更加明白了繪畫與建築間的關係,它不是一種繪畫作品與某一特定時刻的建築風貌的聯繫。
下面這幅畫作是我早期的一部作品。當時我有一間畫室,此前它曾是一個肉鋪。那時我正要關掉畫室的燈回家,要不是有人臨時叫我出去喝杯啤酒,我可能就不會創作出這樣的作品的。那人説道:你看看那間工作室,裏面開著燈的感覺看著真不錯。因此從那時我才開始有所領會,建築物的外體也正可以説是一幅畫。繪畫是大量意象結合的産物,這一經驗對我日後的創作也有很深的影響。
後來我又用彩漆噴繪了公寓的臥室,這件作品我保存了有一年,之後我又新買了一張白色的床,就擺在彩繪的床旁邊。當時我把這部作品僅展示給了三個人,創作這樣的作品並不為了任何藝術機構或展覽,而是單純為了我自己而創作的,我想看看自己究竟會在作品中有怎樣的一番演繹。當時也是我頭一回意識到,繪畫或者説色彩可以打破平面上物體對物體的關係。在這副作品中,黃色的顏料從墻上蔓延到枕頭上再到地板上,這樣的一種流動就可以實現對結構的重組與物體重新認識。在後續的作品中我依舊沿用了這一元素,在經歷了臥室彩繪的幾個月後,我又有了新的作品。
在這個新的作品中,我放入了裝滿了書的書架,又從畫室拿來了兩幅大型畫作挂在這個空間之中,作品有3*6米這麼大,我把整個空間都涂滿了顏料,甚至連地板上都是。在這個空間裏存在兩種結構:前者與用書籍與知識裝飾空間的觀念相聯繫,而後者與繪畫美化物體的思想産生關聯;前一種結構是在我們日常生活中實體化的物體,後一種結構則是一種深不可測的、以繪畫形式錶現的空間,這種空間並非按照一定規則搭建的建築那樣來搭建。這兩種結構同時組合在一起,我將其理解為常態化下的矛盾(normal's paradox),這種感覺就像冰與火的結合。
繪畫不一定是與它本身相適應的結構,而是要符合一種無形的語境。這一觀點是我在畫室在畫布上作畫時始終貫徹著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創設出完美無缺的結構。後來我的創作中添加了更具流動性的元素:泥土。泥土是一種不定性的材料,我把泥土堆在地上,把從畫室拿來的已完成的畫作立起來靠在墻上。
一幅藝術作品並沒有什麼固定的正確欣賞方式,而完全在於你從什麼角度去觀賞。
(摘自youtube凱瑟琳娜·格羅斯講座視頻 付文韜翻譯 孟媛、劉鵬飛整理 )